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
姜塵立于民居屋頂，終于第一次，親眼見到了神龍見首不見尾，失蹤許久的贅婿將軍。
而此時，柳傳智也察覺到有人投來視線，眸光微微閃爍，亦凝視著玉門關內的姜塵。
二人遙遙對視。
姜塵眉宇間都是憤怒，冷冷高聲道︰
「柳將軍，您為何在此？」
聞听此言。
柳傳智眼眸微微眯起，難以從姜塵寥寥幾言中，推斷出自己對付洪武的計劃是否暴露，故開口道︰
「本將軍從諜探口中得知，玉門關守將陳西絕喪心病狂，想要把全城百姓，化作水鬼。」
「此等行為，可謂是罪孽深重，天地不容！」
柳傳智嘴角含著一絲嘲弄，無恥居功道︰「本將軍今夜匆忙趕來，正是為了收服這些害人水鬼，挽救玉門關百姓！」
姜塵听到了這些無恥至極的話語，不由怒火中燒，自己同陳西絕斗了一場，也算是堂堂正正，各為其主。
但——
陳西絕為柳傳智這廝辛苦辦事，不但淪落成水鬼，還被評價為「罪孽深重，喪心病狂」……
「真是跟錯了人呢？」
姜塵心中嘆息，但明面上，他還是保持著幾分客氣︰「抱歉，還請柳將軍息怒，是末將冒昧了。」
柳傳智眸光微微閃爍，開口道︰
「如果我所記不錯的話，你是第十八營，獻上軍糧燒餅的百將，喚作姜塵，沒想到短短幾個月時間，就成了我青州軍校尉。」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先是一陣不要錢的稱贊，然後，柳傳智才似有意，似無意，隨口問了一句︰
「今日趕來玉門關，是有什麼重要軍令嗎？」
姜塵早已想好了說辭︰
「青州軍出征半年有余，庫存藥材，已然消耗殆盡，故命末將攜儲物袋，前來采購一些，以應對敦煌叛軍！」
柳傳智露出虛假笑容︰
「也好，本將軍離軍許久，也該回去了。」
「哦，對了。」
「你在此關人生地不熟，本將軍向你推介一人，乃是本地藥商，這二日，就由他幫你采購藥物罷。」
姜塵心里一驚，立即明白了柳傳智的意圖，名義上是幫助，但實際上，是監視！
若自己當真在玉門關內，采購二日藥材，或許，柳傳智就有可能秘密潛入白龍堆荒漠，然後對著洪武將軍，釋放洪水本源。
到那時，黃花菜都涼了！
雖無法準確判斷出水鬼的用處，但柳傳智既然煞費苦心，也要弄到一大批水鬼，必然有著重要用途。
還是得盡快折返，向洪武將軍稟告一番。
「不行，得想個法子……」
姜塵正準備開口之際。
客棧內，老縱橫士麗咸心思機敏，憑著多年「使人爭斗，其樂無窮」的經驗，他迅速就察覺到二位將軍之間，蘊藏著一絲警惕。
其中，必有蹊蹺！
「這是我的機會，也是縱橫術一脈的機會！」
麗咸絕不肯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時機，當即踏前一步，縱聲大喊︰
「二位將軍，我同本地諸多藥商，皆有聯系，不妨就讓我襄助姜將軍采購藥物，如何？」
柳傳智皺起眉頭。
姜塵卻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好，我雖只在城中待了半日，卻也听聞過麗公的名聲，由您來幫助我青州軍采購藥物，那是再好不過了。」
客棧內，汪汪隊二兄弟，汪士與汪奇，也大聲附和道︰
「不錯。」
「麗公曾令涼州兩大民間幫派，老九幫與西胡幫握手言和，不知免了多少爭斗，有口皆碑。」
「讓他助青州軍采購藥物，定能買到一堆質優價廉的藥材。」
麗•老九幫與西胡幫滅亡的罪魁禍首•咸捋須一笑，並不言語。
柳傳智眼中閃過一絲惱意，緩緩開口道︰
「也罷。」
「本將軍還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
柳傳智就頭也不回，迅速消失于黑夜，顯然，他的目標，正是身懷瘟鬼封印的洪武將軍。
…………
「玉門關之行，至少沒有被此人活活燒死。」
姜塵松了口氣，以天眼目送柳傳智遠去約三十里左右，算出了此人的奔跑速度後，這才縱身一躍，跳至客棧前。
