「是這樣的，」宋檀認真解釋︰「我辭職回老家種地，一不小心把爸媽的老本給花光了，就想種點經濟作物賺點錢，所以就種了桃樹。」
「但是我們家人也愛吃西瓜，可偏偏沒有地了……反正種桃樹的時候也挖了山翻了土，干脆就把西瓜也種在這里，一地多用，因地制宜，萃取地中精華……」
總之，越說越沒譜。
但比話還沒譜的，顯然是西瓜啊！
宋教授已然擺不出什麼表情了，他只是蹲下來，用手捻了捻土︰「燕然，拿袋子來采樣。」
燕然愣住了。
湯曉東也猶豫道︰「老師，我們不是來做山地規劃的嗎？」應該不需要水土檢測和營養比例分析吧？
宋教授︰……
是的，他把這事忘記了。
但……
「袋子拿了沒？先裝點土，回去我自己研究。」
學生們還真沒帶。
誰家山地規劃還要細致到土壤采樣是吧？
燕然儼然模了模兜，翻出來一個自封袋︰「我裝攝像機電池的。」
「行。」宋教授也沒挑揀︰「今天先取這邊的，剩下的咱們在這里多待幾天，慢慢看。」
剛封好袋子，他又覺得有些古怪︰「不對啊……」他的視線向前方蔓延︰「你這西瓜怎麼長這麼好？雖然有些稀疏，看起來產量不豐，可是——」
他站起來環顧四周︰「可是這藤蔓壯實葉片翠綠，苗情很好啊。」
就在此時，一旁模魚發消息的烏磊從另一側的圍欄處轉過來，見到一行幾人，不由愣住了，而後下意識將手機揣回了兜里。
「那什麼……我就是搬西瓜累了，歇一會……」
說完話他又郁悶起來——搬累了歇一會兒很正常的啊！心虛什麼？
烏磊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看見檀檀表妹緊張也就算了，看見這外地來的專家，怎麼還緊張呢？
就跟上學時踫到老師一樣。
此刻只慌忙轉移話題道︰「誰說西瓜產量不高？」
他每天搬搬抬抬都要累死了啊！
「不過最近產量確實有點少了，畢竟都賣了這麼久了——再過一段時間，小瓜又該第二茬，到時候照樣能賣。」
宋教授︰「……你的意思是，你們這西瓜還在往外賣？」
「肯定的啊！」
烏磊說的理直氣壯︰「我這麼大一片西瓜地，西瓜不賣，自己哪能吃得完？」
他說著忍不住又抿了抿嘴，心想要是吃不完的都榨汁當冰棍凍起來，倒也不會有吃不完的那天……數九寒天他都得嗦兩口。
不過想到這里，烏磊又更委屈了︰「檀檀，我也是你表哥，怎麼燕平他們可以出去旅游，我還要在這里搬西瓜？」
干活個把月了，他的腰桿子都僵硬的不行，偏偏麗麗好像生氣了，最近消息都不回，怎麼辦？
他工資還沒發，現在都沒法哄人了。
然而在宋檀這里干農活，怎麼別的兄弟都出去了，偏他留下呢？
宋檀理直氣壯︰「這是老員工才有的福利啊，你這不剛來嘛！而且現在就去旅游，你房子還要不要了？」
烏磊︰……房子，房子！買個房子怎麼就這麼難？！
他恨恨地扭頭，去更遠處的西瓜地了。
而宋檀一回頭，只見宋教授意味不明的看她︰「在家里干活的都是你表哥？你這家族挺大，兄妹關系也挺好的。」
任人唯親的架勢是抓足了。
宋檀心想倒也不是，但總不能說是自己想騙廉價勞工吧？索性再指一指︰「還要往里頭去看看嗎？」
「桃樹下頭種的全部是西瓜，別踩到了就行。他們還在長個兒。」
「長個兒？」
宋教授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這是長個兒？這是忙著下崽。」
他很難保持情緒愉悅，實在是過往幾十年的經驗全都在今天被顛覆，老年人受不得這個打擊罷了。
倒是齊霖認認真真的看著地里的西瓜，幾人交頭接耳︰
「我記得咱班于樂，他有個課題不是西瓜麼？怎麼好像是要沙地，還要充足的光照……說是光照度越高，甜度越高……」
「對。」
燕然也滴咕︰「這也不是沙地，就普通的泥巴。」
光照肯定是有的，可架不住這桃樹也多，跟人家露天比起來肯定還是差遠了。
宋教授在旁走著，一邊听著學生們滴滴咕咕，此時越發心酸了。
他最終長嘆一口氣︰「算了，不看了，回頭等土壤采樣——拍照吧。」
這話一說，大家伙趕緊準備無人機。
無人機的嗡鳴聲傳來，宋教授又問道︰「你們澆水用的什麼？」
澆水？
宋檀帶他們往前走了兩步，站在高處看︰「最底下那個池塘用水泵抽上來——不過一般用不著，我們這山底下應該是有水源，還挺濕潤的，種下去之後基本就天生天養。」
這話說出來，無數種植戶都得跪在她這桃園里哭。
宋教授索性不問了，直接扭頭就往外頭走︰「不是還包了荒山？去荒山那邊看看吧。多大面積？」
宋檀謙虛的笑一笑︰「面前這個大碗，碗里碗外都是我包的。」
宋教授見慣了場面的，對這片地方倒是沒什麼太大感覺，只是略評價了一下︰
「還不錯，圍繞著水塘，土壤應該很接近，管理起來也方便，而且都在一個地方，統一看更集中。」
「只是如果你到時候要請人干活的話，得騰出一塊地方來專門做工人們休息的地方。」
宋教授想的很周到︰「這麼大的面積，你不可能全請同村人吧？得有地方給人休息——你應該不想什麼活都帶到家里去做吧？」
宋檀此刻果然找到了知音︰「宋教授你太懂行了！我就是這個意思！」
「我們家還做辣椒醬，還加工藥材，就你下午問的角落里三個老人家干的那活，就是處理板栗園那邊的金櫻子。」
「等明年擴大規模之後，請的人肯定更多了。我那院子再大也擠不下。」
宋教授︰……
他微笑起來︰「沒什麼，基本做家庭農場的都少不了規劃一塊建築用地——不過你得去申請。農林用地加蓋建築的話，沒有審批辦不來的。」
宋檀又想起了小祝支書。
有她在，說實在的，辦手續這塊宋檀從來沒有操心過。
這麼一提，她幾乎瞬間做了決定——回頭這晚熟的桃子能吃，高低得給小祝支書再帶兩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