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耀陽並不介意鄒文懷找上門，恰好他也有事找鄒老板談一談。
一行人來到公司的接待室，當鄭耀陽說出寰宇集團想要收購嘉禾影業，全場人都愣住了，都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特別是鄒文懷的人，他們一度懷疑自己產生了幻听。
鄭耀陽把他們請到接待室。
他們還以為，鄭耀陽是打算私底下給他們道個歉，給個台階，大家面子都掛得住，說不定事情就這麼算了。
畢竟成龍出走既成事實，斷然不可能是鄭耀陽摁著頭，逼他離開嘉禾。
然而鄭耀陽不僅沒有半點愧疚，開口就直接表明，挖走成龍只是第一步，接下來寰宇還要收購嘉禾影業。
鄒文懷愣了愣，他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囂張的人，氣急而笑︰「鄭耀陽你是不是覺得，你外公是孫玉剛然後整個香江都是你的？」
成龍驚愕，一瞬間臉色千變萬化，這事跟他們說說也就罷了，鄭耀陽竟然還當著鄒文懷的面說，有點囂張過頭。
君不見，隨同鄒文懷來的那些人，臉色都黑如鍋底，但凡一聲令下，說不定就會當場上演一出全武行。
本就氣氛緊張的接待室，因為鄭耀陽的一番話，頓時變得劍拔弩張，像火藥桶一樣，就差一點點火星。
鄭耀陽泰然自若，輕笑道︰「鄒老板我知道你很生氣，但先別生氣。」
「公司留不住人是公司的原因，員工會跳槽，無非就是干的不開心。」
「我其實可以想象，成龍先生做出決定時，肯定經過一番痛苦和掙扎。」
「但是他今年已經34歲，打星的巔峰時期沒剩幾年，如果這個時候走不出去，以後就再也難走出去。」
「鄒先生你作為老東家，應該知道成龍先生的夢想，也尊重他的選擇。」
鄒文懷沉默不語，但心頭的怒火散去大半，目光漸漸轉移到成龍身上。
成龍羞愧低頭，不敢與他對視，雖然鄭耀陽一番話，說到他的心坎，但他有愧于鄒文懷，這是不爭的事實。
鄒文懷扶正眼鏡苦笑幾聲，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都無法阻擋。
雖然他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但卻不得不來寰宇鬧一鬧。
如果台柱被人挖走，掌門人卻一聲不吭，外界的人會怎麼看他鄒文懷。
現代商業競爭就像古時兩軍交戰，戰前叫陣，可以輸人，但不能輸陣。
鄭耀陽笑著繼續說︰「鄒先生，我想嘉禾以後應該再無上市的可能吧。」
「那又怎麼樣？」鄒文懷說。
「鄒先生不妨看看。」
鄭耀陽笑了笑，招手喚來喬佩芝，拿出一份文件擺在桌上。
上面記載著嘉禾前十的股東名單，以及最近幾次的融資金融機構。
嘉禾經過十八年的發展，鄒文懷作為創始人的股份一再減少。前段時間更是為了能夠順利IPO，特意讓出了10%股份，注入公司的期權池。
到了現在，他個人持有，或是名下公司間接持有的股份，已經不足20%。
掌門人持股低于33%，公司又有董事會的存在，雖然還沒有上市，但已經具備一切被人奪權的前提條件。
鄒文懷簡單翻看幾眼，怒拍桌子呵斥︰「鄭耀陽，你是什麼意思？」
鄭耀陽澹澹一笑，臉上笑容充滿自信，柔聲說道︰「鄒先生請勿惱怒，寰宇是真心實意的想要收購嘉禾，希望可以得到鄒先生的成全。」
當擁有碾壓對手的絕對實力，他也不想再玩假惺惺的把戲。昨夜他跟成龍說起收購嘉禾，語氣充滿著信心，信心源泉就是這份資料。
公司上市就像鯉魚躍龍門，躍過去就是翱翔九天的真龍，躍不過去就會遭到強大的力量反噬。
這股力量也不是別人，而是那些推動公司上市的人。包括但不限于，認購股權的公司員工，董事會的股東，以及專業的融資機構。
因為公司上市就能賺錢，然而眼瞅著臨門一腳，上市計劃中斷，甚至以後再無上市的可能。
員工是弱勢群體，但那些股東，以及融資機構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他們首當其沖就會對鄒文懷發難，然後無所不用極其，壓榨嘉禾影業最後一絲利潤，最後像廢物一樣拋棄。
如果在這個時候，鄭耀陽拋出橄欖枝，給他們兩個選擇。
一個是陪著嘉禾走向衰落，一個是加入更有錢途的寰宇，想必正常人都知道該怎麼選擇。
他之所以會當面說出來，是想鄒文懷走得體面一些，畢竟是泰山北斗。
到了那天，創始人被逐出自己所創的公司，面子上恐怕會有點掛不住。
誰讓鄭耀陽心善。
鄒文懷臉色鐵青，沉聲呵斥︰「鄭耀陽，你別欺人太甚。」
鄭耀陽面露不悅︰「鄒老板，我是真的為你好。」
鄒文懷冷笑不屑一顧︰「鄭先生，那就走著瞧，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嘉禾的主人就只能姓鄒。」
他冷冷看了一眼成龍洪金寶，大手一揮帶領眾人，摔門而去。
隨行其中有幾人，年輕氣盛呸了成龍他們一口，但更多人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鄭耀陽，露出善意笑容，然後離去。