汪汪隊二兄弟試圖上前恭維兩聲，但姜塵沒心思同這二愣頭青閑聊，立即將麗咸拉至二樓客房，隨後緩緩開口道︰
「麗公，本將尚有要務在身，不便多留。」
「麻煩您替我收購一些抵抗雷霆的藥材，如果能尋來一位高明的煉藥師，那就再好不過了。」
說著。
姜塵從懷中取出三千畝田契，沉聲說道︰
「這些，就當做您的報酬。」
麗咸坦然收下，拱手笑道︰
「將軍若有疑難之處，大可詢問小人。」
「哦？」
姜塵眼眸微微一閃，就獲得了此人全數訊息︰
「謀士？」
姜塵來了興致，沉聲開口︰
「暫時還沒有什麼疑難，但等青州軍歸來平叛之時，或許會有些麻煩事，需請麗公助本將軍一臂之力。」
麗咸心中一喜，語氣愈發恭謹︰
「這也是小人的意願，何須用上‘請’字？」
姜塵點了點頭︰「麗公，本將軍雖有心同您細聊一番，但仍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麗咸恭敬言著︰
「將軍慢走，小人定當盡心盡力，為青州軍收集藥材，剿滅血巾反賊！」
「嗯，辛苦了。」
姜塵說完，就立刻從窗戶翻身而出，還未落地時，整個人瞬間移動，斗轉星移，剎那間，就現身于白龍堆荒漠某處。
「哞~哞~」
老青牛早已吃光了豆餅，盯著荒漠上艱難生長著的幾顆芨芨草，直流口水，但礙于主人命令，它寧可餓著肚子，也不吃半口草葉，見姜塵歸來，連忙親切地叫喚了幾聲。
「乖，我們回軍！」
姜塵模了模老青牛的腦袋(??ω?)?(._.`)，隨後翻身倒騎于牛背，舉行「儀式︰倒騎青牛」。
「哞~」
老青牛叫喚了一聲，立即邁動四蹄，奔騰西去。
…………
十二個時辰後。
姜塵憑著「道︰虛空橫渡」加老青牛，終于後發先至，先一步抵達青州軍臨時搭建的營地。
「現在的時間點，約是丑時三刻，待到卯時一刻左右，也就是天亮前的那一會兒，柳傳智才能趕到。」
「還來得及！」
姜塵闖入營中，經親兵通報後，得了許可，當即大步走近洪武將軍所休憩的大號馬車。
心中也不禁感到一絲疑惑，十數日來，洪武將軍不知因何緣故，始終不曾離開此車，更不曾露面。
如此古怪之事，就連九千士卒，也竊竊私語，私下討論此事。
甚至有人大膽猜想︰
「回來的將軍，可能不是洪武將軍，被掉包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無論是誰，都逃月兌不了天眼的觀測！」
姜塵搖了搖頭，並不相信這些士卒的猜測，馬車之內的人，一定就是洪武將軍。
隨後，他站在馬車旁，向內里之人，將玉門關之行的所見所聞，全須全尾地講述了一遍。
馬車內，洪武澹澹開口︰
「水鬼的用處，不外乎是拉人下水，若是數千水鬼來拉扯某家，縱有擎天之力，也難以抵擋。」
「一旦洪某入水，瘟鬼復生，就將是天下大亂的局面！」
姜塵遲疑片刻，開口道︰「何不稟明聖上，將柳賊所犯下諸事，全數公之于眾？」
洪武端坐于馬車內，平靜答著︰
「你說的，某家已經做過了，但——無論是明面上的班尉，還是幾名秘密派出的副使，進入涼州後，均音訊全無。」
「就連幾頭成精飛鴿，也全數死于半路。」
言語之間，有些悲戚。
失去了同九州與朝廷的聯系，也就意味著，青州軍淪為了一支孤軍，無依無靠。
姜塵眯著眼，暗暗想道︰
「要麼是羅教，要麼是丞相司馬仲達，一定是其中之一，或者雙方協力搗鬼……」
忽然。
姜塵腦海中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靈機一動道︰
「若涼州凶險，何不命使節繞行益州，再轉入中州，或繞行北方草原，再經冀州，最後進入京城呢？」
洪武露出笑容︰
「嗯，你雖出身貧寒，但比某家想象得還要聰明一些。」
「不錯，某家的確向益州與草原方向，派出了使節，若能順利入玉京，或能令柳傳智身敗名裂！」
姜塵抱拳，沉聲道︰
「末將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助將軍誅殺柳賊，度過今夜之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