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了事情，趙興國欣喜不已，當即起身回到辦公桌後面，俯身到下面文件櫃的櫃斗那兒一陣翻找。
不一會兒，趙興國就翻出來幾件禮品放到了李衛國面前。
中華香煙一條，一斤裝龍井茶葉一包，半斤大白兔女乃糖，西鳳酒兩瓶，水果罐頭三罐，另外還有一盒金雞餅干，樣樣都是緊俏貨。
拿著這些東西當上門禮，如果是普通的事情，那算是誠意十足了。
不過現在帝都市面上已經沒有鮮肉出售了，陳年肉罐頭都不大好弄到這麼多。
想要用這些東西就爭取到幾百上千斤的計劃外鮮肉那是不可能的，趙興國很清楚這一點。
只見他拿過茶幾上那幾張入職表，又從里面抽了一張出來，隨手推到了李衛國面前。
「衛國，這些東西你拿去給你朋友，這是咱的誠意，肉食價格另算，叔這回能不能起勢就全靠你了。」
趙興國拍了拍李衛國的肩膀，一副破釜沉舟托付重擔的模樣。
李衛國見狀，不禁暗暗佩服趙興國的魄力。
一堆緊俏的禮品不算，還額外給了一個工作名額來當敲門磚，幾百上千塊錢就這麼丟了出去，當真是舍得啊。
算上今天趙爸給的這三個工作名額，加上之前李懷德要肉骨頭的時候給的兩個，他手里現在都有五個鉗工的名額了。
之前一直放在靜止倉庫里沒有在意，現在趙爸一番操作他才想起來。
這玩意雖然沒有時間限制，但是事業單位不會一直空著崗位等你。
太晚入職搞不好名額會被人家頂掉，所以送人也好賣掉也好，回頭得趕緊用出去，不然時間久了就沒用了。
接下趙爸遞過來的入職表，李衛國也沒什麼好說的，這個誠意足夠了。
于是當即點頭道︰「好的，趙叔，保證給您辦妥。」
「好好好，衛國，那就辛苦你了。」
趙興國滿意不已，要的就是這種信心十足啊，能給出這種保證，十有八九能成。
接著趙興國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于是又起身回到辦公桌那邊翻找了一下，翻出兩條牡丹煙遞了過來。
「衛國啊，來，這兩條煙你拿著抽，什麼時候抽沒了再來叔這兒拿。」
趙興國一陣豪氣，這些個東西他從來不缺，外單位的人到他這來，就沒有空手的，每年都不知道收多少。
他自己用肯定是用不完的，大部分都是用來資源互換，人情往來。
「好 ，那就謝謝趙叔了。」
李衛國也不跟他客氣，喜滋滋地就收了起來。
長者賜不可辭嘛，回頭幫他把事情辦好就行。
說不定下回再來，趙爸已經搬到所長辦公室去了。
談完正事，李衛國也不再多待，收好那三張入職表，提上煙酒茶葉等禮品，跟趙爸打過招呼後，便起身告辭離去。
出了趙興國辦公室，樓梯口走廊那邊鄭山正在那抽著煙，這小子也沒走遠，一直守在樓梯口那邊。
鄭山見李衛國談完事情出來了，正要過來搭話，可一看見李衛國手里提著的好幾個網兜的東西，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好家伙，空著手來就算了，臨走了還撈了一堆東西，這可真是頭一回見哪。
拎著東西走過去，李衛國就從一堆禮品里拿了三听水果罐頭、一盒金雞餅干以及一條牡丹煙出來，隨手遞給了鄭山。
「喏見者有份，東西拿回家給孩子吃，煙你自己抽。」
「不用不用，科長，太貴重了。」鄭山連連擺手拒絕。
水果罐頭和金雞餅干都是非常緊俏的副食，值大好幾塊錢呢，光票就不好弄，別說買到了。
牡丹煙更不用說，他的級別真心抽不起，哪里好意思拿。
「讓你拿著就拿著，你查到的資料很有用，這是趙所獎勵你的。」
李衛國不容他拒絕，直接把東西塞到了他的懷里，讓他拿回家。
這些東西他空間靜止倉庫里存了不少，自己都不怎麼吃，拿給鄭山回去哄孩子正好。
