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陪著一群巫吃完一頓熱騰騰的酸菜肉絲面，看天色尚早，徐晨回房間記錄今天的日記，卻看見披著黃色斗篷的小女巫悶悶不樂的進來，一副欲言又止甚至泫然欲泣的傷心樣子。
徐晨驚訝又好奇，趕緊搬來藤凳讓她坐下，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女巫眼圈發紅的把今天菜園參觀學習有人把刺瓜偷走的事情輕聲說了一遍，然後又是羞愧又是傷心的抽噎說︰「巫王陛下，我這個大巫當的很不好，偷竊是很嚴重的錯誤，我沒有能夠指引他們擺月兌這種不好的習慣。」
徐晨听完哭笑不得，倒不是刺瓜很珍貴，而是小女巫對這些刺瓜傾注了很多心血，最近大半個月，幾乎天天都泡在菜園子里，帶著幾個少女按照自己教她的方法管理和栽種瓜果蔬菜，而其中刺瓜就是她最大的收獲。
而且這還是第一批刺瓜，從打頂開始看著掛藤生長開花到結果，眼下剛剛長到可以食用的時候，竟然就被人偷了。
雖然她是大巫，但畢竟還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傷心是肯定的。
要是這些瓜是其他人培養出來的，此時肯定不是小女巫這種態度，早在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到處大聲嚷嚷尋找竊賊了。
但小女巫不一樣，她首先就是會考慮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畢竟她是所有聯盟部落最高信仰和精神領袖，負有指導所有部落發展的責任，無論是巴族還是其他部落她都要負責。
因此人多的時候她也沒聲張，直到四周沒人了，這才來找徐晨哭訴尋求幫助。
「不要自責，這件事與你無關，不過你說的對，偷東西肯定不對，需要找出來懲罰一下才行。」徐晨好生安慰。
小女巫輕輕搖頭說︰「不要懲罰，只是幾顆刺瓜，而且這麼多人，也不知道是誰偷偷拿走的，我只是很慚愧。」
「有些事不能縱容，畢竟這麼多部落這麼多人聚會，情況復雜，若是以後偷竊的行為越來越多，那麼其他部落的貨物也不保險，次數多了，也會影響我們巴族的聲譽，連帶故母神也遭到羞辱，我昨天听說有部落帶來的東西丟失，這種事情不能姑息，需要找到偷竊者做出懲罰，才能警示所有人，這件事和你無關，你也不需要自責，我會親自安排人去調查清楚！」
「好吧，但只是幾顆刺瓜，不要懲罰的太重！」小女巫最後還是認同了徐晨的說法。
「嗯，這個肯定，懲罰肯定會根據財物價值決定，輕重不重要，但必須要找出來，這件事你先不要聲張，等我調查清楚再做決定！」
「好的！」
小女巫情緒平靜了許多，揉揉眼楮離開房間。
徐晨搓搓臉站起來出門，很快帶著古和舉去菜園看看具體情況。
此時日落時分，河灘上一片煙霧繚繞熱鬧歡騰。
上千人都已經吃罷晚飯，正圍著篝火載歌載舞，還有不少獵人隊伍聚集在河灘上騎馬射箭，投槍摔跤，馬嘶聲和歡呼聲此起彼伏，氣氛輕松快樂，與每次的聚會活動看起來沒有任何區別。
徐晨來到菜園，看著眼前被踩踏的凌亂不堪的樣子，忍不住臉皮使勁兒抽抽幾下。
前兩天還菜蔬滿院整齊碧綠的菜園，眼下看起來淒慘無比，大部分地方都幾乎被踩平，就連長滿小刺的刺瓜藤和花葉都耷拉不少，甚至還有幾根藤被扯落下來，花葉藤條凌亂不堪的掉在地上被踩的七零八落。
這可是小女巫除開學習之外傾入心血最多的勞動，里面每一顆野菜都是她精挑細選移栽過來的，而刺瓜每根藤每朵花都是她每天看著長大的。
眼下被踩踏成這樣，就連徐晨都有些受不了。
雖然菜園最近他來的少，但隔三五天還是會來看看，順便也想早點兒吃到春天的第一根鮮女敕刺瓜。
可惜他還沒吃到嘴，竟然就被一群野人捷足先登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巫的新成果和巫王陛下的口糧都敢偷，這些人必須被找出來狠狠揍一頓才算數。
于是片刻觀察之後，徐晨吩咐古和舉去把幾個輔助小女巫種菜的少女找來。
不久之後，大小四個巴族少女過來，徐晨詳細詢問她們今天來參觀學習的一些人的情況，雖然人來人往比較復雜，現場情況也比較混亂，但在徐晨的引導下慢慢回憶一陣之後，還是有了一些線索和眉目。
