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行至半山腰，余盡抬頭望向山頂的位置，低聲呢喃道。
他終于能看清山頂那棟建築的輪廓。
那是一座神殿。
血色的粘膜並未覆蓋整座山峰，而是只蔓延到山腰處便戛然而止。
山腳下是無盡菌毯粘結的血色地獄，不停的向著山巔蔓延。
但在山腰處，這里的菌毯卻已不再粘稠。
而是有著從菌毯中伸出的無數黑紅色細小血管，如同爬山虎一般向山頂蔓延。
起初的血管層層疊加，比蛛網還要細密。
走在上面踩斷血管的觸感讓人惡心的想吐。
但越往上，血管的層疊就越是‘稀薄’。
黑紅的血管沿著幾條涌動的粗壯血管向外延伸，如同干枯的白楊在張牙舞爪。
只不過這株白楊是血管構成。
而等余盡來到足有山峰高度三分之二的山腰時，層疊的血管才終于消失不見。
入目皆是一片郁郁蔥蔥的翠綠。
在山腰的空地上，還有著一座村莊。
從遠處看時還能看到其中隱隱的炊煙。
但當靠近之後卻只發現大量閑置的房屋，沒有人煙。
余盡進入其中一間空屋，餐桌上還擺放著些許黑面包和稀薄的肉湯——
完全沒有肉，只有一些連表面都無法覆蓋的油脂的那種肉湯。
伸手觸模盛著肉湯的碗，它還殘留著一些溫熱。
似乎在不久前還有人在。
「那麼，人呢？」
余盡看向山腳，而後輕輕搖頭。
整個繪畫世界已經被腐敗所覆蓋。
眼下也只有這座高山適合生存，山腳下除了覆蓋整個世界的腐敗菌毯。
還有著無數嗜血的蒼蠅。
余盡不覺得這里的人可以活著離開這座山。
更何況就算他們活著離開，他們也無處可去。
而這些人既然沒下山，那就只可能是在山頂。
繼續朝著山頂前進，余盡一路也發現了越來越多的房屋。
單單是這些房屋的數量，就至少可以容納數千人。
但無論是任何一棟建築內，都沒有哪怕一個活人。
最後，只剩下山巔那座高大宏偉的神殿。
站在山巔眺望向遠方，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已經被菌毯所覆蓋，顯現出一片殷紅。
這讓余盡不由皺起眉頭。
因為這個繪畫世界簡直是他經歷過的體驗最差的一個。
因為它實在是太過空洞與單調。
空洞到整個世界除了這座山峰之外全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單調到余盡甚至都不用繞路就可以直達山頂！
以往他所進入的繪畫世界雖然各有不同，但無一例外都設計精妙、細節豐富。
機關與捷徑的設計恰到好處——
雖然有些惡心。
但眼下這個世界給余盡的感覺卻只有空洞與單調。
除了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就只有眼前這座山。
哪怕這個世界沒有腐敗，但相對于繪畫世界而言也未免有些過于乏味。
這對于‘繪世者’而言，是絕對不應該犯的低級錯誤。
因為越是‘簡單’的繪畫世界，腐敗速度就越快。
與之相反，越是刻畫復雜、細節豐富的世界，腐敗的也會更慢。
而繪制繪畫世界的顏料極為稀缺，無比珍貴。
用那些寶貴的顏料來繪制一幅單調枯燥的繪畫世界，簡直是一種卑鄙的浪費！
至少在余盡的印象里。
任何繪世者都會想盡辦法讓自己所繪的世界變得更加真實。
而眼前這個世界的單調，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是這個世界原本的‘復雜’已經被徹底摧毀，只留下單調與空洞。
要麼就是‘繪世者’在創造這個世界的時候完全是為了敷衍了事。
如果是前者。
那這個世界的線索恐怕也早已被摧毀。
而如果是後者。
那情況更糟糕，因為‘繪世者’可能根本沒想在這個世界留下線索。
畫這幅畫就是為了敷衍某人。
而無論是哪種情況，都說明了一個問題——
