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堯返回神殿，問起浦西和智蟲的事。
巴特弗來說︰「神明大人，智蟲與黑心公爵過去就有過合作，公爵那邊派人聯系到智蟲時，它並沒有立即向我們告知。」
「它與公爵方接觸了大概一年後，才將這事告知了玻圖市長。智蟲延遲的理由是，它說需要進一步觀察公爵的動向，確定他們的真實意圖，避免打草驚蛇。」
「這也是我對它保持一定懷疑的原因，所以這次前線作戰，我要求智蟲參與，以證明自己的忠誠。」
岩王繼續講道︰「四方城混入了第五層各方勢力的人，這是我們一直知道的事。考慮到對這些人逐一排查繁瑣費力，還會影響真的要遷徙過來的游民和超凡者，所以我們選擇外松內緊，對重點可疑人物進行專門盯梢。」
「如果能善加利用，這些第五層各方勢力的探子和零散來去的跨界者，將幫助四方國在第五層進行宣傳，進一步吸納第五層的各方人口。」
陸堯覺得這思路沒問題。
四方國不搞閉關鎖國那一套，綜合實力的展示也是一種威懾。
由于深淵的區域環境差異，第四層的種植和畜牧業根本無法照搬到第五層，這也讓四方國的糧食將成為長期出口的優勢產業。
「這一戰略最終被證明是成功的。」
山嶺魔像不無驕傲地說︰「四方國人口持續增長，其中絕大多數是移民。他們在第五層听說了四方國這邊的發展，抱著好奇通過裂縫過來，然後選擇了長期定居。」
「按照四方國的自然繁衍，人口增長是非常緩慢的。超凡者的生育率總體是偏低的，第五層人口佔比最多的也是深淵游民這些普通人。」
「第五層裂縫通道附近的游民陸續來到了四方國，阻礙四方國人口進一步增長的，是區域本身制約。因為裂縫那里一邊是法師高塔，另一邊是雞王達利亞與骨王妮蒂雅，這些擁有領地的半神也會搶奪人口，游民很難從他們領地上逃出來……」
「抱歉，大人，說起政務方面就牽扯比較深遠，但不說也不行。」
岩王將話題拉回︰「黑心公爵斯托克想要通過智蟲，了解四方國如今的真實實力，也要確定智蟲本身的態度。」
「這兩點智蟲也都明確告訴了對方，它是大人您的追隨者，是四方國的一份子。不過斯托克似乎不太相信，他懷疑智蟲可能是諾蘭德的內應……」
陸堯心說，這個懷疑倒是正常。
智蟲與諾蘭德也是老相識。
說起來，智蟲經營人際關系的確有一手。
雖然身為咒蟲的一份子，但各方勢力都比較給它面子。
「後來斯托克卻陷入了浦西的麻煩里。準確來說，浦西的影響最大的就是斯托克，因為第五層的三大半神領主之中，只有斯托克是極度依賴出口商品，來獲得資源補給的。」
斯托克的困境得從奇觀說起。
該奇觀有二堂︰眾堂、食堂。
眾堂是僧侶們聚集修行的地方。這里的加藍僧侶將會在各自位置上打坐，從加藍護法神像上領悟修行。
食堂卻是僧侶們對外布施食物的場所。說是食堂，更像是對外的善堂。
這兩個地方得一刻不停地運轉，斯托克需得每天都進行布施，還得設法招攬更多的人成為僧侶打坐。
為了能勻出更多食物，斯托克總是在布施的糧食里加入了草根、樹葉以及泥沙……後來為了效果更好，他將這些加料配比的食物全部打磨成粉，煮成了濃湯。
接受布施的除去深淵游民，還有各種各樣的野外動物，其中不乏超凡生物。饑腸轆轆的時候，他們也只有捏著鼻子喝下食堂濃湯。
斯托克黑心公爵的外號，也有一部分來自于此。
不過費盡力氣維系二堂加藍是有回報的。
這一奇觀能呼喚出強大的加藍護法參戰，還能讓僧侶們通過打坐和修行凝聚出全能石，在僧侶們坐化死亡後會被用火葬，全能石便會從尸骸里析出。
「……不過這只是斯托克對外的說法，按照僧侶的死亡人數來計算，根本不足以支撐對外大量出售全能石。二堂加藍一定還有別的方式能產生或收集全能石。」
