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三章
二十年前，陳川剛結婚不久，陳陽也就幾歲。
為了討生活，他跟隨師傅跑藥材。
那個時候正是八十年代初，大城市的治安還好一點，偏遠的地方就比較混亂。
某一次，在蜀郡山區進貨的時候，陳川結識了一個當地的經紀人。
經紀人叫鄭山，四十來歲，有個媳婦小芳。
小芳很奇怪，鄭山出去的時候，總會把她鎖在家里。
這里人煙罕至，听說有外人來了，周邊的人都有事沒事的過來看熱鬧。
通過一番接觸，陳川赫然當地的婦女幾乎都是拐賣過來的。
陳川也好奇的問起自己的經紀人。
經紀人只是笑了笑。
因為他們那邊比較貧窮，正常姑娘誰會嫁到這里來？
所以，找老婆只能靠買的。
就是他的兒媳婦小芳也是花錢買的。
小芳也是花錢買來的？
陳川這會兒才恍然大悟。
不過他還是很好奇。
那些買來的女人不會跑嗎？
陳川也好奇的問過鄭山。
跑啊！
怎麼不會？
鄭山笑著回答。
開始的時候小芳也跑了幾次，但人生地不熟的很快被找到了。
但是日後生了女圭女圭之後就不會跑了，多半都舍不得！
這樣啊！
陳川有些悲哀。
不過當地習俗如此，他也是有心無力。
接下來幾年中，陳川也來過這里幾次。
那個時候，小芳已經有了孩子，鄭山也徹底的放開了她的看管。
一家三口過得也算是滋潤。
可好景不長，某一次二人進山收貨的時候出了點意外，鄭山為了保護陳川當場身亡，陳川也受了傷。
鄭山一死，小芳孤兒寡母的一下子就變得尷尬起來。
為了生計，小芳不得不做起了丈夫的本行。
但一個婦人做這個哪有那麼容易？
為了彌補鄭山的恩情，陳川毅然決定出手幫助，不僅讓小芳成為了自己在當地的經紀人，還經常幫她介紹買家。
寡婦門前是非多。
時間久了，就傳出了一些風言風語。
當然了，陳川也不在乎。
他待小芳如親妹子一般，凡是也是盡心盡力的。
可即便如此，小芳母子的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差，若非陳川時不時的接濟一下，恐怕真的是過不下去了。
但問題是陳川也有家庭，有老婆孩子要養，老是這麼付出肯定是不合適的。
小芳很感激陳川，數次拒絕陳川的資助，但陳川一直不為所動。
直到有天被李英發現。
是嗎？
陳陽狐疑的看了一眼父親。
這麼說來，自家老子跟小芳是沒什麼瓜葛了？
可是……
陳陽皺了皺眉。
要是真的沒點什麼，父親又怎會假死跑到這里來？
「接下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在蜀郡進貨的途中發生了車禍，連人帶車都摔進了河里。是小芳在下游的河溝里找到了我，並救了我。」
陳川解釋道。
「你為什麼不回家？」
陳陽語氣有些急促。
他最想問的就是這句話。
既然活在，為何不回家？
上一輩子，他找了二十年，一直都是杳無音訊。
沒想到父親一直躲在緬國的山溝溝里。
「那一車貨幾十萬，一下全沒了。還有貸款，如果我回去了，我們家十幾年的積累恐怕瞬間都沒了……所以我不能回去。」
陳川苦笑著說道。
陳陽一陣愕然。
想不到父親不敢回去的原因居然是這個？
「這個你可能想多了，就算你不回去，咱們家依然破產了……」
陳陽悻悻的說道。
上輩子，他們家破產了，一家人流離失所過得十分苦逼。
這輩子由于他的重生，一家人這才避開了上一世的結局。
「這怎麼可能？我買了人身意外險的……雖然不算多，但也足以讓你們衣食無憂了。」
陳川愣了一下。
他每年都會買大額的人身意外險。
這倒不是未卜先知，而是給家人留條退路。
常年在外面跑的生意人都會這麼做。
啥玩意？
人身意外險？
陳陽也有些蒙逼。
父親買了人身意外險？
怪不得他不敢回去。
一旦回去了，證實了沒死，這意外險自然也就沒了。
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陳陽怎麼不知道？
如果有人身意外險的話，上一世家里也不會那麼狼狽吧？
「你不知道？」
陳川也看出了兒子的詫異。
按照他的想法，陳陽肯定是借助這筆錢才讓家里東山再起的。