余盡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 ！」
步履移動之間，黑騎士的甲胃空隙處相互踫撞，發出清脆的金屬交鳴聲。
余盡轉過身，將目光投向眼前的神殿。
拋去那一望無垠的腐敗平原。
這個世界唯一還沒有被探索的地方，就只剩下這座神殿。
「啪！」
著全身重甲的沉重腳步在空曠的神殿大廳中響徹。
神殿的規格無比巨大，顯然是為一些體型巨大的生物所準備的。
一如曾經的亞諾爾隆德，那是為遠比人類更加高大的神族所準備的神都。
普通人置身其中，只會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而眼前這座神殿也同樣如此。
神殿的兩側有著大量的凋像，這些凋像都是放大化的人類，至少都有十米高。
只不過。
這些‘人’的皮膚是灰藍色的，且都只有一只長在額頭的豎直巨眼。
「巨人？」
余盡觀察著那些凋像，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詞匯。
毫無疑問。
這座神殿就是巨人的神殿。
如果要用余盡腦海中曾經擁有的知識來形容，這更像是英靈殿。
死去的巨人會回歸英靈殿，並在這里得到永恆。
越是往內走，那些巨人的凋像也變得愈發的龐大。
最外圍的巨人只有十幾米，而等走到神殿內部。
那些巨人的凋像變得愈發的龐大，足有數十米高。
似乎這些凋像都是按照那些巨人原本的形態一比一復刻的。
「啪！」
一直走到神殿盡頭，余盡停下了腳步。
他的眼前有著一個巨大的凋像，與那些並列在兩側的巨人凋像完全不同。
這個巨大凋像位于他的正前方。
很顯然，她就是這座‘英靈殿’真正的主人。
也是那些巨人們所供奉的神明。
余盡緩緩抬起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逆十字架，撐滿了數百米高的神殿！
而在十字架上，用無數巨大的黑色鐵釘與鎖鏈，將一個赤身遍布血漬的男人倒吊著牢牢的束縛在上面。
「倒吊人，真實造物主！」
余盡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兩個不同的詞匯。
前者是他的第一印象，後者是對這個形象的詮釋——
它所指向的，正是極光會所崇拜的那位神明，‘真實造物主’！
突然間。
那倒吊的巨人睜開了陰影帷幕後的眼楮，就那樣以倒吊的姿態死死盯著余盡。
「該打BOSS了！」
余盡同樣死死的盯著那巨大的倒吊巨人。
雙手緊握著手中的黑騎士大劍，他的心情莫名有些亢奮。
雖然他所面對的第一個薪王並不是黑皇帝。
但。
誰在乎呢？
就好像他傳火的時候也不會在乎第一個薪王到底是不死隊還是雙王子一樣。
反正最後都是要殺的。
突然間。
一股無以比擬的恐怖力量從倒吊巨人身上噴涌而出，如狂風般席卷向前方的余盡。
「砰！」
余盡迅速抬起了覆蓋著一面小圓盾的左臂。
「格溫不受影響。」
看到這一幕，倒吊的巨人彷佛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
眼中透露出滲人的猩紅光芒。
大殿內，回想著一陣不明意義的囈語。
「#@%@#¥%……#¥！¥！O！U！T！」
余盡听不懂他在說什麼。
但他能夠明顯感覺到，對方現在很生氣。
「這就開二階段了？」
余盡面露狐疑，他這還沒動手呢，怎麼你大招都交了？
剛準備動手。
下一刻，一幕巨大恢宏的陰影驀然間將余盡完全覆蓋。
而他的耳邊，還想起了一道彷佛氣急敗壞一般的聲音。
雖然伴隨著難明的囈語，但這一次，余盡听得很清楚。
那囈語中夾雜著一絲談吐不清又帶著明顯彈舌音的中文。
「%@#¥#@R!N!M！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