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別說,這位仁兄的確是侯府的管事,名字不重要,只知道姓劉,如今已經40多歲,長了張顯年輕的臉,看起來似是剛三十出頭。
當年還是個新兵蛋子的時候,入了鎮鬼侯的麾下,跟著老將軍在鬼域疆場出生入死,曾經200秦軍屠殺17只大鬼的震撼事跡,他也在其列,之後大雪封山時,靠著戰馬的血肉硬撐救援,是少數幾個活下來的幸運之人。
如今將軍冊封侯位,他也就跟著離開戰場,在這個小院里當了個管事。
沙場上的情誼是最難以割舍的,一天是將軍,一輩子都是將軍
而面前的這位婦人可是呂神醫的丈母娘啊,侯爺的命都是人家姑爺救的,別說點頭哈腰了,就算讓這劉管事給她磕頭舌忝腳,他都樂呵呵的。
然而李氏並不知道這些
呂慈在他心中依舊是那個醫術差勁的形象,侯能治好爺的病也是運氣使然,她都害怕這會兒侯府的人反應過來,把那一千兩銀子要回去。
所以劉管事對她越恭敬,李氏心里越是忐忑。
「慈兒他在侯府到底做了什麼啊?
不是他自己說的,盡量不要和軍方插上關系麼?
怎麼感覺他不但插上了,而且還插得很深?」
不多時,在劉管家的帶領下,李氏進了一間偏廳,紅木桌椅,琉璃燈盞,錦華地毯,凋花屏風,隨意一眼望去盡是雅致奢華。
可偏偏,在這一片雅致之中,卻還夾雜著幾排兵器架子,狼牙棒,九環大刀,一人多高的方天畫戟,將整個房間的氣氛分割的不倫不類,還有一顆大號牛頭掛在了牆上。
「哦,這是當年侯爺和一頭瘋牛打架,把那牲口的腦袋擰了下來,作為紀念,就掛在了這里。」
「」李氏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接這話,趕緊將轉入正題︰「劉管事,我家慈兒有難,快請侯爺幫忙啊。」
「李夫人莫急,已經派人去請侯爺了,先喝口茶,壓壓驚。」
李氏哪有心思喝茶,明日姑爺就要拖出去砍腦袋了,她現在只想知道,侯爺能不能幫上忙。
還好,沒等多久
「恩公!恩公何在啊!!」
一聲雷鳴般怒喝突然響起,嚇得李氏好懸把手中茶碗給甩飛了,隨著這聲音,偏廳大門 地被推開,然後一座人形假山走了進來。
鎮鬼候!
二八芳齡,88歲,身高九尺有余,活龍鮮健,虎背熊腰,一身雄武的肌肉如鋼似鐵,似山石嶙峋,衣服都得是定制的XXXXL號,均碼根本穿不上,兩鬢斑白,發絲一根根直立著,得用麻繩在腦後扎緊,不然就像是賽亞人。
侯爺走進偏廳後,大眼珠子一掃,然後盯住了劉管事,立刻哈哈大笑︰「恩公啊,你可來了,丫鬟們說怕我走丟了,不讓我出府,不然我早就去當面拜謝了!」
「侯爺,我是劉全。」
「哦。」侯爺一點不尷尬,習慣了一樣,趕緊瞪著大眼珠子換個方向掃描,之後捕捉到了一旁的李氏。
「恩公啊,你可來了!」說著張開腰粗般的雙臂,就要來一個擁抱。
「侯爺,男女授受不親。」劉管事在一旁提醒道。
「咦?恩公竟是位女子,我咋記得是位小兄弟罷了,巾幗不讓須眉,受老夫一拜!」
侯爺在南方鬼域呆時間太久了,曾經歷過長達7個月的白晝,終日陽光泛著皚皚白雪,眼楮早就不行了,現在還能辨別方位和人,大多是得益于武者對氣息的感知。
「侯爺,這位不是呂神醫,而是他岳母。」
「岳母?」老侯爺歪歪腦袋,老年痴呆了,得反應一秒鐘︰「啊呀,原來是恩公的岳母大人,那也受老夫一拜。」
鎮鬼候一代名將,言出必行,說拜就拜,搞得李氏都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趕緊道︰「侯爺,慈兒他被人冤枉,現在已經被押入大牢,明日就要問斬了呀。」
鎮鬼候一听,眼楮瞪得像銅鈴︰
「冤枉?!」
「大牢?!」
「問斬?!」
這幾個詞在他阿爾斯海默癥的大腦里瞬間激蕩起山崩海嘯,繼而大手一揮,聲如洪鐘︰「何人敢傷我恩公!三旗先鋒布陣,快去取我的吊楮白龍屠鬼刀來!」
劉全趕緊上去壓制住戰後綜合征發作的侯爺︰「將軍,救人,不是造反,咱不至于,不至于」
李氏被震得腦子嗡嗡響,控制不住的琢磨︰「這鎮鬼候,他靠譜麼?」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朝都城萬醫堂門前,人煙稀少。
醫家聖地,在百姓心中地位非比尋常,相比于那觸不可及的【仙家】,這里面住著的,則更像是普度眾生,下凡救世的仙人。
所以不論是處于尊敬,畏懼,或是安全考慮,幾乎沒有人敢靠近這里。
此時,冬!冬!冬!
萍兒在瘋狂的拍打著一扇黑白相間的大門。
也不知道敲了多久,終于,門悠悠打開了。
一位白衣醫者站在門後,不動聲色的看著面前的主僕二人。
「何事?」
「救人,救人」萍兒激動的語無倫次。
李夢緣上前正色道︰「南城永安醫館,醫者李夢緣!」
門內的那人一听,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視線在輪椅上停留片刻
也許是因為對方坐著輪椅,竟然也同為醫者,那人眼中閃過一絲敬佩,但語氣絲毫未變︰「非天子血脈不醫,非蓋世功臣不醫,非瘟毒疫病不醫,非百家修者不醫。」
「不是醫病,是救人,小女相公呂慈被奸人陷害,明日斬首,請萬醫堂出手相救!」
那人平靜的搖了搖頭,萬醫堂雖為醫家,但心系天下,哪有去救一位死囚的道理,冤不冤枉又如何。
「不救,回去吧」
李夢緣心中一涼,果然啊,相公在醫家是說不上話的。
但是轉瞬雙目一凜,竟然蠻不講理的驅動輪椅往門前一橫。
「初代醫聖曾言,天下醫者皆為一脈,小女子願傾家蕩產換萬醫堂施以援手。」
萍兒聞言,噗通一下跪了下來︰「求求大人,救救姑爺吧,不然不然我就跪死在這里!」
門內的人看著梨花帶雨的小丫鬟,沉默了一下︰
「哦,那便跪著吧」
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天色已暗,寒風驟起醫者醫天下,雖然普度眾生,但是也見慣了生死離別,心境如淬火鋼鐵般堅韌,同時也堅硬。
所以規矩就是規矩,不醫就是不醫,更何況對方只是個囚犯,甚至不是病人,也不知道為何要找到萬醫堂來。
可突然的,那人愣了一下,倆眼楮忽閃忽閃的似是在拼命回憶剛才的對話。然後忙不迭轉頭,跑回了門前,慌慌張張的問道︰
「你說你家相公叫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