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一遍的嘗試，卻都顯示失敗。
「嗯……密碼到底是什麼呢？」夏目直樹一邊輕聲低吟著，一邊思考。
可是越是沉下心來去思考，越是覺得怎麼樣都不對，甚至到最後面對著登錄頁面開始上神。
十年前的頁游技術力還沒有那麼高，哪像現在一樣密碼輸錯幾次就開始驗證你是不是機器人，是否存在盜號的可能性。
銀行的APP甚至還有登錄密碼輸錯三次就會鎖定24小時的限制。
就這樣他開始入定，思緒晃晃悠悠不知道飛到了哪里去，但手指還是下意識地在敲打著鍵盤。
生日，回車，顯示錯誤。
熱干面，回車，顯示錯誤。
前世的名字，回車，顯示錯誤。
「嗯……」
他一時間犯了難，突然間在某次已經麻木、不抱希望地敲擊回車鍵之後，頁面居然登陸了進去！
「誒？」他神情微怔。
自己剛才輸入的是什麼？
他撓了撓頭，但是已經忘記了。
幾乎是本能性地敲擊F12，情報理工學科的前端是選修課，但他也還是認認真真听了每一堂課。
找到type=「password「的字段然後把password改text，一串數字映入眼簾。
「看格式應該是一串日期，」他看著眼前這個時間，微微蹙眉︰「而且只有月和日……誰的生日？」
他第一反應不是自己的，而是真緒的生日。
但細看之下很顯然不是，自己雖然忘了以前的事情，但真緒哪天過生日他記得還是很清楚的。
畢竟在東京兩個人還慶祝過，那時候雖然他悟性欠佳記不住太多東西，可那天的日期卻專門費心記了下來，還在備忘錄里時刻提醒自己。
不是自己的，也不是真緒的……
學姐和小富婆？
夏目直樹搖了搖頭，自己小時候應該是不認識學姐才對，而小富婆雖說自己小時候跟她是網友的關系，但她的生日自己是知道的——就在她LINE的個人信息里有，也對不上。
「那會是誰呢？」一時間想不通，索性他也就不去細想了，反正他有預感自己以後會有機會知道的︰「總算是登上這個游戲了。」
這款十年前的頁游在現在看來粗糙的不行，甚至可以用劣質來形容。
但這熟悉的界面和BGM還是讓他隱約覺得，自己可能曾經在這款游戲里消磨了不少時光。
「看起來角色還都在……原來自己以前喜歡玩戰士之類的MT角色嗎？」
夏目直樹看著角色選擇界面上那穿著花里胡哨裝扮的角色，笑了笑。
就在他準備點擊角色進入游戲的時候，鼠標卻懸停在拿著大劍的角色上，沒有點下去。
他歪著頭，從電腦後探出視線看向右邊的工位。
雨宮千鶴正戴著耳機聚精會神看著屏幕。
那家伙應該還在玩這款頁游懷舊吧？
他心里想著，如果自己小時候也玩過這款游戲的話，是不是跟她有好友關系？
那自己上線她肯定會知道的。
驀然地，他回想起了那個許久未登錄的LINE賬號，還有上面數萬條的留言。
讓她知道自己就是她找了這麼久的網友，有這個必要嗎？
他仍記得那天札幌郊區公路上的磅礡大雨，以及咖啡館里在意見簿上認真書寫的圓珠筆。
尤其是最後雨後天晴的十指相扣，已經能說明太多的問題了。
「過去的就過去吧。」他心想，「自己跟小富婆的感情，應當從那天秋葉原的相遇開始。」
大概是察覺到了視線，雨宮千鶴轉過頭來，跟他對上了視線。
夏目直樹微微一笑，看了看自己的屏幕上的游戲角色，又看了看雨宮千鶴。
後者微微蹙眉。
這微笑看起來怎麼反而有股看著兒女長大成人或是徒弟出師的欣慰？
「叮冬！」
桌面上登錄的電腦版LINE彈出了一個消息框。
【喂，眼神太猥瑣了！】
【抱歉抱歉，想到了開心的事。】他手指律動回復。
【什麼開心的事，一定是在想澀澀的事情對吧！你看我的眼神仿佛是個有惡趣味的大叔！】
【不是誰都會對你這樣的身材感興趣的……這是犯罪。】
【我已經成年了！】
【好好，成年萬歲。】
夏目直樹再次看向她，笑了笑，關掉了聊天框。
雨宮千鶴輕哼了一聲，繼續盯著面前的屏幕出神。
她正在競技場里挑戰關卡。
一款游戲當走向缺少新玩家的末路之後，不可避免就會變成老玩家逐漸流失，但是變得越來越離譜。
尤其是技術。
打開競技場排行榜看看，幾乎全是追求極致操作、凹通關時間的大老。
但不出意外，不管技術玩家如何精湛，全服第一還是雨宮千鶴的角色。
是個牧師，穿的越少防御越高的女乃媽。
沒辦法，鈔能力在走向末路的頁游里就是所向睥睨的。
整個游戲都覺得她是GM的托，畢竟這身裝備按照氪金來說，得氪金過億！
當然了，即便是首富的女兒，小時候也不會氪這麼多的。
她是這十年里陸陸續續在游戲里氪金，累計成了現在這樣……堅持不懈且渾身是肝的氪老最為可怕。
競技場按理說必須要雙人組隊才能打的過去，可雨宮千鶴用女乃媽一直單刷，一身頂級的氪金裝備力壓全服。
按理說這樣的頂級牧師，一定是各大公會甚至是散人的追捧對象，可雨宮千鶴拒絕了所有人的組隊邀請，也對所有公會的橄欖枝視而不見。
守著一個只有倆人、公會會長還十年沒上線的小破公會，一守就是十年。
雨宮千鶴玩游戲的時候習慣兩只腳月兌了鞋穿著絲襪踩在凳面上，像是蜷縮在角落里抱著膝蓋那樣的姿勢，蹲坐在椅子上玩游戲。
大概是身材的問題，這樣的姿勢反而讓她顯得小小的一坨，縮在電競椅上，滿是孤獨與可愛。
她再一次在昨天剛更新的競技場里單通成功，刷新排行榜。
眼楮里倒映著屏幕上獨自站在象征著實力的領獎台上，可那個小小的牧師卻有些孤獨。
凡是每個賽季登頂的玩家，都會在賽季結束之後和自己的搭檔留下照片，永存在英靈殿里。
之所以孤單，是因為英靈殿里的照片，只有她自己每個賽季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其他人都是兩個。
「師父……」雨宮千鶴把下巴輕輕抵在膝蓋上，這讓戴著大大耳機的她顯得更加弱小。
這款游戲她還在堅持，就是因為當年這是她和她師父兩個人轉戰那麼多游戲，最後玩的一款。
本來約好了過幾天賽季刷新一起攜手登頂競技場，然後將合照永遠留在英靈殿里的師父，卻在那天下線之後就再也沒有登陸過。
她打開背包，里面還鎖著一套十年前版本最好的裝備——一套只能靠肝的非賣品，很漂亮的花裙和花環，是她師父耗時兩個月給她準備的生日禮物。
「相信我，即便是你穿著這套一點加成都沒有的裙子，我也會一拖一帶你登頂的，到時候，你穿著這一身拍照！」
雨宮千鶴看著游戲私信里最後的這句話，眼淚無聲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