鄭耀陽點頭，也對他們報以微笑，吩咐喬佩芝送他們離開。
大廈將傾，誰也無力阻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選擇。
成龍心中憋著怒，厲聲質問︰「鄭總，這跟我們昨晚說得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了？」
鄭耀陽露出詫異，反問︰「我給了鄒先生選擇，但他沒有同意。」
「但你的語氣未免有點太重……」
成龍表述很委婉，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鄭耀陽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威脅。
在這種情況下，要是能和平談出個結果，那就真的有鬼了。
成龍話還沒說話完，一旁的洪金寶察言觀色，立即出言打斷，陪笑說︰「鄭總，鐘小姐現在是不是在演播廳錄制新聞？我們想邀請她參演個角色，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同意。」
鄭耀陽眼中帶笑看向洪金寶，洪金寶跟他對視，模著後腦勺連連訕笑。
年輕的洪金寶面向憨厚，一看就像是個老實可靠的人，不像老了以後，面相越來越凶。
鄭耀陽笑了笑說道︰「她現在應該在演播廳，你們去找她吧，說是我說的，她應該會同意出演電影。」
「紅姑已經好久沒有接片約了，還是鄭總您的面子大。」
洪金寶一不留神又拍了個馬屁，扯著成龍的衣袖，臉上帶著微笑，卻幾乎是咬牙說︰「不是想要紅姑出演華裔女孩南茜的角色嗎？我們去找她吧。」
他也不管成龍同意不同意，笑容滿面跟鄭耀陽打了聲招呼，然後生拉硬拽把成龍拉出接待室。
離開了接待室，穿過辦公區，兩人來到無人的安全通道。
成龍胳膊用力甩開洪金寶手掌，怒聲質問︰「大師兄你是什麼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洪金寶面色鐵青，怒聲呵斥︰「你不知道你惹鄭耀陽不高興了？」
「他出爾反爾了，憑什麼有資格不高興？」
「他哪里出爾反爾？」
「對鄒先生那麼不尊重，你都不知道鄒先生臨走時看我的眼神。」
洪金寶面無表情，冷聲回答︰「哪又怎麼樣？關你什麼事？你難道忘了，這件事誘因在你，而不是在鄭耀陽。」
成龍陡然瞪大眼楮，滿臉錯愕看向洪金寶，好像是第一次認識他。
緊握拳頭，滿心的怒意無處發泄，忍不住轉身一腳又一腳踹在樓梯扶手。
嗡嗡嗡一聲又一聲，鋼管的顫抖，好似整個空曠的樓道都能听到。
洪金寶也不阻止，安靜地看著，直到成龍發泄結束。
他才緩緩走上前，攬著成龍肩膀，語重心長說︰「細老，有些無意義的事情，真的沒必要去做。」
「就像你剛才質問鄭耀陽一樣，除了讓他感覺不開心之外，你能收獲到什麼，又或者阻止什麼？」
「你什麼都做不到。」
成龍沉默，不置可否。
洪金寶頓了頓，繼續說︰「不可否認鄭耀陽非常看重你，幾乎給你想要的所有，待遇遠超常人。」
「整個寰宇唯一一份S級合同，每部電影不低千萬的片酬，每年保底一部上億大制作，還享有高額票房分成。」
「但這並不是你放肆的依仗，我們要時刻謹記一點，我們與鄭耀陽始終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他重視你，因為你的能力天賦，並不代表變我們可以干預他的決定。」
洪金寶跟鄭耀陽接觸的時間，滿打滿算不超過兩個月。
但他已經模清鄭耀陽的性格，平時看起來就像陽光大男孩，實際接觸沒什麼架子，鬧得起來，也開得起玩笑，但這些只是膚淺的表面。
鄭耀陽實際的性格，是非常典型的順者昌，逆則亡。
整個人自負到一定程度，不允許外人干涉他的決定，哪怕是折中也不行。
按理說以他這種性格的人，應該會踫壁，而且還是踫得頭破血流的那種。
但很神奇，鄭耀陽總能在關鍵的時候，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當他的選擇越是正確，別人就越不敢質疑，他性格也會越來越自負。
成龍沉默不語，過了很久問︰「那大師兄我們該怎麼辦？」
洪金寶聳聳肩，笑著說︰「去邀請紅姑參演電影，還能怎麼辦？」
成龍問︰「那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洪金寶厲聲警告說︰「過去就不要再想，因為選擇都是我們自己做的。」
他已經沒得選，但成龍還有得選，所以他要讓成龍變得跟他一樣沒得選。
成龍沉默很久，嘆了嘆氣，苦笑說︰「路都是我們自己選的。」
既來之則安之。
他也只能期待，鄭耀陽給個滿意的答復，讓他心里稍微好受一點。
有一點，鄭耀陽說的沒錯，鄒老板畢竟年紀大，也該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