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亮,心情不錯的朱橚準備再次前往按察使司,他手中拿著檢校的供詞。
只要以這個為突破口,就能從衛所弊病和勛貴兩個方向開始查起。
似乎想到了什麼,朱橚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叮囑道,「興安,記得將此信交給那個檢校。」,在自己以後的就藩地安排好一個檢校,對他並非什麼難事。
興安正要回話,就從遠處跑來一個便衣的禁衛,「王爺不好了!那個檢校的家起火了,說是一家都燒死了!」
听到這話朱橚心中一驚,連手上的信封什麼時候掉下去都不知道。
興安彎腰從地上撿起那封信,「殿下?」
朱橚沒有接,「走,那個檢校的家在何處,帶本王過去!」
禁衛聞言立刻帶路,他今天天沒亮就起來在胡同口等著,是朱橚讓他把檢校親自護送過來。
可沒想到,有人早他們一步。
火災現場,一間小宅子燒的面目全非,連同周圍的宅子都燒去了大半,還有部分燒斷的橫梁帶著火星。
禁衛和衙署的差役對峙著,早就到這的差役收拾著屋里外的東西,正好對上了過來查看的禁衛。
「朝廷辦桉,你們要干什麼!」
朱橚看見後,只是澹澹的一句,「全抓起來,反抗者殺無赦!」
得到命令後的禁衛們立刻上前,不出幾十個呼吸就控制了局面,將所有的差役都抓了起來看管。
準備搬運尸體的幾個差役紛紛跪地抱頭求饒,將手里的擔架放在地上。
檢校一家三人焦炭般的尸體躺在擔架上,被街坊用白布包著。
「誰懂驗尸,過去看看。」,朱橚望著院子里的滿目瘡痍,心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有懂一點的禁衛上前查看尸體,「王爺,脖子斷了,是先殺人然後放火的!」
聞言的朱橚目光一寒,走到檢校的尸體面前,「確定嗎?是被人先扭斷脖子,然後才放火的。」
「王爺請看。」,那禁衛將檢校的尸體舉起來,展示著脖子附近的骨頭,「火燒不斷骨頭,定是有人扭斷了此人的脖子後,才放火掩蓋殺人現場。」
朱橚聞言心中只是一沉,若不是自己盡早派人過來,他現在甚至都不知道檢校一家全死了。
亦或是再來晚一盞茶的功夫,尸體就被差役們帶走了,到時候可真是什麼都說不清了。
「殿下,這。」,興安手里還拿著那份,要給檢校一家人安排後路的信封。
朱橚長嘆一口氣,只覺得自己提前寫好的信是如此諷刺!
他從興安手中拿過信封,走向還帶著火星的橫梁,將其付之一炬。
「走,去按察使司,人死了總要給他討個公道!」,朱橚澹澹地說道。
鳳陽所見聞的一切都在不斷提醒朱橚,皇宮內和皇宮外、都城內和都城外是截然不同的。
朝廷並非只是看座奉茶,而是一條深不見底的湖泊,從里面濺出的一小朵水花,就足夠將一個五六品官全家滅門!
按察使司。
有人著著急急地跑進來,「不好了,周王帶著禁衛包圍了按察使司!」
按察使王方仁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怕什麼?又不是亂民造反,周王還能吃了你不成!」
對方不禁有點語塞,「可,外面的禁衛來勢洶洶。」
聞言的王方仁又飲了一口茶水後,才不慌不忙地起身,「走,去迎見周王吧,禮數不能少啊。」
很快,他就來到院中,看到了朱橚和他腳旁的三具尸體,一男一女一個小孩。
「見過周王殿下。」,王方仁和之前一樣拱手行禮。
「王大人,本王想要問問你。若有人謀害朝廷命官,致使其一家死亡,不知道該判什麼罪!」
王方仁又看了看地上的尸體,「周王殿下,按律應該是要斬首的。」
不過他緊接著說道,「此事在下正要和周王殿下言說,昨夜巡城的軍士發現幾個可疑的人。
抓起來後嚴加審問,不曾想他們居然供認自己殺了本司的檢校一家。只是涉桉之人干系頗大,下官不敢擅專」
很快,差役就從一旁押出幾個人,其中領頭的赫然是指揮同知李悌!
朱橚原本想在按察使大鬧一番,可對方早有準備,將原本就準備好的替罪羊用來堵他的話!
王方仁悠然地掏出一份供狀,「涉及到到一位指揮同知,下官可不敢私自決定,還望周王殿下示下。」
拿到供狀後朱橚並未查看,而是轉身看向了李悌。
對方一副認命的樣子,「之前都指揮使司的那個千戶,是我設計殺死的,就是為了不讓自己罪狀被發現。
還有那個檢校,我一直派人跟著周王您,怕那個檢校揭發就殺了他全家!」
李悌低頭喪氣的認罪模樣,頗有幾分無可奈何。
朱橚來之前有很多話說,可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王方仁見狀,走上前拱手說道,「周王殿下,此人所犯之罪皆以招供,一應供狀都已經畫押,在下這就派人整理給您!」
聞言的朱橚看著一臉恭敬的王方仁,又看看一旁面如死灰的李悌,環顧四周後的他深吸一口氣。
「好,那就有勞王大人了,將此人所有的供狀準備好。既然桉犯已經抓獲,那本王回京也夠交差了。」
周圍的禁衛也在朱橚的一聲令下撤退,和朱橚帶著李悌向著鳳陽外離去。
府衙內,王方仁坐回了後堂,從里面走出的指揮使宋仲有點擔憂,「就這麼走了?如此簡單?」
從後面走出的布政使悠然地說道,「宋將軍過慮了,王大人的安排已經夠縝密了。
李悌這個替罪羊認罪伏法,一應罪證皆在。周王此行過來,不就是調查此事的?」
方才正是宋仲和李悌說明了利害,對方才無奈地認罪,起碼他的家人會得到妥善照顧。整個都指揮使就他的手里最髒,貪污的銀子最多,否則他也不會成為替罪羊。
「不過還是得小心一點,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將所有卷宗都燒了,權當失火了。」,王方仁提議道。
「有道理,留著卷宗總歸是有點紕漏的,燒了好!」,布政使完全贊同。
只是宋仲心中隱隱擔憂,他們可是給朱橚吃了好幾個鱉,對方會就此罷休?
一個時辰的討論後,三人正要各自散去。
有千戶踉踉蹌蹌地跑來,「將軍,周王沒有回都城,而是去了鳳陽中都!」
等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朱橚已經兵臨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