岩王稍微停頓了一下︰「按照四方國得到的情報，二堂加藍如今加藍僧侶數量在2000人左右。」
「要成為僧侶，就必須完成日復一日地打坐修行，並參與到布施中去，這種苦行僧生活大多人都無法長期忍受。而僧侶必須是貫徹修行言行一致才行，如果堅持不下去，最終僧侶之名也會消失。」
「斯托克領地的總人口在10萬左右，其中至少有5萬人都是在為二堂加藍服務，參與和外界的貿易交換，以及尋找僧侶候選者。」
陸堯听明白了。
黑心公爵斯托克要維系二堂加藍的運轉，不僅要忽悠人去當僧侶，還得穩固僧侶團隊，考慮食堂對外布施的問題。
只能說，他上手了一個上限很高但操作難度極大的奇觀。
半神浦西帶領金盤商人到處詐騙，對深淵五層的貿易生態造成了巨大破壞。本就談不上互相信任的半神，更是進一步貿易收緊，這對需要進口大量食物的斯托克是一個重大打擊。
所以，才有了他派商人皮茲和智蟲商量的那一幕。
斯托克希望能盡快和四方國達成官方層面的合作，獲得穩定的食物進口補給，並進一步打擊浦西的流竄詐騙。
……
浦西行蹤鬼魅，大多都是由商人代其出面，卻是很難鎖定他的方位。
偏偏世界百科里沒有這麼一號人物，也無從查起。
就在陸堯煩惱的時候，才入伙的諾蘭德主動請纓。
「神明大人，我有辦法找到浦西。」
這位十一號使徒說︰「我的，只要用這我從浦西那買來後從未觸踫的的黃金骰子，就能找到他的蹤跡。」
戴面具的樹袋熊嘴角露出一絲得意︰「原本我是想要關鍵時刻制裁這家伙，現在就能派上用場。」
陸堯讓它搞快點。
唯一的問題在于，諾蘭德的掏出的法術具有隨機性。
具體使用時它總結出了一些實用小技巧，像是可以通過調整法力消耗，來篩選出法術等級。
比如說，諾蘭德如果只想要來一個簡單的的概率就會比較大。
換而言之，只要掏出來過的法術，就會知道其法力消耗，下次調整法力，掏出同樣法術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增加。
「屬于高級法術，所以調整法力消耗，大概在850的樣子。」
樹袋熊嘴里說著，將爪子抓入自己肚子上的袋子里。
它選來選去，抓出一個光球。
光球一下子綻放開來，變成許多粉色泡泡，幾乎籠罩了大半個神殿。
泡泡之間飛出一個個身體縴細的小妖精，它們難辨男女，但都相貌俊美。這些妖精唱著輕靈的歌謠，圍繞樹袋熊翩翩起舞，給它揉耳朵和肩胛。
陸堯看到，諾蘭德後浮現出一個詞條。
……
︰召喚一群傳說中的妖精，讓它們在這里短暫停留，將它們的歌聲、舞蹈、奉承與贊美都獻給使用者。
……
召喚妖精偶像團體？
陸堯一臉懷疑地看向樹袋熊。
這家伙平時到底都在研究什麼法術？黑暗之神評價諾蘭德不務正業，陸堯最初還以為是培養路線上的分歧，現在他有點懷疑了。
「您听我解釋……這純屬失誤，失誤。」
樹袋熊用爪背擦了擦額頭的汗︰「是法術袋的隨機問題。」
它揮了揮爪，周圍的粉色泡泡頓時消散一空。
諾蘭德又將爪子探入自己的口袋里。
它抓出第二個光球。
光球破裂，里面綻放出無數閃電，諾蘭德趕緊將其抓住投擲到半空中，然後趴在地上臥倒……
在經歷了烈火焚燒、水漫金山、毒霧彌漫等不可控法術之後，滿臉狼狽的諾蘭德終于從光球里抓出了一幅卷軸。
「就是這個！」
樹袋熊激動地說︰「神明大人，就是這個，您稍等片刻，我這就把浦西給您給標記找出來。」
它小心翼翼取出一個水晶盒，將里面的黃金骰子丟在卷軸上。
卷軸上緩緩浮現出一幅畫面。
畫面上，站著一個手持長桿的旅人。
