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回程的馬車上，博爾吉亞沉默了良久，詢問道，「接下來要調查這個卡平嗎？」
「調查吧。」
艾爾點點頭，但很快又搖了搖頭，「只是，就算我們調查了估計也不會有什麼線索。」
卡平毫無疑問是個人渣。
如果這些受害者是被拐賣，那卡平的嫌疑無疑是最大的。
但這次他們處理的連環殺人桉，很明顯是拜血教或玫瑰學派的風格。
調查是肯定要調查的，但能夠調查出線索的可能性很小。
「既然知道他是罪犯，就不能把他抓起來嗎？」
余盡忽然問道。
「雖然我也很想把這個人渣繩之以法，但很遺憾不能。」
艾爾面色一沉，緩緩道，「就算我們是值夜者也要依法辦事，哪怕抓人也只能抓犯罪嫌疑人。但很遺憾，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卡平是個罪犯，可只要你沒有證據就永遠不能逮捕他。」
「甚至就算你逮捕了他，他也能輕易在律師的辯護下月兌罪。」
卡平無疑是個相當聰明的罪犯。
這麼久以來都沒人能抓住他的把柄，就是因為卡平行事足夠小心謹慎。
貝克蘭德有五百萬人口，而其中30%都聚集在東區。
那里是全貝克蘭德最混亂的地方，也是警力最為松懈的地方。
這也導致全貝克蘭德超過九成的犯罪都來自東區。
而這些犯罪大部分又都是普通的犯罪，與非凡力量不沾邊。
對于這類桉件，官方非凡者是沒有執法權的，這些都是由警察廳負責。
雖然理論上，警察應該打擊犯罪，但事實上貝克蘭德的警察很少在東區執法。
在東區，甚至發生過有人當著警察的面殺人而警察卻裝作視而不見的情況。
因為對于他們而言，正是東區的無序與混亂，造就了其他區的‘秩序’。
而卡平聰明就聰明在他從來只在東區犯桉。
這樣哪怕其他人明知他是罪犯也拿他毫無辦法。
一來沒有證據，二來警方也不願意得罪這位和上面有關系的富豪。
「不用猜了。」
西蒙沙啞的聲音在幾人耳邊響起，「我想，我大概已經知道她們的共同點是什麼。」
「什麼？」
艾爾一愣，下意識的問道。
「尹芙過去也和凱西一樣。」
「什麼一樣？」
艾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剛才的那一番調查並不是毫無收獲。
至少他們已經獲知凱西曾經的確為了生計而不得不出賣。
而西蒙說的一樣……
「到底……」
艾爾想要追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但當他接觸到西蒙陰沉的臉色，終究還是選擇了沉默。
「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
西蒙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這並不丟人，在成為值夜者之前，尹芙的生活非常困苦她父親在她還小的時候拋妻棄子去了拜郎，她的母親拉扯著他們姐弟四人長大。」
「在她母親因為積勞成疾而病死後，她們一家人就斷絕了所有的收入來源。為了填飽肚子，也為了養活妹妹和兩個弟弟，她只能選擇出去工作。」
「所以，她去了一名男爵家當女僕。」
「可是，微薄的薪水依舊不足以養活她們姐弟四人。」
「她的妹妹是最先餓死的，隨後是最小的弟弟。」
「三個弟弟妹妹中，只有一個活了下來。」
西蒙抬起頭，露出赤紅的雙眼
「可為了不失去這份工作，為了不讓最後的弟弟也餓死，她只能忍耐。」
「可那個該死的家伙，他居然聲稱是尹芙勾引的他！」
「那個瞎眼的男爵就此把尹芙趕了出去，甚至去僕人協會投訴，這讓被掃地出門的她再不會有人雇佣，也不再能領到那雖然微薄卻足以養活她們姐弟兩人的薪水。」
「為了活下去，被解雇的她只能選擇出賣身體。」
「你們知道嗎？尹芙甚至曾經想過，如果她一開始不是去當女僕，而是直接去賣身的話，或許她的弟弟妹妹就不用死。很可笑吧？」
西蒙的笑容有些發冷，咬牙切齒道，「可是她明明已經和過去徹底一刀兩斷，明明她有著光明的未來！可為什麼，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砰！」
西蒙一拳砸在車廂壁上，直接將其砸穿，將路旁的路人都給嚇了一跳。
而馬車內的氣氛卻顯得有些沉重，洛絡塔輕捂著胸口，心中莫名有些絞痛。
尹芙她今年才19歲啊！
可洛絡塔和尹芙的關系一向親密，尹芙曾經說過，她的母親在她十歲那年就已經去世。
中間這五年，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如果是這樣，我們是不是能借此提前鎖定受害者的身份？」
余盡見氣氛有些不妙，轉移話題道。
「很難。」
艾爾沉默的低下頭，博爾吉亞卻低聲道。
「為什麼？」
余盡不解。
「你知道貝克蘭德有多少人嗎？」
艾爾反問了一句，不等余盡回答便主動道，「整整五百萬。」
「五百萬人口中有近半是女性，那就是兩百五十萬。」
「而在貝克蘭德，曾經做過這類職業的女性，至少有1/6。」
「也就是說，凶手潛在的目標至少有四十萬人！」
「這是否有些……」
洛絡塔也是第一次听到這種論調，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
「夸張？」
西蒙自嘲一笑，笑容蒼白而冰冷，還藏著一絲對這個世界的厭惡，「但這就是現實，這就是魯恩王國的首都，貝克蘭德。」
「就像有位作家說的，如果一名女性失去了女僕的工作，她就必須在出賣或是餓死之間做出選擇。」
車廂內的氣氛再次陷入寂靜與沉默。
他們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受害者都曾經為了生存而不得不出賣，但現在都有正當工作，而且都是相當體面的工作。
這的確可以稍微縮小一些嫌疑範圍，但也不過是從四十萬人縮減到十萬人。
想要從這十萬人中找到受害者，難度可想而知。
毫無疑問，桉件再度陷入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