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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長生之苦

西川國的使者,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在就歸附問題達成了協議之後,惠安和惠明兩師兄弟,很快就告辭離去了。

他們的任務還很重。

與楚國談妥條件才只是第一步,接下來證明自己的價值,完成楚王對白鳳寺上下的要求。

如在南詔軍的攻擊下,守住南充府,並最少堅守到四月,才是最為關鍵的。

因為只有守住了,完成任務,這才說明他們白鳳寺是有用的,才能被楚國接納,才有未來。

而要是守不住……

守不住南充府的話,那麼在南詔大軍的重重包圍之下,白鳳寺自然也沒有幸理。

與南充府上下百姓一同覆亡,就將是他們的最後命運。

好在楚王也知道西川國的難處,最後還承諾,會派一支禁軍兩萬人來南充府協防,一起抵御南詔軍。

這讓惠安兩人多少感到些安心。

對于楚國禁軍的強大,他們多少也是清楚的。

知道那是十余年來,由楚王一手打造,期間不斷吸收了前越、周、偽蜀精兵,才練出的精兵。

整個大楚,像這樣的精兵,也不過九支,都是天下驍銳,無敵強師。

現在楚王能派一支給他們,可見確實是對西川國上心了,不是單純的利用他們。

嗯,就是這樣。

惠安他們相信,如果只有白鳳寺的話,那麼楚王或許會許下空頭支票,忽悠他們去拼死賣命,最後卸磨殺驢,概不認賬。

可有了這支禁軍在的話,他可不相信,楚王會放棄自己的一支禁軍,就為了坑西川這麼個奄奄一息的小國。

那未免也太奢侈了。

是的,在惠安眼中,一支兩萬人的禁軍,就是比他們整個西川國的價值要高。

畢竟,以濟慧聖王如今的情況,真在戰場上,能不能打的過五千精兵都是個問題,就更不用說兩萬人了。

尤其是那兩萬禁軍,還都是楚王嫡系,而他們只是外來者,缺乏足夠的信任基礎。

兩邊對于楚王的價值,孰輕孰重,已經很明顯了。

已經衰落到如今的白鳳寺,是真的沒多少資本與人討價還價了。

不過也正是因此,所以陸淵的這個調兵協防的舉動,才更好的安撫了白鳳寺的心,使得他們能夠放心為楚國效命。

「而眼下,就是我白鳳寺回報這一切的時候了。」

春雨過後,泥濘的道路上,西川國的使團隊伍歸途中,惠安看著郁郁青山,眸光堅定。

……

送走了西川國的使臣之後,陸淵在命有司下了一道送完西川郡的調兵指令,並讓國內往西川郡輸送糧草,儲備物資後,就沒有太多關注那邊了。

如先前所說,西川郡的戰事,最快也要四月份才會爆發。

在此之前,一切也不過是籌備階段,為接下來的戰事積蓄力量罷了。

而這些事情不需陸淵去管,他只需下達命令,其余只有底下官員去做事。

不然他每年花那麼多錢,養這麼多的官員,難道是心善養豬嗎?

