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夜色中,陷入昏厥的姜塵,被緊急送往營地……
生死未卜,命在旦夕!
眾人抬首望去。
只見姜塵周身皮膜近乎青紫,肌肉塌陷,就連原本清秀的面容,也變得暗沉了起來。
一副將死之人的模樣……
張百歲嘆息︰
「以將階之軀,硬抗武聖一擊,千百年來,能做到者寥寥無幾,姜塵這小子,果然是武道方面的天才。」
「可惜……」
言語之間,帶著深深遺憾。
青州軍征戰半年有余,藥材已消耗殆盡,但張山與張寺,身為老資格青州斗將,常年居住于藥園,皆學過些許醫術,也懂藥理。
二名兼職大夫憑著手頭的藥材,總算是勉強穩住了姜塵的傷情,不至于立刻死去,但想要他醒來,似乎也是一樁大難事。
若是照料不周,甚至有立刻死亡的風險!
「我成了植物人?」
「同羅教之主這等強敵對抗,果然艱難,我以天眼勉強觀測,此人八成力道,皆用于撐開冥土縫隙,僅僅只有二成力量,注入老母垂釣靈桿之中,就將我打成這般模樣……」
「好在,終究是死中求活,危中轉機!」
姜塵臥躺于病床,只覺自己像是遭了鬼壓床,勉強能听見外界的聲音,但根本動彈不得。
所有的器官、肌肉與皮膜,似乎都失去了知覺。
無知無覺,但姜塵的意識仍然清醒,這是比野豬皮十大酷刑,還要可怕的刑罰。
「原來,床戲就是這個滋味啊?」
姜塵苦中作樂,仍試著控制血氣自我修復,但四肢百骸像一座空城,皆空空蕩蕩,嗡嗡作響。
事實上。
若「孔雀之淚」仍在,這等用力過度造成的嚴重損傷,只需十幾次呼吸的功夫,就可恢復小半。
但——
孔雀之淚已經換成了《大荒蕪經》,被荒野精魂當做棒棒糖吃干抹淨。
所以,姜塵同老母垂釣靈桿對轟後,恢復速度平平無奇,已然大幅度衰減。
張•兼職大夫•山瞥了一眼略有裂紋的染血黑刃-玄奇靈兵-虎魄,緩緩開口道︰
「姜校尉身上承載著過于強大的力量,不但超越了虎魄刀的承受極限,也超過了他自身體魄的極限。」
「若能補充一些極為珍稀的靈藥,或許能使其蘇醒,但涼州地處偏僻,很少產出這類治傷靈藥,必須回到青州,才能救活姜校尉。」
實際上,唯有九天蒼穹至柔之氣,方能完全治愈,絕大多數蘊含至柔氣息的藥材,主要生長于青州藥園之中。
遠水,解不了近渴。
誰也無法確定,姜塵能夠存活多久,一天,一月,一年?
卻在此時。
營簾被掀開,一名身高十尺的高壯將領,大步流星地走至病床前,張山張寺兄弟立即行以軍禮。
洪武擺了擺手,向眾人詢問道︰
「姜校尉傷勢如何?」
張寺開口回答︰
「已經避免了最危險的狀況,但目前為止,姜校尉尚未蘇醒……」
洪武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沉聲說道︰
「某家或許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張百歲急忙問道︰
「什麼辦法?」
洪武緩緩說著︰
「姜校尉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體內連半點氣血靈力,也不曾有,只能以尋常身體的速度自愈。」
「要麼,以世間最為柔和的靈力,注入其中;要麼,就得激發出他體內暗藏的其他靈力。」
張百歲皺起眉頭︰
「前者我能夠理解,姜塵身體太過于虛弱,大多數藥物如虎狼一般,難以使用,所以,只有九天蒼穹至柔之氣,方能治愈。」
「但,後者,是什麼意思?」
躺在病榻上的姜塵,也不免生出了一絲好奇,想知道,究竟是什麼辦法,可令自己蘇醒?
