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人都有或大或小的控制欲，包括鄭耀陽也有，他可以理解孫玉剛的做法，但無法接受發生在自己身上。
孫玉剛似乎也知道，無法通過言語說服鄭耀陽，但他還活著就不允許鄭耀陽插手武裝力量。
揉了揉眉心，轉移話題說︰「外公有點累了，耀陽你也辛苦了一晚上，早點回去休息吧。」
鄭耀陽應了一聲，離開臥室，沒有再出門，來到位于三樓自己的房間。
房間內，孫玉剛笑容漸漸消失，喚來站在門外的趙天，冷聲吩咐說︰「讓老三過來處理個人，讓老五也回來吧，幫耀陽組建個安保公司。」
听聞交談的內容，趙天沉吟片刻說︰「那股勢力，大姑爺現在用不上，留給小少爺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鄭耀陽行事張揚，容易得罪人，當正規途經無法奈何他的時候，物理消滅是最好的選擇。
他現在活動範圍在香江，海龍王的名號還能鎮得住一批人，當他走出香江的時候，就算海龍王也鞭長莫及。
趙天相信以鄭耀陽的性格，寰宇的發展趨勢，那天注定不會來得太晚。
不可否認，在孫家第三代里面，他確實會比較欣賞鄭耀陽血性的作風。
孫玉剛沉默良久，感慨說︰「那就等我死了之後，你再交給他吧。」
趙天應了一聲，常年跑船，每次出海都將腦袋別在褲腰帶。
他早已見慣了生離死別，病死雖然憋屈，但也算得上是善終。
過了一會，孫玉剛說︰「小趙，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保重身體啊。」
趙天︰「需要我幫你關掉台燈嗎？」
「我待會自己關就可以了。」
趙天道了一聲告辭離開房間，孫玉剛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
然而不僅他無法入睡，鄭耀陽也是同樣，躺在床上目光清明望著天花板。
外公不給，不代表他就會放棄這個想法，即將發生的東歐劇變，是發展武裝勢力最好的時機。
只要手上有錢有糧，將會有無數驍勇善戰的軍人為他賣命。
如此同時，淺水灣的別墅。
李家欣洗白白躺在床上，化好精致妝容，噴了香水，換了身性感的睡衣。
然而一直等，等到凌晨兩三點，都不見鄭耀陽的身影，在咬牙切齒與罵罵咧咧中，沉沉睡去。
1989年1月28日，大年初一。
香江的年味很澹，遠遠比不上同時期的內地。不過相較于普通人，對于商人而言，卻是拉進關系的最佳節日。
平日沒有理由，或是沒有資格，在今天都可以以拜年為由登門拜訪。
從早上九點開始，前來孫家拜訪的人絡繹不絕，包括但不限于四大家族掌門人。
其中當屬李家城最為殷勤，帶著一堆禮品，以及兩個兒子親自登門拜訪。
他的姿態會放得這麼低，也不是沒有緣由，如果說舅舅莊靜庵是他人生的第一個貴人，妻子莊明月是第二個，那麼孫玉剛就是第三個。
九龍倉是李家城率先發覺價值，也是他第一個悄悄發起收購。
實力不足卻想以蛇吞象，消息被媒體曝光，頓時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
匯豐銀行出面拉偏架，勸說李家城放棄這個項目。
得罪匯豐以後在香江難以立足，而一旦放棄這個項目，又將血本無歸。
恰逢那個時候，船王有意上岸，也看上了九龍倉的潛在價值。
兩人交談之後，孫玉剛要九龍倉所有權，但可以叫上匯豐銀行，一起幫助李家城收購黃埔和記，讓他這筆投資不會虧損，甚至還能小賺一些。
擁有黃埔和記的李家城，算是正式在香江站穩腳跟，孫玉剛說是他最大的貴人也不為過。
不過當他的貴人，一般都沒什麼好下場。鄭耀陽的母校未來會有一棟紀念樓，而海港城未來也會被長實集團漸漸蠶食。
嚴格算起來，他是李家雙子的救母恩人，李家欣很早就被他收入囊中。
見到鄭耀陽走出樓梯，坐在客廳的李家城父子三人紛紛露出微笑打招呼。
孫玉剛讓他過來，介紹說︰「這是我外孫耀陽，這是李伯伯，這是兩位李大哥，你應該都不陌生吧。」
「人中龍鳳，早就久聞大名。」
李家城笑容滿面，根本不吝嗇贊美之詞，花甲之年的他，看起來就像四十多歲的樣子。
這個時候展露出保養的天賦，也難怪未來近百歲高齡，仍舊活躍在華夏的商界。
「李伯伯，哲凱哥，哲鉅哥，好久不見。」鄭耀陽靦腆一笑，姿態放得很低，禮貌的打招呼。
如今他的身價，比起李家城也有過之無不及，但是在商言商。
在家他的年紀就是最小，輩分也是最小，理應把姿態放低。
李哲凱感慨萬千︰「是啊，有段時間不見了。」
當初兩人的還在同一起跑點，一起合作成立公司，開辦電視台。
僅僅幾個月過去，鄭耀陽成為百億集團的掌門人，而他卻變成黃埔和記的普通經理。
要說沒有落差，是絕對不可能，但發展至今，也是他咎由自取。
正如父親的訓斥，他最大錯誤就是高估自己，還低估了鄭耀陽。
李哲鉅也笑著說︰「新年快樂。」
「同樂。」
鄭耀陽跟他們坐在一起，喝茶之余談天說地，吹牛打屁。
從最近的物價上漲，到東歐局勢，反正就是閉口不談正經事。
然而有實力有資本的人，說什麼都是對的，哪怕明明知道他在瞎幾把吹，眾人也只能陪笑附和。
孫玉剛在沖茶泡茶，但嘴角上揚的弧度，一直都沒有垂下來的跡象。
吹噓不代表不著調，而是很聰明的做法，鄭耀陽跟長實集團沒有生意的往來，沒必要說那麼多生意上的事情。
吳全宗滿眼羨慕，站在一旁像個傀儡的門童，心中更加篤定要拿下九龍城寨的開發權。
他也希望未來一天，有資格可以坐上茶桌跟大老們談笑風生。
忽然，佣人招呼著，喬佩芝跟郭孔禮從門外走來進來。
郭孔禮拎著禮品，笑容滿面，恭敬說道︰「孫爺爺，父親讓我向您問好。」
「好好，坐下來一起喝杯茶吧。」
孫玉剛看向鄭耀陽，鄭耀陽也看向喬佩芝︰「東西都準備好了沒有？」
喬佩芝跟眾人打招呼之後，輕聲說︰「禮品都放在後車廂里面。」
等到郭孔禮喝完茶，閑聊幾句，鄭耀陽笑著說︰「各位那你們先聊，我們還要去拜訪邵先生。」
話音落下，眾人神色各異，因為他們都知道，郭孔禮代表嘉里集團，邵先生自然就是邵毅夫，這也說明寰宇打算對TVB下手。
不得不說，時機挑選得真合適，TVB不比嘉禾，是一家上市公司。
除夕到初四，港股放假五天，這個時候介入，可以減少不必要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