他身體完全被長袍遮蓋，面部戴著一副黃銅面具，露出來的手臂和腿也都披著黃銅甲胃，背負比人還要更大的背包，金色圓盤在背包後閃爍著金屬光澤。
他身處于一片森林的入口，正對路過這里的一位游民在說什麼。
「這里是……決斗森林。」
諾蘭德一眼認出︰「原來這家伙跑到那里去騙人了。最近虎彝子的人馬騎兵正在那邊進攻一個半神，浦西總是出現在動蕩的地方。」
陸堯忽然發現，浦西對那個游民張開手，抬起黃銅食指指向天空。
游民恍忽地抬起頭，看向頭頂浮現的一輪金盤，他雙眼被鍍上了一層金色，然後又恢復了正常。
這時，游民臉上露出一種極為滿足的笑容。他親吻浦西的金屬手，嘴里仿佛在宣誓一樣，眼神變得狂熱而病態。
諾蘭德說︰「神明大人，這就是金盤儀式。浦西通過蠱惑與欺詐的方式，讓許多游民都變成他的金盤商人……這些金盤商人平時看起來很正常，只有舉行金盤儀式時才會表現出瘋狂。」
陸堯能感覺到時間正在越來越少。
趁著身體還能用，得盡快處理掉這個毒瘤。
……
決斗森林位于第五層的東南角，西鄰法師高塔，北方是虎彝子的領地。
好在諾蘭德用特定法術修建了傳送門，足以短時間橫穿大片領土，抵達森林外圍。
陸堯站在這一奇觀的不遠處。
說是森林，但其本身是一堆不到一人高的低矮小樹。
它們彼此緊緊依偎，葉片與樹干的質感接近塑料，有一種理直氣壯的虛假感，就如某種園林布景。
陸堯倒不意外。決斗森林也是就是縮小的模型，這里風格倒也保持了一致。
決斗森林是第五層四大奇觀之一，雖然被首尾蟲佔據，但任何人都能使用這一奇觀的能力︰一決生死。
倘若兩人或多人一同走入決斗森林，他們將迷失和徘回在其中，唯有僅剩一人活著時，才能找到離開這座森林的路。
陸堯注視著前方的塑料森林。
……
︰
一座本是人們用以決斗的森林，因不明原因縮小後附帶了特殊詛咒。進入森林者也將會被同步縮小，獲得標記提示，如果無法完成決斗，便會一直無法離開。
進入其中者將會觸發該詛咒，同批進入者，只剩一名生者時才會解開詛咒。如果進入的只有一名生者，生者將會迷失在森林里，直到下一名生者進入，一同觸發決斗詛咒。
整個森林里如果僅剩最後一名生還者，將能分享決斗森林用詛咒汲取的力量，直到第二名生者進入。
……
決斗森能力是詛咒系，與大逃殺類似，比的就是誰能最後活下來。在這一比拼生存能力的游戲中，力量與頭腦同樣重要。
首尾蟲盤踞這里，顯然就是為了壟斷，在里面以逸待勞，獵殺因各種原因進入其中的人。
而它能擠走伏蛄、寄居蟲以及智蟲，獨佔這里，實力比其他咒蟲只強不弱。要解決掉它，才能拿下這一奇觀，也就是說要派使徒進入決斗森林？
陸堯忽然意識到，好像自己根本不用那麼麻煩。
第五層的奇觀都是無主之物，只要自己用信仰之力轉化一下，所有半神都將無法使用——他們可沒法使用信仰之火奪回。
也就是說，只要自己願意，就能輕松拿下這四個奇觀，拼湊成殘缺版的。
不過目前得先處理浦西，不宜打草驚蛇。
陸堯朝塑料森林走去，隨著不斷靠近，低矮的樹木肉眼可見變高變壯，森林的規模也仿佛陡然擴大。
他知道，不是樹變高了，而是自己被縮小了。
森林外的入口，著裝醒目的浦西還在。
他就像是各種游戲副本里的經典商人一樣，靜靜站在那里，等待前來高價購買各種道具的冒險家。
陸堯望向這位查無此人的半神，卻只看到了一串亂碼。
果然有問題。
他調出，童孔上緩緩浮現出對方的數據面板。
……
虎彝子
生命值︰86559/86559
法力值︰12561/19002
傷害︰268
防御︰198
速度︰14
貪婪之神改造而成的種族。
通過舉行該儀式賦予其他個體能力，參與儀式者可通過該儀式祈禱，被能力持有者指引。
