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
「嗯？」
曹丕此時神情格外嚴肅。
「想讓我死的方式有很多種，但是絕對不包括讓我去取劉協的血！」
開玩笑。
真以為劉協是豬欄里的豬，誰上去都能拿捏？
還取血……只要曹丕敢在劉協面前亮刀子，等曹操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把曹丕頭給削嘍！
何晏不死心︰「你試試唄！說不定就名留青史了！」
曹丕︰「……」
「真的必須要劉協的血？」
「最好是，但是其他劉氏諸侯王的血也勉強能用。」
見何晏松口，曹丕提議︰「東海王劉羨行不？其實他這一脈論起來和光武帝的血脈才更近。」
東漢第二任東海王劉疆（也叫劉強）。
這是和西漢初代齊王劉肥一樣淒慘的人物。
劉疆才是劉秀的第一名長子，而且還是第一名嫡長子，是為東漢初代皇後郭聖通所生，身居儲君之位足足十八年之久。
只是後來劉秀將郭聖通廢去，改立陰麗華為後。這般變故讓劉疆自己也不敢在儲君的位置待著，屢次向劉秀請辭，將太子之位讓給了陰麗華所生的初代東海王劉陽，也就是後來改名為劉莊的東漢孝明顯宗皇帝。
和漢明帝的後人動不動早夭不同，劉疆的後代那個個身體倍棒。
現在東漢的皇帝都傳到第十三代了，人家東海王才傳到第六代，而且人家六代目東海王劉羨今年才剛剛繼任，他老爹劉祗從永壽二年(156年)一直干到建安五年才閉將守護東海國的重擔卸下來，屬實算的上是長壽了。
「劉羨嗎？」
何晏梳理了一番劉羨的血脈後對曹丕的提議表示認同︰「行，那就交給你了！反正都是劉氏後裔！效果差就效果差吧！」
見何晏同意，曹丕終于松了口氣。
劉協他不敢去取血，劉羨還不是隨便拿捏？
曹丕眼神一轉︰「何晏，出去踏青嗎？」
「不去！」
這幾天在趙雲身上耗費了太多的心血，何晏只想回何塢好好睡一覺，其他的什麼都要往後排！
「切！你不去我去！」
曹丕臨走時又問何晏︰「你知道附近哪里的牛多嗎？」
何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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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何塢，何晏一頭栽倒在床榻上誰到第二日中午，才被月復中的饑餓給喚醒。
隨便吃了些後何晏總算是恢復了些精神，而侍者也在這個時候過來尋找何晏，說是楊修過來尋他。
「慎侯？」
在楊修見到何晏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你怎麼憔悴成這樣？莫非外面的傳言都是真的？」
何晏好奇的問道︰「什麼傳言？」
「傳言中的那套換血之法莫不是真的？是你將自己的血輸給了別人，然後救活了病人？」
楊修對此也有些詫異︰「當時我听到這是杏林院搞出來的，就猜和慎侯月兌不了關系，今日一看慎侯這般憔悴，估計是做不得假了。」
何晏雙章拍了拍自己的臉︰「真倒是真的，但還真不是我鮮血，而是曹丕。」
「我之所以這樣，還是出征回來後又熬了些心力，沒顧得上調整。只要休息兩日便好。」
誰知楊修听到何晏的解惑後更震驚了︰「是世子？」
從曹丕公開宣稱新學後，曹丕和支持新學的世家幾乎是成了穿一條褲子的人。
弘農楊氏、潁川荀氏、潁川陳氏，都是使出渾身解數往曹丕那湊，所以楊修對于曹丕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
「想不到世子那樣的人居然敢這麼冒險？看來大家的選擇是對的。」
世家現在的訴求就是打破一些自古以來的東西。
曹丕作為未來可以繼承曹操政治遺產的人，大家最希望看到曹丕去做出一些新的嘗試，不要墨守成規，不然的話如何能夠扛得起未來在朝堂上改天換日的重擔？