不過現在看來，自己有些想多了。
「你把保單放哪了？」
陳陽好奇的問道。
陳川皺了皺眉，道︰「我就放在床底下的箱子里，你媽肯定能找到的。或許，她並沒有告訴你吧。」
陳陽再次回想起母親李英的異常。
李英明顯有事情瞞著他。
算了！
這事過去了就過去了。
陳陽也懶得去追究這三瓜倆棗的。
「你怎麼來到了這里？」
這才是他關注的重點。
「出事之後，我一直住在小芳家里養傷。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狀況，我決定隱姓埋名在山里生活。這時小芳告訴我了一個秘密，她並不是華夏人，而是被人販子拐賣過來的。這些年，她一直很想回家，但一個人帶著孩子很難。我呢現在也無處可去，所以就跟著她來到了這里……」
陳川簡單解釋了一下。
這樣啊！
陳陽緩緩的點了點頭。
事情似乎已經有了答桉了。
小芳是這個布依族的人，父親來這里也是無處可去。
等等……
陳陽心中又升起一個疑問。
「剛才那老頭知道海王，你該不會不知道吧？既然知道咱們家已經發達了，為何沒有回去的意思？」
其實父親沒有因為其他女人拋下家人，陳陽心中的怨氣也就散了大半。
「雖然我來到了這里，但也一直關注著家里的事情。這里雖然封閉，但也有很多消息來源。前段時間我听人說起過，有個叫陳陽的年輕人來到了緬國，接二連三的讓克邦的人吃癟。我原以為跟你是同名而已，直到……」
說到這里，陳川忽然有些臉色古怪。
「直到有一天，我在電視上看到了你，這才知道原來海王的老板就是我兒子……你很厲害，比我強的太多……」
當初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的確很震驚。
接著便打听了一下海王的事情。
當然了，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隨著海王在緬國出名，這些消息也出現在網上。
這一下更是驚的說不出話來。
怎麼說呢？
自他出事後，兒子陳陽就像是開掛了一般，一路突飛 進，現在已經是身價幾十億的大老板了。
好吧！
這下陳川更是自慚形穢了。
老子留下的禍事被兒子解決了，還順帶著賺了這麼大的身家？
陳川自然不好意思回去了。
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陳陽內心的怨氣也沒了。
父親之所以沒有回去，也是有原因的。
並不是他想的那樣。
也不是拋棄了他們娘仨。
「爸，跟我回去吧！媽媽和妹妹都等著你呢？」
陳陽堅定的握著陳川的手。
回家！
陳川雙目閃過一陣淚光。
這些年，他多次想離開這里，回到自己的家。
可是……他不敢啊！
他也沒有臉再回去啊！
「小陽，咱們爺倆能夠再見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你回去吧，我不能跟你走了……」
陳川搖了搖頭。
「爸，你放心。如果那個老頭敢阻攔你，我就會滅了這個村子。」
陳陽滿臉陰騖。
不可！
陳川急忙搖頭，道︰「小陽，這個村子的人都很善良，他們還教了我很多技能，我能活下來完全就是他們的功勞……」
看到陳川推三阻四的，陳陽心中起了疑心。
「莫非……你在這里有了想好？是哪只雞？」
找到了父親，上一世的三大遺憾，他已經完成了兩個了。
眼瞅著父親就在這里，他又怎能放棄？
混帳小子！
陳川忍不住罵道︰「你的相好才是……」
罵道一半，忽然覺得不對勁。
在布依族中，山雞是神聖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跟他們的神鳥成親的。
布依族族長讓陳陽跟神鳥成親目的肯定不簡單。
「小陽，川哥認了我阿爸當義父，所以就是我哥，我哥自然也是我們的族人。」
一旁的小芳解釋了一句。
她說話的聲音很溫柔，頗有些賢妻良母的樣子。
認義父？
就能成為布依族的人？
陳陽再次傻眼，繼而暴怒。
既然這樣，那死老頭為何要讓他跟一只雞成親？
臥槽！
這不是作踐人嗎？