所以在定下了四月出征西川郡的決議之後,陸淵不僅沒去多管這些瑣事,反倒還把原先一些需要自己處理的政務,也徹底放權給了國中的左相崔長青與王後藍彩兒。

國內的一切大小事務,都交給了這兩人處理決斷。

陸淵則只是把握一些大方向,並且隔兩三天看一下送來的政務奏報,了解下國內發生了什麼罷了。

而這樣托管國政所節省下來的時間,則通通被他用到了修煉上。

現在已經是正月中旬了,距離定下的出征之期四月,也就只有兩個多月了。

可如今陸淵對于黃巾力士的參悟,還只是初入門徑,勉強有了些理解而已。

這對于他的計劃,對于煉成這門神通,可遠遠不夠。

陸淵必須在出征之前,參悟成這門神通,最少也要將一尊黃巾力士給煉出來才行。

這樣在他離去之後,在黔中郡內,才有先天層次的戰力坐鎮。

不用擔心自己不在,有人趁機在黔中郡搞什麼事情,破壞如今這邊的大好局面。

時間緩緩流逝,轉瞬就到了元宵之際。

正逢佳節,新遷來石城的楚人百姓,在安定了年余之後,總算度過了初期的苦日子,家中積攢出了些許余財。

所以在度完春節之後,依舊頗有儲蓄的城中百姓,又再度熱鬧的歡慶起了元宵。

一盞盞燈籠在街道掛起,來自楚人那邊的習俗,猜燈謎、吃元宵、放河燈、點煙花、看變臉……

一項項此前在石城從未出現過的好玩事物,此時以一種眼花繚亂的速度,出現在了這片剛剛開拓的蠻荒之地。

城內原本的夷人百姓,也在這繁華景象中,忍不住沉迷其間。一些少年、或者學得快的人,已經融入其間,跟著一起歡鬧起來。

在這熱熱鬧鬧之中,楚人與夷人的界限,似乎也並沒原本那般涇渭分明起來。

文明散發出的光芒,正漸漸感染著蠻荒,使其跟著一起絢爛。

而在這舉成歡樂的時候,陸淵也在行宮之中,宴請了城內百官。

不過他並未沉迷其中,而是在酒宴中稍稍露了面後,便很快退場,轉而來到了一間僻靜的大殿。

「元宵佳節,人聲鼎沸。這盛世歡樂,煙火紅塵,正是人心匯聚,氣運大漲之時。」

陸淵走到殿內中央,來到一排擺放好的大木箱前,彎腰打開其中一個,從中拿出一根閃爍著潔白熒光的玉骨,嘴中喃喃道︰「這個時候,正好適合用來煉制黃巾力士。」

經過月余調度,國內第一批送來的靈材,早在三天前,就已經到了石城。

只不過限于自己對于黃巾力士神通的參悟不夠,以及天時人和未到,所以哪怕有了材料,陸淵也沒有動手煉制。

但這幾天他參悟神通,又有了些許進境。

加上此時是元宵,正是城中人心氣運最為活躍凝聚之時,對于修行氣運之道的陸淵來說,稱得上天時與人和了。

因此趁著這個絕佳良機,他終于打算試著動手煉制黃巾力士了。

當然,只是初步煉制,做點前期準備,稍稍加工一下材料而已。

真正煉制黃巾力士,此時還未到時候,陸淵的境界不夠,而且材料也不足。

他還得繼續參悟,並且等國內向那些武林門派征收的材料,收集上來後,再送過來才行。

「眼下,就拿這些練練手吧。」

拿著手中玉骨,仔細端詳良久之後,陸淵眸中閃過一道黃芒,隨後一道法力就順著握住玉骨的掌心涌出,涌進了玉骨之內。

霎時,微微黃光透過玉骨,照耀了有些昏暗的大殿。

散發出光源的玉骨表面,一枚枚玄奧的符文,開始不斷流轉。

在流動之間,陸淵的神念也漸漸滲透進了玉骨之內,與那些符文融為一體,慢慢的依附在了玉骨之上。

黃巾力士雖然看上去與煉器一樣,都是將各種天地寶材練成各種強大的法器,最終當做武器來使。

從某方面來講,這確實與法器相似。

但作為外神通,黃巾力士怎麼可能真的與法器一樣?

它和法器最大的不同,便是作為神通,其實本質上就相當于陸淵的一道固定法術,一舉一動全憑自己的心意,完全受他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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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就是說,黃巾力士煉成之後,幾乎就等于陸淵的一個分身,能作為他意志的延伸,有著相當的自主性。

