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但也不是牛。
世界上最大的牛,體長不過2.8米,肩高不過2.2米。
但陸續進入大廳的「牛」,每一頭都有四米長、三米高,走起路來冬冬冬冬,連天花板都在震動。
更為可怖的是——
這些牛通體黑紅,接近八十公分的牛角足以刺破鋼鐵,其上更有「法印」流轉,威懾力十足。
前後約莫五十頭紅牛魚貫而來,在四個穿戴防護服的修行者的指揮下,它們撲通撲通的跳入火坑,在鐵水中漫步嬉戲。
房間里規則排布的火坑,是這些東西的臥室。
眼見著所有紅牛都入坑,為首一人一揮手道︰「下班了伙計們,今晚上誰守夜?」
一人舉手道︰「輪到我了。」
「嗯?」
小杜娟一听到這個聲音,立刻叫道︰「老賈!」
脆脆的童聲在寬闊的房間內回蕩。
蕩。
底下那四人都是一驚,無不抬頭看來!
先前舉手那人拿下防護面罩,露出一張老臉,正是賈老︰「杜娟?!還有……李德?你們怎麼在這?」
也不管李德願不願意,杜娟呼一下下墜,到了近前︰「李德帶我進來的,我來找你。」
「啊呀,這可真是……」
賈老看上去很感動。
他突然回頭,看著為首一人說道︰「青原先生,您別擔心,這是我孫女。」
「哦……」
為首那人也拿下防護面罩,露出一張酷似青山的臉。
他望了李德兩眼,說道︰「既然是朋友,也別在這呆著了。各位,去茶室說話吧。」
賈老的孫女來了,這夜他當然是不守了。
一人自告奮勇,表示願意辛苦一點,余下三個帶著李德和小杜娟,朝著外頭走去。
李德看他有些眼熟,問道︰「閣下是不是福老板的手下?」
那人微微一笑︰「是,我們之前見了一面,在診療大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強闖制藥車間不是我的本意,沒奈何啊……不單單是我,當天進來的那幾個兄弟,都還在這里。」
哦……
李德點著頭,看向青原︰「青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青原看了李德一眼。
他知道李德的來歷,這是下沙學院的學生。
青山說李德應該不是核心學員,修為看上去也不甚高,但現在看來……
神不知鬼不覺,只身進了制藥車間!
這等身手,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青原略作思考,說道︰「李先生是下沙的高材生,想必是帶著任務來的吧?要是不介意,我給你介紹一下我這車間的運作流程?」
李德身上沒任務,但他還是點頭︰「當然。我對赤腳醫館的神藥很有興趣。」
「嗯。」
青原先生指著周圍火坑中的「紅牛」,說道︰「你現在看到的這些大牛,名叫做‘慈愛獸’。慈愛獸是非常特殊的生物,它們體質特殊,若以藥材喂養,就能產出擁有絕佳止血效果的藥粉。我赤腳醫館的止血粉,便是以此為原料。」
「?」
李德感到驚奇,問道︰「牛角?還是它們的肉?」
青原微微一笑︰「是糞便。」
「yue。」
干嘔了。
小杜娟,干嘔了。
青原倒是非常坦然,他一邊把一個防護面罩交給李德,一邊說道︰「動物糞便入藥,本就常見。有一味叫夜明砂的中藥材,不就是蝙蝠的糞便?不管我的止血粉什麼來歷,它的效果異常出色,這是經過市場考驗的。」
「嗯、嗯嗯……」
李德胡亂點了頭,反正他沒用過止血粉。
他想起什麼,問道︰「止血粉是慈愛獸的糞便,那‘大保丸’呢?赤腳醫館的大保丸,療效也非常的好。」
「稀的是止血粉,硬的是大保丸。」
「yue。」
這一次,不要說是杜娟,連李德都有些接受不了。
青原一馬當先,帶著李德去參觀了生產流水線。
不得不說,赤腳醫館的制藥車間很高端,除了糞便需要人工收集之外,其余全自動化。
從烘干到碾碎,從分裝到包裝,每一個環節都用機器控制,效率非常的高。
「青原先生。」
「青原神醫。」
到了分揀車間,有兩個人正將止血粉裝入紙箱。
他們看到青原來,紛紛打了招呼。
青原點點頭,又對李德說道︰「這就是最後一個環節了。我的制藥車間每天能生產幾百箱止血粉,一部分供應給郝嵐市,更多的則是發到外地。」
李德不動聲色,說道︰「青原先生,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環節,您沒給我看。」
青原,沉默。
李德指著先前那個火坑房,繼續說道︰「那些大牛名叫慈愛獸,听上去十分神聖。但——那是妖魔吧?」
青原遲疑片刻,點頭說道︰「是的。它們是妖魔。」
「妖魔之所以為妖魔,就是非要吃人肉、喝人血才能維持生命,就算是馴養的,也必須喂人。您剛剛說以‘藥材’喂養,我看純粹只是藥材,恐怕無法讓它們生存。」
「……」
青原,再度沉默。
「咳咳!」
一聲咳嗽,突然響起。
賈老面帶著笑容,說道︰「李德!別這麼咄咄逼人嘛!青原先生是好人,你又不是沒在赤腳醫館干過,你不知道情況啊?別較真,馬馬虎虎,差不多得了。」
另一人訕笑著,也道︰「李兄弟啊,有些事……睜只眼、閉只眼,也就過去了。青原先生真是菩薩啊,別的地兒我不講,光郝嵐市,他的赤腳醫館救了多少人?」
又一人一聲冷哼,語氣頗為不悅︰「赤腳醫館一包止血粉,藥到病除!其售價不過兩百塊,十三年從未漲價!喂幾個人了怎麼了?小子,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否則……我狂豹大飛,第一個放不過你!」
大飛膽氣十足,他上前一步,惡狠狠的盯著李德。
青原先生一抬手,將他攔到身後︰「下沙學員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我能理解。李先生啊,你說得不錯……」
「我的確沒給你看‘配菜間’,那地方沒什麼好看的,除了各類藥材之外,就是一具具死尸了。」
李德問道︰「尸源從何而來?」
青原一臉平常,開口即答︰「明知故問,當然是郝嵐市的死者。不過你放心,赤腳醫館從不蓄意謀殺,只是壟斷了殯儀館,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將人的尸體運來此地,喂食慈愛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