通過飲用各種酒類，能暫時略微提升自身的各項屬性。
攻擊時有幾率造成額外的傷害，並讓對方陷入狀態。
虎彝子飲下大量烈酒，變身為醉虎，不受到任何負面狀態影響，並處于速度持續變化狀態，讓敵人無法判斷攻擊方式和頻率。
……
陸堯恍然。
原來所謂的浦西，是虎彝子搞出來的馬甲。
他持有某種不明道具，可以改變容貌隱藏身份。
而且，這家伙還是的卷族。
陸堯翻閱了一下世界後台。
黑暗之神對虎彝子評價只有一行字。
「賭輸自己的蠢貨」。
不論諾蘭德還是巴特弗來，都評價虎彝子為好戰者。
虎彝子是三大半神中對外征戰最多的，常年都在討伐和征服其他半神。
與穩扎穩打的諾蘭德相反，虎彝子手下都是清一色的人馬騎兵，常年在野外劫掠。由于他凶 蠻橫的行事風格，導致與他領地相鄰的半神都抱團以抵抗虎彝子。
極度崇尚攻擊和虎彝子，喜歡藏在暗處進行詐騙貿易的浦西，很難將這兩個人物聯想到一起。
他有什麼動機或是陰謀，陸堯沒興趣。
今天主要是過來給他一點教訓。
得讓浦西知道，來堯神地盤上坑蒙拐騙，沒好果子吃。
陸堯站在虎彝子面前。
對方愣了一下，黃銅面具下傳來呆板的聲音︰「這位顧客，不知道您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不論是需要某種道具，還是需要什麼人，浦西都將為您竭盡所能。」
陸堯說︰「我找你買點東西。」
「您想買什麼呢？」
「有史詩道具嗎？」
虎彝子呆了呆︰「那種東西，深淵里是沒有的。」
「奇觀也行。」
「……對不起，也沒有。」
陸堯點點頭︰「貨不太齊啊，這樣做生意可不行。」
虎彝子抓緊手杖，看起來似乎在忍耐怒氣。
「那我給點東西，你估一估價格。」
「請您拿出來看看。」
陸堯抬手一抓，手里多了一個。
虎彝子觀摩了一下︰「火種道具，級別下，品質較差，我可以給120枚全能石。」
陸堯冷笑。
這壓價的確是奸商那味兒。
他收起道兵，又掏出一個。
對方又端詳了片刻︰「火種道具，級別中下，品質一般，我可以給240枚全能石。」
陸堯又取出一枚亮晶晶的石頭。
「那麼這個呢？」
看到他爪子上的發光石頭，虎彝子身體 地僵住，仿佛不敢相信︰「這是……神格？」
「你不是智蟲，智蟲不可能持有神格！」
「你是誰？」
面對這個問題，陸堯只是把玩著手里的神格︰「你不知道我是誰，但我知道你是誰。不過身份這種東西，其實並不重要。」
「我今天來是和你做生意的。」
陸堯說︰「我尊重商人的規則，萬物皆有價格。那麼，我現在想要讓你衡量一下，你自己價值多少？」
「……」
虎彝子沉默了一會兒︰「我無法衡量自己的價格。」
「那麼，貪婪之神給你的價格是多少？」
「你……到底是誰？」
他後退一步，顯得格外警惕和緊張。
陸堯微微一笑︰「我是你的顧客，你需要給我一個滿意的價格，來購買你在這里生存下去的權力。那麼，先給我報個價吧。」
虎彝子仿佛終于意識到了什麼一樣，他雙手握住手杖，聲音有些顫抖︰「進出深淵，代行降臨，持有神格……您繼承了黑暗之神大人的遺產！」
他的語氣也變得有幾分興奮。
「如果能成為您的屬神的話，我將知無不言，將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實告訴您，並向您獻上我的所有力量！」
虎彝子給自己的定價還挺高。
可惜陸堯不喜歡討價還價。
「我給你估好價格了。」
陸堯說︰「結論是，不值得買。」
他抬手一招，神裔巨人從白霧之中走出，將試圖逃走的虎彝子籠罩在其龐大身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