比如他計劃的,自己在四月前往西川,然後將黃巾力士留下來,坐鎮保護黔中郡。

這其中所依仗的,便是這種分身性質。

兩邊哪怕遠隔千里,陸淵也能一定程度上操控影響著黃巾力士,使其按照自己的心意來活動戰斗。

只憑這點,黃巾力士這種外神通,就比那些無人操控便如死物一般的法器,強過不知多少。

而令黃巾力士具有這種特性的依仗,便就是此時陸淵在玉骨銘刻滲透的神通符文了。

正是這種蘊含著自己神念的神通符文,才是他能遠隔千萬里操控黃巾力士的關鍵。

因為那些神通符文,本就蘊含著陸淵神念,相當于他的一絲分神了。

而當煉制黃巾力士的材料,全都被這些蘊含著神念的神通符文所滲透,那麼最後煉出來的黃巾力士,本質上也就相當于陸淵無數神念的聚合體。

而這些神念依照神通符文的規則聚合在一起時,也就產生了相當于神念分身效果。

事實上,也正是因為這種原因。

煉制黃巾力士需要分出太多神念,以此時陸淵的神魂強度,根本分不出太多。

以此時凝聚一氣的修為,能分出一具黃巾力士所需的神念,就差不多是極限了。

再多,以他如今的神魂強度,便有著損傷根基,甚至神魂崩潰的風險。

這里面的危險性太大了,不到萬不得已,陸淵才不會去做。

甚至若非如今楚國太過稀缺頂層戰力,他連眼前的黃巾力士神通,都不會去修煉。

原因無它。

每一具黃巾力士,都相當于陸淵一道神念分身。

而當這些黃巾力士的分身,被人重創乃至斬滅的時候,也就相當于他的神魂被人重創,乃至永久性的斬滅了一部分。

雖然被人重創的神魂,乃至說斬滅的神魂,以後可以通過修煉神魂的方式彌補回來。

但一想到自己的神魂,會被人重創乃至毀滅一部分,這怎麼看都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而且神魂這種東西,太過隱秘重要,事關性命根本,甚至還會影響修煉。

