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和債權人都被耍了！奧爾科特操縱球迷鬧事不是為了抬價，他跟桑坦德銀行合伙了！」
當晚深夜，布蘭登睡眼朦朧接起雷納德打來的電話，蒙了快兩分鐘才回過神。
與此同時，數家報紙印刷廠內，一張張帶著墨香的報紙滾下流水線，打包裝車，分發往英格蘭各地零售點。
《貴族公子哥把利茲聯球隊當奴隸！》
《資本家在球隊更衣室侮辱球員，股東幫忙月兌衣服！》
《球迷組織抗議活動，堅決抵制霍爾家族！》
一篇篇毫無節操的小報，將布蘭登召集收購團隊商議出的對策，碾成渣子。
這種程度的負面輿論，超出了他們預期中的「球員鬧事」範疇。
尤其具備全國影響力的《鏡報》，文章標題是︰西約克郡霍爾家族，與資本家聯手低價侵吞利茲聯足球俱樂部。
傳統貴族、資本家、更衣室丑聞與體育競技。
幾個敏感元素糅雜到一起，商業收購桉轉向階層立場。
「奧爾科特男爵有七十歲了吧？能利用媒體玩這種手段，真不容易。」霍爾把報紙扔給盧卡，腳步從容走出電梯，進入AEC辦公室。
布蘭登、雷納德、收購團隊負責人，連忙迎上前打招呼。
「……目前影響有兩條︰第一，我們從法律程序阻攔對方收購難度增加；第二，球員工會有點麻煩。球迷圍堵球場，主教練和球員借機罷工，取消了未來三天訓練計劃。」收購團隊負責人介紹情況。
霍爾點點頭表示了解︰「債權人那邊呢？報紙上說我們狼狽為奸，結果從最初詢價到現在，我還沒和他們見過面。」
「半個小時前，他們發來報價，決定打包出售所持有的利茲聯債權。」
布蘭登拿出一份傳真資料，︰「他們只在乎利潤，隨便球迷怎麼鬧。而且被桑坦德銀行擺了一道很不爽，寧願少賺點，也要賣給我們。」
霍爾不置可否笑了笑，手指輕敲桌面。
債權方說的好听，其實是嫌爛攤子麻煩，想抽身退場。順便讓霍爾家族和桑坦德撕逼，出口惡氣。
所以擺在自己面前有兩個選項，要麼接盤債權，跟桑坦德比劃比劃分出大小王；要麼學債權方認輸退出，賠雷納德一點違約金，任由桑坦德收購利茲聯。
「你們有什麼對策嗎？」他問道。
收購團隊負責人余光瞥著雷納德︰「抱歉，我們團隊缺少危機公關，無法做出準確評估。但不能讓事件繼續發酵下去，是我和布蘭登，雷納德兩位先生的共識。」
「雷納德先生拿到了更衣室錄音，我建議立刻向公眾澄清，那只是一個玩笑……並且與收購桉本身完全無關。」
霍爾微微皺眉，他感覺桑坦德銀行和奧爾科特為防止他阻攔收購程序，搞出這麼大輿論施壓，行為有點過激。
如果只是他們雙方鐵了心交易，大家完全可以先坐下聊聊，無非花點錢的事，干嗎要挑動‘階級’這種敏感問題呢？
霍爾正想著，移動電話鈴聲響起，是卡羅琳阿姨打來的。
「喂，是我……謝謝，卡羅琳阿姨，不用你們幫忙。我請了兩天假，能搞定這件事……我一會兒空閑給海倫娜打電話……她不是正忙碌議會開年會議的事情嗎，我可不想她分心……好的，需要幫助我會及時求救。」霍爾笑嘻嘻掛斷電話。
拉完屎要自己擦干淨，是小孩子長成大人最重要的標志之一。
遇到屁大點事就哭著回家找媽媽，豈不是和去年獵狐時他罵的那些廢物點心一樣，開什麼玩笑！
霍爾忽然想起什麼，抄起電話︰「你們去找危機公關商議對策，我思考一會兒」，說著撥通號碼。
時間接近中午，一位相貌帥氣，頭發自然卷的年輕男人匆匆走進AEC辦公室。
霍爾起身迎上前︰「沃克，謝謝你能來。」
「法克，你該早點給我打電話。我從牛津郡開車過來48分鐘，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嗎？我們學校一個嗑藥嗑嗨了的家伙，他這段路程飆車用時43分鐘。」
沃克在他胸口擂了一拳，拿起茶幾上準備的兩個三明治︰「先說正事，我吃個午餐。」
「呃……我需要你家在傳媒業的能量，幫我澄清事實真相。布蘭登，講一下具體情況。」霍爾坐回沙發。
听完事情始末，沃克剛好吃完午餐，表情疑惑問道︰「這是誰想的主意？
那句話是你，雷納德先生你說的。接著雨果及時反應過來，表示歉意，然後離開更衣室。整個過程是這樣吧？」
雷納德不明所以︰「是的，霍爾先生很有禮貌。」
「狗屎，球迷和媒體才不會這麼認為。他們只會說，霍爾家的公子哥兒，的確參與並認可對球員侮辱。因為他明確認知到，那是一句錯誤發言，要不然怎麼會為此道歉？」
沃克嘴角噙著譏諷笑容︰「在傳播學中，沒有‘真相’二字。現在事情被爆出來，那句話是誰說的已經不重要了。不管怎麼澄清，雨果都無法幸免。」
「那怎麼安撫球迷？」雷納德心里莫名舒服了不少，神情肅穆且沉重搶先問道。
沃克拍拍手上殘渣︰「很簡單——管他們去死，隨便他們鬧。」
「哈？！」霍爾代替會議室內所有人發出疑問。
「球迷鬧事、媒體報紙，能對你造成什麼實質傷害？」沃克反問了一句，自顧自繼續道︰「無非影響霍爾家族的形象，給收購產生麻煩。然後呢，然後他們除了跳腳罵幾句什麼都做不到！」
「影響霍爾家族的公眾形象，這重要嗎？階層對立確實是敏感話題，可要看對象是誰。在電視台偶爾‘不小心’公開歧視尼哥都沒事的英格蘭，一個乙級足球俱樂部，算什麼東西。」
「烏合之眾善于健忘，只要你收購速度夠快，事後做點彌補。半年後，霍爾家族的形象依然正面。」
「讓足總會或者利茲市議會，頂住壓力，明天就他媽拒絕他們的交易申請。讓那些媒體閉嘴，再敢逼逼法院見。雨果，你們家能做到吧？」
霍爾無言以對，他還想著正面處理輿論，沃克卻想到了降維打擊。
還別說，這套玩法行之有效。雙方對等的情況下，新聞輿論撕逼不斷。可一方弱勢，一方強勢，便沒了新聞輿論。
沃克是懂輿論的，不虧出身傳媒世家。
「……有更簡單的辦法嗎？」霍爾虛心求教，他決定繼續收購利茲聯。
卡羅琳阿姨曾經教過他，強勢是維護實力的手段之一。現在認輸跑路，虧的不光是一點違約金。
沃克雙手抱在胸前，想了一下︰「不正面回應‘更衣室丑聞’，宣傳你的正面形象，比如你會為利茲聯帶來好成績，拿出俱樂部收入做慈善……說白了還是隨便球迷鬧，只不過委婉點，不封媒體的嘴。
當然，收購依然要快。拖得越久，後續彌補形象越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