「此事若是傳出去，世子的聲望必然更上一層樓！」
楊修逐漸興奮起來︰「不知世子救助的那人是誰？」
何晏糾結了一下還是告知了楊修︰「是趙雲。」
「可是那個在雞鳴山陣斬袁紹大將韓荀的趙雲？」
絕頂聰明的腦瓜子讓楊修重重的鼓起掌來，一條幫助曹丕，同時也是幫助新學炒作的主意瞬間浮現。
何晏看楊修這般猴急的模樣，還是出言敲打了他一番——
「這種事情從來都是雙刃劍，注意分寸。不要給曹丕在朝堂中樹立太多的敵人……還有就是司空對于此事的態度還沒有表態，千萬別過火。」
「放心放心！我懂我懂！」
當何晏看到楊修已經喜形于色的表情時就知道他肯定沒有將自己的話給听進去。
何晏張口剛要再次發聲，不過很快就又閉上了嘴巴。
楊修那可是連曹操都壓制不了的人，自己還是省些口舌吧。
而且新學的傳播，總是需要一些激進的人，不可能全是如自己、楊彪、陳群這樣的悶葫蘆。
楊修、禰衡這樣的人，用的好了，完全可以事半功倍！如果用的不好……那自己再給他們開掛唄！
「嘿嘿！慎侯！此事真的神了！快與我說說這里面格物的道理！」
楊修與其他人一樣，對血液的理解基本定于零。
就算有理解，也基本是往「血脈」那邊靠，極端的荒謬而且錯誤。
無奈。
何晏對著楊修只能是從頭講起，將血液的一些基礎認知告知楊修。
「明白了？血液和血脈，完全是兩個東西。你們出去造勢的時候也別把這兩個東西給搞混了，不然可就是嘩眾取寵了。」
楊修還沉浸在這一小塊新的知識中沒有出來，等消化後眼中才有些失望。
「可惜了，血脈和血液不一樣，不然此事對于那位的沖擊才更大些。」
何晏朝著楊修翻了個白眼︰「記住了，事實就是事實，真理就是真理。可以利用它，可以掌握它，但就是不能扭曲它，不能歪曲它，更不能將一些莫須有的東西加到它身上！不然我們新學和讖緯、皇權那些有什麼區別？」
「放心，慎侯你明白，我這些還是心里有數的。」
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楊修還是很正經的，甚至隱約還有那麼一丟丟靠譜的感覺，這也是何晏願意讓楊修以及其背後的弘農楊氏加入到新學陣營的原因之一。
「對了，慎侯要的馬鈞我幫你找來了。」
提到馬鈞，楊修都一臉後怕︰「幸虧慎侯你提醒過我馬鈞有口吃的毛病，不然這次我可能還真的給你找不來！」
馬在關中可是大姓，哪怕是在扶風郡，都有幾千戶姓馬的人家。
為了找馬鈞，弘農楊氏這次可是下足了血本，黑白兩道同時動手。
明面上，因為關中之前實在太過破敗，扶風郡本地的名冊都還是十年前統計的，根本沒有找人的條件。
還是與弘農楊氏交好的一名游俠在途徑扶風的時候對一個有口吃的孩子印象十分深刻，就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前去拜訪，沒成想還真的是馬鈞！
在這般巧合下，弘農楊氏這才找到馬鈞。不然的話答應何晏的事恐怕是要食言了。
「馬鈞找到了？」
本來還疲憊的何晏一听到馬鈞的聲音頓時振奮起來︰「可將他帶來了？」
「我已將他一家安置在許昌附近了，慎侯要是想的話隨時可以將他們遷來何塢。」
楊修朝著何晏的背後看了一眼，之後就輕輕挪瑜道︰「慎侯小心些，有人要吃醋了。」
順著楊修的目光何晏回頭一看，果然發現鄧艾正露著一個腦袋滿臉怨氣的朝自己這邊看來。
在鄧艾的背後，鄧母似乎是發現了鄧艾在偷窺何晏和楊修談話，趕緊過來想何晏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眼神後就將鄧艾給拽走。
「沒事，他們兩個吵不起來。」
何晏打了個哈欠︰「德祖我就不送你了，這幾天實在是疲倦的厲害，需要好好休息。」
「我懂！我懂！」
楊修給了何晏一個男人都懂的眼神。
「就是慎侯別越休息越累了！注意身子！」
「滾！」