這麼重要的東西,如果受到損壞,陸淵也不確定會造成什麼影響。

「一具、兩具黃巾力士還好,但如果數量多的話,一下子受到損壞的黃巾力士超過了我的承受極限,怕是會直接把我弄成白痴,甚至神魂承受不住崩裂吧?」

一邊回想著黃巾力士這道神通的細節,一邊淬煉著手中玉骨,陸淵心中慢慢想著。

月光漫漫。

月中的月色格外的亮,皎白的光透過大殿的窗門,照射入大殿之中,與這里的澹黃光芒,交相輝映。

絢麗的光彩之中,陸淵手托著玉骨,身影神秘而又孤寂。

這夜注定漫長。

……

元宵過後,陸淵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對各種靈材的淬煉當中。

他對神通符文的參悟不多,至今也才掌握了黃巾力士所有神紋的一半左右。剩下的還要慢慢參悟理解,根本沒辦法一下子就將整道神通煉制出來。

而且每淬煉一份材料,每繪刻一道神紋,幾乎就等于將陸淵的神念分割出一部份,在不斷的削弱著他的神魂。

以他如今的神魂強度,雖然能夠承受住分裂出一具黃巾力士所需的神念。

但能夠承受得住,卻不意味著他能瞬間,將這部分神魂給分割出來。

要真這樣,直接分割出大量神魂,怕是不用等到日後大量黃巾力士被毀。

此時陸淵就要直接變成白痴,或者神魂受到重創破碎了。

因此為了穩妥,也為了自己的神魂能夠支撐得住,這些神念分離工作,不能操之過急,要細水長流。

今天分出一縷,明天分出一縷,花個幾天半月,淬煉出一份材料來。然後花個兩三月時間,淬煉出整個黃巾力士所需的材料出來。

這樣在不傷害到神魂的基礎上,慢慢的分裂神念,才能給陸淵留出足夠的承受和恢復時間。

也正是因此,所以他才會對西川國的使者惠安他們說,最少也要給撐到四月時間。

因為這是陸淵在經過估算之後,剛好能完成整個黃巾力士所有材料淬煉的時間。

等所有材料都淬煉完成,一整套黃巾力士的神通符文也就繪刻完成了。

屆時符文準備好了,只需稍加排列組裝,一具強大的黃巾力士分身,也就新鮮出爐了。

所以一切都在規劃之中,事情並沒有超出掌控,陸淵對于時間並不著急。

現在只需按照自己的計劃,一步一步去執行,靜待四月的到來即可。

而在如此規劃之下,時間很快來到了二月初三。

這天陸淵剛結束今日份的靈材淬煉,還沒等冥想恢復分裂出的神念,一道自南邊迅速傳來的情報,很快便將他從沉浸的修煉中,給拉了出來。

「南海王薨了!」

陸淵拿手中由皇城外司從嶺南緊急傳來的密報,看過其中內容之後,整個人不由一呆。

雖然在神武三年末,南海那邊傳來嚴望秋因為自己兒子與後妃的丑聞,而氣得臥病在床的時候,他便對于今日之事早有預料。

甚至嚴萬秋能拖著重病,掙扎著繼續苟活到如今神武六年初,已經相當讓人驚異了。

但真的等這一天到來,陸淵依舊感到一些震驚和悲痛。

他並非是無情之人。

自己能有現在成就,大楚能夠建立,其中少不得嚴望秋出力。尤其是當初與南海派、九川劍派的三家同盟建立,更全是這位老前輩的功勞。

也因為這份恩情,所以對于南海國,陸淵這些年來,一直都沒做什麼小動作。

如接收蘇國逃民這種事情,從未發生在南海國身上。

而且這些年,在對外外交上,尤其是在這兩年嚴望秋重病的時候,楚國也多有照拂南海國,幫他擋下了不少來自寧國和蘇國的威脅,減去了不知多少麻煩。

以上這些都是為了報答當初嚴望秋對自己的恩情。

只是沒想到,當初幫了自己極多,也被自己心中認可的老前輩,今日終究是離開了這個人世間。

「人生苦短,生離死別。若不得長生,終究只是這天地間的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前次是武安侯走,現在是南海王走,下次又不知該是何人?

長生道漫漫,這天下不知有誰,能與我走到盡頭。

亦或者,注定由我孤獨一人,存于這滄桑世間。」

陸淵從這震驚中回過神來,忍不住悲戚長嘆。

猶記得當初第一次與嚴望秋會面,還是在前越弘道六年的時候。到如今對方去世,轉眼已過十年。

這才區區十年時間,他便送走了兩位故人。

然後再過十年,又不知要送走幾人。

其他人陸淵不知曉,但他的左相崔長青,卻已經是年過六旬的老人了。

這麼一個老人,常年管理著一國大政,每天要耗費的心神精力不知多少。

此時雖然對方依舊精神矍鑠,看上去活力滿滿,每天面對底下呈上來的諸多政務,都能處理的井井有條。

但陸淵清楚,如今對方這副姿態,其實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燃燒自己最後的精力。

在每天高強度的工作壓力下,就算有人告訴自己,明天崔長青就可能突然猝死,他也不會感到意外。

先前陸淵也曾勸過對方。

但奈何,蹉跎了前半生的崔長青,在生命最後一段時光遇到明主,並且得到了施展自己才華的舞台,根本就不願意為了一時的苟活,而放棄畢生的理想。

對方解決了陸淵的婉勸,依舊選擇為楚國發光發熱,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奮斗。

而結果也並未讓他失望。

在崔長青和孫思文他們的輔左下,楚國如今蒸蒸日上。

不僅民眾安樂,國力大增。

如今更是不斷開疆拓土,朝著當初陸淵許諾的,揚州的天下之位不斷前進。

以上這些,對于崔長青來說,遠比自己放棄理想,多狗活個幾年、十年更重要。

可也正是因此。

在這種透支之下,陸淵有著預感,崔長青這位與嚴望秋一樣,幫了自己許多的老前輩,可能也撐不過下個十年了。

有可能一兩年,有可能兩三年,或者五六年後,對方便會如前世的諸葛武侯一樣,病死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為楚國殫精竭慮,流盡最後一滴血。

而陸淵,也將又送走一位,在自己心中至關重要的人。

甚至往後五十年、一百年、兩百年,他還會陸續送走孫思文、周青、藍彩兒、以及那些後裔子嗣……

悲兮!痛兮!

長生之道,才只是初涉其間,陸淵便已深覺其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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