洪武開口解答︰
「是以銀針刺激他體內的穴竅,將那些固化成種種玄奇技藝的靈力,釋放出來。」
各大武途藥性消化之際,往往會覺醒種種神奇能力,每一級皆有二、三種,被稱之為玄奇技藝。
它們無需長年累月的訓練或領悟,就可自發掌握,乃是一種本能,一種自動運轉的靈力運用手段。
張百歲不由眼前一亮︰
「是了。」
「拾荒者時期覺醒的玄奇技藝,已匹配不上姜小子目前的實力,若能廢物利用,也是一樁大好事。」
洪武沉默半晌,開口道︰
「如果姜校尉本人求生意志不夠強烈的話,那麼,可能需要燃燒掉士階覺醒的能力,方能將其喚醒。」
張百歲不由沉吟了起來。
無論是「箭意︰李廣射虎」,還是「呼驃騎」,皆頗為不俗,前者,乃是極其強大的箭術加持,後者則涉及空間與冥土,潛力極佳。
「若是強行燃燒,待姜小子醒來,怕不是要責怪老夫?」
張百歲猶豫許久不曾說話,就像是即將簽「截肢手術單」的病人家屬,但最終,他還是下定了決心,毅然決然道︰
「好,就辛苦洪將軍您了。」
聞言,姜塵亦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拼盡全力醒來,只釋放掉「誅魔藤蔓」,就能蘇醒的話,簡直是血賺。
于是乎。
洪武深吸一口氣,指尖生長出三條細小的藤蔓。
這便是青州兵境界的「種植」,可在自己或其他活物的表面,種下寄生種子,從而發揮出種種奇妙用處。
當做銀針,亦是相當巧妙的用法,洪武雖可化作戰天斗地的古樹巨人,卻也不完全是個莽夫,亦能將力量控制住入微層次,做些針線活。
此所謂︰
「張飛繡花——粗中有細!」
三根細小藤蔓如銀針,深深扎入姜塵左臂,穿透皮膜,刺破血肉,洞穿骨骼,最終深入骨髓。
霎時。
陪伴姜塵最久遠的玄奇技藝——「誅魔藤蔓」,堪比小智與大比鳥,終于到了離隊的時刻,內里所蘊含的豐沛靈力,轟然從骨髓中逸散開來。
「醒!」
姜塵拼了老命地試圖掌控身體,不僅僅是「草之纏繞」,還有「正道靈光」賦予的誅魔靈力,兩者疊加,果然在某一個瞬間,他感覺到左臂傳來前所未有的劇痛。
痛覺並非壞事,能夠感知痛楚,往往意味著——這區域的經脈尚未壞死,還有的救。
這是好事。
下一瞬!
眾人眸光垂流,落在姜塵左臂,果然見到了手指微微動彈,不由紛紛大喜︰「咦,有效果?」
然而,洪武卻潑了一盆冷水,沉聲道︰
「並未激發身體自愈功能,這些靈力,不過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撐不了多久。」
果然。
正如洪武所言,姜塵還沒高興一會兒,就察覺到右臂傳來的痛感漸漸減弱,最終消失于無。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好不容易看見了希望,然後就立刻掐滅。
「請洪將軍再試一次!」
張百歲凝望著昏迷不醒的姜塵,眼神中帶著一絲絲關切,嚴肅說著︰
「姜小子,能不能醒來,就看這小子的造化吧,實在不行,就將他的箭意靈力,也釋放掉。」
「好。」
洪武伸手,指尖細小藤蔓,再度刺向右臂。
這里蘊藏著頂尖箭意「李廣射虎」,如若釋放,必有百分百可能,喚醒姜塵本人。
姜塵心中也不免生出一絲沮喪,默然等待著箭意靈力被釋放燃燒的那一刻。
然而。
意外發生了!
右臂骨髓內,不僅僅蘊藏著「箭意︰李廣射虎」,還有另一份被箭意壓制,導致無法運轉的玄奇能力——
「誅魔雷罰氣息加持!」
這是卜靈侯府期間,所覺醒的一項能力。
當姜塵晉升至「荒野獵戶」後,箭意靈力也恰巧固化于右臂骨髓,故壓制住了「誅魔雷罰氣息加持」這一玄異能力。
但——
靈力仍然存在!
這一刻,無論是洪武,還是姜塵,皆有著共同的念想,那就是優先釋放「誅魔雷罰氣息加持」所擁有的靈力。
廢物利用,血賺不虧!
轟!
磅礡靈力涌出。
無論是「拾荒者藥性」本身,還是額外的「誅魔靈光」,皆蘊藏著豐富的靈力,席卷周身。
「起!」
姜塵心中狂吼,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意志,憑著第二次激發的靈力,終于成功喚醒了身軀本身的修復能力。
張百歲亦眼疾手快,在最恰當的時機,往姜塵口中灌了二小口參湯,使得身體自愈能力,獲得外界補充,進入了正循環。
當太陽升起,沖破雲霞,為天地帶來燦爛光亮的那一刻。
姜塵終于從致命傷狀態,恢復成了重傷,只需尋常藥材供給,就可逐漸痊愈,恢復健康。
「呼……」
眾人齊齊松了一口氣,也不由嘖嘖稱奇︰
「同傳說中的羅教之主斗一場,還能活下來的人,恐怕世上,也沒有幾人吧?」
張百歲捋須微笑︰
「此等凶險之戰,能活下來,就是萬幸。」
眾人交談間。
姜塵痛並著快樂。
既陣陣刺痛,像是一群螞蟻在身上爬,又感到絲絲縷縷的暖流,隨之涌動,持續修復著軀體創傷。
當他睜開雙眼的那一刻。
識海傳來陣陣金色文字︰
姜塵心中一喜。
雖然只是個人生死命運的改變,無關大局,故只得了二百點,但加上以前積累的變數,用于晉升,卻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