送走楊修後，鄧艾不出意外的逃離了鄧母的看守，百般委屈的盯著何晏。
「干嘛？功課有問題？我這會沒空！明天來問我！」
但鄧艾沒有回話，而是用那雙黑眼珠子死死的瞪著何晏，好像是何晏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一樣……
何晏從未想到一個孩子身上居然能發出此等的怨氣！簡直比曹丕和曹節的怨氣加起來都恐怖！
不得已，何晏服軟道︰「是，沒錯，何塢馬上會來另外一個小結巴……但是你兩應該能成為好朋友，你看你和孫紹關系不也挺好的？」
本以為提到孫紹鄧艾的情緒能好點，誰知他更生氣了！
「何！何！你，你，你是不是，想收那個，那個結巴為養子？」
養子？
何晏模著下巴，估算了一下馬鈞的年齡後心中果斷的搖著頭。
馬鈞估計歲數和自己差不多，收那麼大個人當義子干嘛？
但當何晏看到鄧艾後玩心大動——
只見何晏裝作被發現的樣子嚇了一大跳︰「你怎麼知道？」
鄧艾這下真的慌了！
「不，不行！」
「不行？為什麼？人家願意，我也願意，你憑什麼多管閑事？」
鄧艾還以為何晏真的要收馬鈞為養子，整個人眼中蒙上一層水霧。
可惜何晏還沒來得及好好欣賞鄧艾的這幅養子，鄧艾就決絕的走回自己的房間，直接將自己給鎖了起來。
被鄧艾動靜吵鬧到的鄧母和大喬都匆匆趕來，二女都以為是何晏與鄧艾之前鬧了什麼矛盾，便各自發聲詢問。
「沒事。」
將鄧母和大喬拉到懷里，何晏悄悄將剛才的真相告知了二女。
大喬無語的輕輕捶了一下何晏的胸口︰「慎侯，你是不是有點太壞了！居然這麼逗弄鄧艾！」
鄧母倒是沒說什麼，反而是有些忐忑與期待。
從鄧艾的反應中，三個大人都能看出來鄧艾是真的吃醋了。
這說明什麼？說明鄧艾在心里還是認同何晏的。
鄧母在何晏這里已經待了這麼久了，早就將自己與何晏融為一體，同時她也希望能讓鄧艾一起融入進來。
只是鄧艾這孩子死 ，就是不願意叫何晏「爹」……
長久下去，鄧母也怕何晏心中升出不喜，嫌棄鄧艾。
要是能借著這個機會讓鄧艾把他與何晏之間最後的那層膜給捅破，那對于大家而言都是好事！
「走，不管他，讓那小子單獨生悶氣去！我與二位夫人好好敘敘舊！」
「何公子！現在是白天！」
「白天怎麼了？走！」
大喬本來都打算投降了，卻忽然之間想起了什麼，趕緊將何晏往外一推︰「慎侯，不可以！別忘了甘夫人、糜夫人，還有劉玥和劉瑩也在樓中呢！可不能讓她們听見！」
「沒事，大家早晚都是一家人！」
大喬︰？？？
……
……
從中午到晚上，何晏終于又重新坐到了桌前享用晚膳。
除了把自己關起來的鄧艾以外。鄧母、大喬、甘夫人、糜夫人、劉玥、劉瑩的臉上都是紅彤彤的。
要說區別，就是前面兩人的臉色是潮紅，後面幾女的是羞紅。
哦，還有一個正在喝女乃的孫紹，他的臉色應該算是……嬰兒紅？
幾人一言不發的吃著盤中的美食，整個用餐環境無比的寂靜，能看的出來這是何晏家中所有人員素質提高的表現。
不過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素質。
就在何晏吃完餐盤中的一份醬牛肉和一份烤野菜時，鄧艾就叮叮 的從房屋中走了出來，生怕別人看不到他一樣。
「艾！吃了沒？我讓侍者將餐食放在你門口了，你可曾看見？」
鄧母問著鄧艾吃沒吃，實則是一直將鄧艾往何晏那邊拉，希望鄧艾能給自己一個驚喜。
鄧艾將頭埋在懷里，過了好久才往何晏那看了一眼。
見何晏並沒有看向自己，鄧艾不得不朝著何晏那移動了兩步。
直到距離何晏一步的時候，鄧艾才用只有自己能听見的聲音問何晏——
「何，何。」
「你，你收，你收，那個，那個結巴當，當兒子，是不是，是不是因為，因為我沒，我沒喊你，喊你爹？」
「要是，要是……要是我喊你爹，你，你……」
「是不是就不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