湊巧，那只跟他剛剛拜堂成親的山雞悠哉悠哉的走了過來。
雞頭高昂，似乎在嘲笑陳陽！
「老板，夫人來了，要不要迎接一下？」
田光適時的補了一刀。
好嘛！
老實人也有調皮的一面。
滾！
陳陽忍不住踹了田光一腳。
他越看那只山雞越是來氣。
這布依族的老頭實在是可氣。
居然讓他跟一只雞成親？
「田光，給我抓住那只雞，今晚上咱們做清蒸小野雞。」
陳陽咬牙切齒。
萬萬不可！
陳川和小芳急忙勸阻。
這可是他們族的神鳥，萬一被陳陽給清蒸了，整個族人都會跟他拼命的。
田光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笑道︰「老板，你們已經有了夫妻名分，這麼做不好吧？」
既然這里的人這麼看重這只山雞，還是不要動的為好。
你不來，我來！
陳陽站起來就追了出去。
不料這山雞很機靈，看到陳陽惡狠狠的出來了，幾個靈活的走位，瞅準機會給了陳陽一爪子，然後飛速的逃走了。
只留下陳陽和他頭上的幾根雞毛。
眾人登時樂開了花。
田光︰「看來，這夫人的脾氣還是挺沖的啊！」
滾！
陳陽沒好氣的說道。
這時老者帶著眾人匆匆而來，哪只山雞正懶洋洋的躺在老者的懷中。
「老頭，你耍我？」
看到這老頭，陳陽就來氣。
他老子能拜義父。
到了他這里怎麼就要和山雞成親？
這不是吃果果的糟踐人嗎？
「陳先生此言差矣，我如何耍你了？」
老頭伸手撫模著山雞，笑眯眯的問道。
「還裝？好，我問你，既然是入贅，為何要給我配一個山雞？」
陳陽怒不可赦。
跟一只山雞成親，這可是他一輩子的污點。
好在跟來的是田光，不是老胡那個大嘴巴，否則陽哥這一輩子都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呵呵！
老頭笑了笑，道︰「以陳先生喏大的身價，我們布依族哪個女孩能配得上？不得已，只能讓陳先生成為我族聖物的伴侶了。只有我族的聖物，才能配得上您的身份。」
陳陽居然無言以對。
「這麼說，你們讓我跟這山雞成親是瞧得起我了？」
陳陽不怒反笑。
正是！
老頭點了點頭，道︰「神鳥我族聖物，陳先生身為神鳥伴侶，自然是我族最尊貴的人。按道理說，成為神鳥伴侶，就是我們的族長了。」
族長？
陳陽半信半疑，道︰「什麼鬼，既然是你們族長，為何沒見你們怎麼尊重我？」
拜見族長大人！
老頭接著帶著眾人拜倒在地。
呼啦啦一片人全都跪倒在地。
陳川也無可奈何，跟著拜倒在地。
這年頭都是兒子跪老子，老子跪兒子還真是罕見。
這小子能受得起嗎？
好家伙！
陳陽也是嚇了一跳。
別人拜他也就罷了，這親生老子拜他，他實在是受不起。
起來吧，起來吧！
他急忙招呼了一下。
眾人這才起身。
看到自家老子一臉幽怨，陳陽心中 的咯 一下。
「那什麼，以後跪拜就免了吧！」
陳先生說的算！
老頭立馬也從善如流。
「既然你們這麼尊重我，那我接下來要出去了，你們不會阻攔吧？」
陳陽試探著問道。
不會！
老頭連連搖頭。
「陳先生現在已經是我們的族長，自然是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從今往後，我們就听您的。」
甚好！
甚好！
陳陽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來當這個族長也不是什麼壞事。
至少這麼多人都听他的。
「那接下來，我要帶走我父親，你們也不會反對吧？」
陳陽又確認了一句。
不會！
老頭給了一個肯定的答復。
那就好！
陳陽心中松了口氣。
老頭也握著他的手，語重心長道︰「陳先生，接下來，我們布依族的命運就交給您了。來來來，大家都拜見新族長。」
一個又一個的布依族人接二連三的拜見了新族長。
其實這個族人數也不多，也就三四百人。
不過族內的姑娘倒是挺水靈的。
陳陽很是滿意。
這時他忽然看到老頭眼神中的狡獪，心中 的一沉。
不好！
上當了！
這老頭哪里是尊敬他？
他這是把所有負擔都交給了陳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