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廝混久了，霍爾漸漸體會到自家鄉下莊園的靜謐悠然多麼難得。
盛夏午後暑氣肆意，幽幽鳥鳴于林間回響，一絲穿堂風拂過古典木窗吱吱晃動，陽台上幾盆花草綠植輕輕搖曳。
電視機里重播著情景喜劇《是，大臣》，保羅•愛丁頓那家喻戶曉的嗓音總能引人發笑。
冰鎮過的西瓜「卡察」切成兩半，一瞬間沉悶炎熱的夏天鮮活起來。
霍爾回到家的一天，從殺死一個西瓜開始……
「午安，倒好時差了？」卡羅琳端著茶水點心托盤放到茶幾上，︰「海倫娜和小姐、夫人們在大陽光房喝下午茶，你要去打個招呼嗎？」
霍爾昨天在倫敦處理完瑪格麗特服裝事務，當晚回到約克郡一覺睡到現在，人都睡麻了，渾身懶洋洋不想動彈。
卡羅琳模模他亂糟糟的頭發︰「她們也差不多結束了，一會兒大概會過來看望你。」
「看望我？」霍爾吐出幾粒西瓜籽。
卡羅琳笑眯眯語氣促狹說︰「小雨果要讀大學了，馬上成年了呢。」
「……無聊。」
霍爾習以為常吐槽了一句，所謂貴族向來與‘社交’不可分割，只不過現在他隨時隨地是主角而已。
「听海倫娜說，你們要去度假避暑？」
「新西蘭，原本預定這幾天出發，得知你回來推遲了時間。」
霍爾羨慕的嘆了口氣︰「真享受，我什麼時候才能這樣悠閑……」
「隨時都可以，只要你想，但事實上你看起來好像更想取得事業成就。」卡羅琳上下掃視著他，略微沉吟︰「老實說，你現在腳步飛快，如同登山的人，我和海倫娜不知道這是好是壞。如果你願意為當下所做的事努力，應該感到享受。」
霍爾動作微滯，放下手中西瓜︰「听說新西蘭葡萄品質不錯，幫我帶兩瓶酒。」
他願意為現在所做的事業奮斗嗎？這是個哲學問題。
他上輩子在一個問答論壇上，听馬斯克前妻講述馬斯克︰每天只睡四個小時，整日瘋狂工作不知疲倦，永遠精力充沛喜歡挑戰……這貌似才是天生企業家該有的狀態。
而他，常常感到疲憊，常常感到挫敗。像一個普通人超過像一個野心勃勃注定事業有成的強人。
強人，往往都擁有遠超普通人的精力，僅此一條他就不達標。
「你好，雨果，好久不見……」
霍爾正跟卡羅琳不咸不澹閑聊，海倫娜帶著一眾小姐、貴婦走進別墅。
「這位是凱莉夫人，英格蘭姆高級劍術俱樂部特別顧問，新年酒會上你們見過……這位是凡妮莎女士，目前在家族慈善基金理事會任職……奧菲莉亞，奧利弗歌劇院特約表演者……」海倫娜逐一介紹。
中世紀貴族以工作為恥，現代貴族們，尤其是貴族女卷們卻逐漸興起一股工作風潮。
具體的說是工作身份，不頭頂一個創始人、主理人之類的頭餃都不好意思出門，其中又以涉及藝術、慈善的格調最高。
霍爾被卡羅琳聊得有點抑郁，無心在鶯鶯燕燕香水味中打滾，只是微微點頭應聲寒暄，連個笑臉都欠奉。
長時間掌控金錢與各路頂級強人糾纏不清，哪怕他骨子再普通，也養成了難以忽視的上位者氣質，搭配澹漠疏離的眼神，別有一番風度。
沒人會非議他失禮，他現在有資格隨心所欲，美國老那條華爾街可以作證——只要驕傲的英格蘭貴族榮光想，他可以在全球金融中心攪動風雨！
好吧，部分人私下里暗戳戳不想承認華爾街的地位，可無論如何，霍爾如今是英格蘭的，也是世界的大人物！
「比新聞上還要帥，就是這樣，他私下里果然是個冷酷的人！我就說好好先生怎麼能做出天才之舉……斯圖爾特，你看他的眼神，天吶，簡直像一位暴君皇帝，滿足我所有幻想。」一位臉上有著青春絨毛的少女暗暗激動。
她身旁另一位少女皺眉沉思︰「……為什麼我感覺他的眼神更像沒睡醒，你看他的頭發，比我家馬廄里的草堆還亂……」
應付走客人，霍爾氣勢松懈，兩只腳丫子搭在茶幾上一晃一晃吃起西瓜。
「雨果，前段時間有位叫做德拉米尼的先生來拜訪過我，贈送了超乎規格的禮物，他表示是女王的崇拜者，想見女王一面。」海倫娜想起什麼告知道。
霍爾想了一下︰「嗯，無需在意，他在美國經商多年，不懂英格蘭禮節，你幫他了？」
海倫娜看向卡羅琳。
後者略作回憶︰「我幫他撮合全權贊助了一場皇家馬術活動，60萬鎊，他以出資者的身份坐在女王身後第三排位置，中間隔了七個座位。結束後他找機會跟女王合影留念，說了幾句話。他對此表示滿意，並暗示以後有這種事可以多找他。」
「難以理解，有錢的追星族。」霍爾搖搖頭給出評價。
海倫娜嘴角勾起弧度，攏了下耳邊碎發︰「剛剛那些客人中，也有專門支付不菲英鎊來見你一面的。」
「ah？！親愛的媽媽，我們家出現財政危機了？」霍爾張大了嘴巴。
海倫娜眨著明亮雙眸，活潑的聳了下肩膀︰「當然不。她們給予原本受邀來做客的朋友們好處，換取共同來我們家的機會。」
「看來我可以去利茲市動物園佔個位置，買票參觀。」霍爾自我吐槽。
他如今的實際影響力好像遠超他的自我認知，但仔細分析理應如此。
如果不是有著超高影響力，憑借真實掌握的金錢和權勢，也無法做到那麼跳月兌違規操作，還沒被FBI請去喝茶。
「不，她們可不僅僅是為見你。雨果，你是可以賦予他人光環的人了。」海倫娜潔白圓潤下巴抬起，語調尾音微微上揚。
霍爾注視著自家老母親，愣愣出神不自覺連連點頭。
「別懷疑，相信我，明天約克郡上流酒會便會興起某位待嫁姑娘收獲你的好感，卻因各種理由拒絕了你的傳言。這僅是體面自抬身價的方式，還有很多低級過分的手段令人難以想象……」
海倫娜詳細科普，希望以此委婉提醒兒子花心的時候注意點，別被有心人利用。
「我信，我只是在想……」霍爾故作認真，︰「媽媽你是不是胖了？」
「啪嘰！」海倫娜沒控制住，一掌拍在逆子腦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