叮囑四個少女幾句，讓她們不要聲張也不要到處說出去之後。
徐晨回到大院，叫來風吩咐幾句，讓他安排一些人暗中再去河灘上收集打听一下這兩天有哪些部落丟失了東西，還有哪些人從菜園出來行為舉止異常。
很快太陽落山，天色漸漸暗澹下來，河灘上歡鬧的人群也慢慢安靜許多。
半個小時之後，風帶著幾個獵人回來，向徐晨詳細匯報了打听來的情況。
雖然去菜園的人很多，現場也比較混亂，但其實這件事想要追查也並不復雜。
首先，巴族人自己不可能偷，畢竟就長在自己眼皮底下，要偷也不會在今天這個節骨眼上，何況巴族的美食太多，刺瓜早已不能激起任何人的偷食。
另外巴盟和拱火盟等部落都對徐晨敬若神靈，對小女巫也尊重無比，不太可能偷吃幾根刺瓜。
羽公族的人大致也能排除，因為羽公盟歸服巴族也有兩年時間了，對徐晨和大巫也十分敬重，而這次河灘上丟失東西的就是他們，听說有三個部落少了貨物，雖然都是些寶石骨牙等並不貴重的小東西，但還是讓他們很氣憤，羽公族獵人已經揚言，若是找到偷竊者，一定要打出屎來。
至于五鬼族，更加不可能了，徐晨就是他們部落的救世主，眼下對巴族最忠誠和恭敬的就是他們。
因此在對照幾個少女的回憶和風等人打听來的情況，徐晨基本上就能將目標最終鎖定在有窮族和皮族人身上。
而其中最大的嫌疑就是皮族人。
因為這是他們第一次參加巴族舉行的大型聚會，而且這次跟隨皮族大巫而來的有六個部落，除開女巫坐鎮的皮族和已經熟悉的代族之外，剩下五個部落對這種大規模的集會完全都不熟悉，甚至語言都無法溝通，幾乎都是野人狀態，在會場顯得非常特立獨行，穿著簡陋的皮草，臉上身上畫著稀奇古怪的紋身和花紋，除開害怕驚恐緊張之外，還有好奇和激動驚喜，整個會場都能看到他們到處亂竄和偶爾鬼哭狼嚎的舉動。
這麼大規模的聚會，這麼多人，這麼多貨物，這麼熱鬧的場面，對于這些第一次參加的人來說，見獵心喜偷偷下手也再所難免。
在這個毫無道德標準和法律的時代，偷東西完全是一種天性，不光是人，各種動物都有這個習性，越是聰明的動物這個方面表現的越發明顯，偷竊相對來說還算比較文明的舉動。
陌生部落之間殺人越貨才是最常見的操作。
出門打獵遇到別的部落，看見對方有很大收獲，人多就會搶，人少就會偷，反正是想搞到手。
偷到手自然喜不自勝，偷不到被抓住，自然只能落地成盒。
而風等人暗中打听的情況也和徐晨推測的差不多。
丟東西的是羽公族。
羽公族因為去年和拱火族有過一場沖突之後，今年受到大巫的約束，便沒有提前來爭搶駐扎地，排在了巴盟、拱火盟、五鬼族之後，本來緊隨其後的應該是有窮盟，不過有窮族是客邀嘉賓，直接就被剛剛加入巴盟大家族的皮族擠到了最後。
于是，皮族便和羽公族駐扎場地緊緊挨在一起，
皮族聯盟幾個附屬部落現在還都是純野人狀態，不說種田建房，甚至都還不會搭建帳篷，因此這些家伙就在相鄰的有窮族和羽公族兩邊亂竄，在學習搭建帳篷的同時，自然也就被一些隨意堆放的貨物吸引。
雖然眼下並沒有確切打听到是什麼人偷了東西，但肯定是皮族人不會錯。
而菜園子的刺瓜，根據四個少女回憶訴說，最大可能也是這群家伙干的。
野人出門從不空手而歸，這時古老的傳統生活習慣。
這可能就是後世所謂賊不走空的原始來歷。
就像巴族獵人一樣，打到大野獸，一路鬼哭狼嚎呼喊炫耀，若是收獲小便無精打采，獵不到野獸的話蛇和烏龜這些亂七八糟的動物也一定會弄幾個回來充數，不然無臉面對一群期盼一天的族人，而且還會被一堆女人埋怨，會被拒接交配，失去最喜歡的打樁娛樂。
因此這件事要說多大肯定也沒多大，上綱上線沒太大必要，但徐晨卻是想通過這件事立起來一個規矩。
更何況這件事發生在巴族，而且還引起小女巫如此傷心，因此也不能太忽略她的情緒和感受。
另外，徐晨想要通過這件事，慢慢樹立起來另一種精神信仰之外的權威，那就是法律。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沒有法律就不可能治理好任何國度。
雖然眼下都還是一群不識字的野蠻原始人，但該有的規矩還得有，只有這樣，才能更加彰顯巴族的首領地位和大巫以及巫王陛下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