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韜小心控制力量,拎著手中的年輕人緩步行來。
他看著急追而至的禿鷹,臉上露出些許溫和笑容,「禿先生不要著急,等一會兒駱鏢頭和南小姐過來後,我就把此人交給你們。」
禿鷹就在幾步外停住,冷冷說道,「我不要人,只要他身上的東西。」
衛韜搖了搖頭,語氣依舊溫和,「不管是人,還是東西,都要等到他們來了之後再說。」
禿鷹踏前一步,掌中判官筆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身體也不由自主一點點繃緊。
他擊殺過的魁梧壯漢很多,比眼前這位還高大的也不是沒有。
卻從來沒有哪個壯漢,能像眼前這位一樣,給他帶來如此巨大的壓力。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眼前那尊超出兩米的強壯身軀,他莫名感覺有些緊張。
與此同時,心里還生出濃重的矛盾感覺。
甚至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在禿鷹眼中,對方最多也就是氣血二轉的實力層次。
他認為自己不會看錯。
畢竟在成為三才門的客卿後,他頗受牧執事看重,還不止一次被指點過修行。
使得他的眼界見識比其他武者自是高了不少,平日里的判斷也極少出錯。
對方氣血二轉,他也氣血二轉。
真打起來的話,只要動用壓底箱的殺招,應該能輕松取勝才對。
但是,禿鷹卻直覺感到在那尊龐大身軀內,蘊含著令人恐懼的力量。
心中莫名的警兆,也在不停閃爍。
提醒著他危險,非常危險。
如果不管不顧悍然出手,或許只需要短短一瞬,那人就能直接取走他的性命。
而他卻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禿鷹壓下情緒的波動,至少保持住了表情的平穩澹然。
他能一路走到現在,靠的絕不是好勇斗狠,而是審時度勢。
沒有把握的事情不做;
太危險的事情更是不做;
唯有如此才能活得更久長久。
活了這麼多年,他已經見過不知道多少武者恣意輕狂,太過高看自己的實力因而早早死掉,或者是傷到了根本再無寸進。
所以說小心謹慎無大錯。
有時候過于相信自己的實力,就是在給自己掘開葬身的墳墓。
反而在更多時候,那種極其微妙的直覺,卻能夠挽救自己的性命。
「怎麼,禿先生不願意麼?」
衛韜靜靜看著禿鷹,眸子里閃過一道光芒。
雖然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禿鷹卻悚然而驚,覺得自己周圍的溫度都降低了幾分。
整個人如置冰窖,從頭到腳都是冰涼的感覺。
下一刻。
衛韜臉上忽然再次泛起笑容。
「駱鏢師和南小姐來了,你們商量如何處置此人,我就不參與了。」
他隨手將年輕人丟在地上,向後退出幾步,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禿鷹深深吸氣,再緩緩呼出。
渾然不覺細密的冷汗後背滲出,已經浸濕了衣衫。
面對著這個人,短短幾句話的時間,他竟然就失去了所有的信心與勇氣。
就連雙腿不听使喚,一直都在微微顫抖。
自從踏入氣血二轉境界後,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以往就算是面對著比自己實力高上一線的武者,就算是打不過,也並不缺少敢于出手的勇氣。
哪里像現在這樣,光是面對著站著說幾句話,就已經快要耗盡全部的精神。
駱乘首先趕來。
緊接著是南凌。
南溟鏢局的鏢師,三才門幫眾也追了上來。
再加上青衫社的弟子,頓時將局面變為更加復雜的三方對峙。
「下面的事情,諸位商量著來。」
衛韜面帶微笑,說話的語氣卻有些不容置疑,「大家有話好好說最好不要刀兵相見,誰先動手,誰就是不給我面子,那也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
禿鷹下意識避開目光,轉頭朝商隊看去。
「南小姐,如果東西在他身上,此人我肯定要帶走。」
南凌黛眉微蹙,「禿鷹先生,你又能如何肯定,此人身上的東西,就一定是你們丟失的物品?」
禿鷹臉上怒意顯現,但看一眼閉目養神的衛韜,最終還是壓制火氣,緩緩說道,「如果南小姐認定此人就是元一道親傳弟子,身上帶著元一道的東西,那本人也無話可說。」
此言一出,雖然听上去有些沒頭沒尾,南凌卻是面色陡然變化。
若真牽連到青麟山元一道這種龐然大物,就算她是南家三小姐,那也必須要掂量一下,自己到底有沒有資格上秤。
就算是硬著頭皮上了,又能有幾兩的重量。
而且看禿鷹分毫不退的強硬,多次提到牧執事的態度,也能從另一個側面說明,此事或許真的和三才門無關,就是那位元一道執事親自下的命令。
畢竟混幫會最主要的還是求財。
沒誰願意整日里過些刀口舌忝血的生活。
命沒了,就算有再多的錢,只能是便宜了他人,和自己再也沒有了一個銅板的關系。
所以說,能讓一個幫會客卿不惜豁出性命,就說明此事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剎那間,南凌心中轉過數個念頭。
她緩緩點頭,「若真如禿鷹先生所言,你們將人帶走也是理所當然。」
禿鷹再松口氣,準備上前搜身。
忽然,一聲嘆息幽幽響起。
「思明,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禿鷹驀地停下腳步,表情凝重轉頭看去。
一個看起來三十許的女人,竟然不知何時來到了近前。
更遠一些的地方,十幾個黑衣蒙面的身影悄然出現,隱隱堵住了所有人回城的道路。
女子旁若無人,緩緩說道,「拿到了東西,就該當即抽身而走,不做任何停留。
你卻非要和一個女人糾纏不清,我看你早晚會在石榴裙下丟了自己的性命。」
趴在地上昏迷的年輕人 地抬起頭來,一臉怨毒表情。
「大姐,你來得正好,他們這些人都該死!」
「就是這些人嗎,那確實該死。」
女子幽幽嘆息,身形急速膨脹壯大。
原本寬松的衣衫剎那間在體表,顯露出下方虯結臃腫的筋肉。
她緩緩轉頭,雍容的面容在這一刻變得猙獰恐怖。
目光從眾人臉上滑過,就像是在看一段段沒有生命的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