煙就更不缺了，平時廠里職工犯了事，家屬上門求情的，也沒少送他，最次也是大前門、大重九。
鄭山樂呵呵地模了模腦袋，也知道自家領導的脾氣，索性也就不再拒絕，順勢就應了下來。
糧所這邊的事情辦完，一會兒還得走一趟交道口派出所，兩人也不多待，轉身下樓走人。
提著東西，並肩往下走，走到樓梯拐角平台的時候，下面剛好迎面走上來一位戴著厚框眼鏡的中年男子。
李衛國兩人側了側身子，讓出中間通道，給他先過。
那男子笑眯眯地點了點頭，道聲謝，繼續往上走。
然而鄭山轉身讓路的時候，無意撇了一眼，卻是認出了此人。
鄭山心頭一跳，裝作若無其事，繼續和李衛國有說有笑地往下走。
待兩人快走到一樓的時候，那人已經上了二樓，右拐進了右手邊的走廊。
鄭山抬頭看了一眼，豎起耳朵听腳步聲，確認已經走遠，這才湊到李衛國耳邊低聲說道︰「科長，剛才那人我在信托經理潘仁權那兒見過好幾次。」
信托經理潘仁權？
李衛國眉頭一挑，來興致了。
如果不是鄭山提起，他都快忘了這位偷偷收購轉運老物件的信托經理了。
鄭山他們幾個輪流盯梢那個潘仁權有一段時間了，但是一直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
今天這麼巧？
「你確定？」李衛國低聲問道。
「確定！我在信托商店見過他好幾回，每次都是單獨找的潘仁權。」鄭山很肯定地回答道。
得到準確的回復，李衛國朝他使了個眼色，隨後兩人立馬掉頭跟了上去。
待重新回到二樓，小心地瞄了一眼，剛好看見那人推門進了右手走廊最盡頭的一間辦公室，然後關上了房門。
李衛國兩人悄咪咪地跟了過去，走到走廊盡頭那間辦公室的門口，抬頭看了一眼門上的門牌。
嘿好家伙，這下有意思了。
居然是另一位副所長——孟新民的辦公室。
確認了此人的目的地，李衛國也不多待，趁著二樓十幾間辦公室現在沒人出來，帶著鄭山悄悄退走。
糧所辦公樓的二樓這邊有大大小小十來間辦公室，人來人往的，不合適偷听之類的行動。
為免打草驚蛇，先走為妙。
下了樓，兩人開著侉子快速離去。
出了糧所大門，侉子又往前開了個三四百米，就近找到了一家裁縫鋪。
李衛國兩人找到店里的公方經理和裁縫師傅，出示過證件，很順利地在裁縫鋪里借到了兩身灰撲撲的棉衣。
將侉子和手里的禮品都暫時存放到裁縫鋪後院，李衛國兩人回到店里快速更換下顯眼的冬式警服。
換好衣服，李衛國看見店門前停了一輛鳳凰二八，是公方經理的自行車，于是又給人家塞了包煙，把車子給臨時征調了。
糧所這邊非常的繁華，周邊像供銷社、衛生院、招待所等大小十來家單位都緊挨在一起，大街小巷也多，很容易潛藏。
換好衣服後，李衛國和鄭山騎著車子又回到糧所這邊，就近找了個街邊巷角，暫時貓了起來。
這個時候已經是十一月底了，氣溫只有三兩度，白天寒風呼嘯，吹得人直打冷顫。
大街上，行人各個都穿著厚棉衣，裹得嚴嚴實實，來去匆匆。
蹲在角落里，李衛國和鄭山兩人叼著支煙，眼楮時不時地瞟向糧所大門方向。
莫約過了半個小時，那個男子終于從糧所里面出來了。
腳下還騎著個自行車，一路往西城方向騎去。
李衛國和鄭山二人見狀，連忙滅了煙頭，悄悄跟上。
好在有先見之明，提前借了輛自行車，不然搞不好這趟就白等了。
西單，帝都電報大樓外。
李衛國和鄭山兩人一路追蹤至此。
此刻李衛國正貓在電報大樓外街邊的一處角落，眼楮一直盯著營業大廳方向，靜靜等待著。
莫約等了十來分鐘，前去打探消息的鄭山從營業大廳出來了。
鄭山一路小跑，直奔李衛國這而來。
「科長，打探到了，那個男的叫高天和是電報大樓營業廳的一個報務股長。」
「報務股長？他一個報務股長跟糧所的副所長和信托經理扯得上什麼關系？」
李衛國眉頭緊皺，一時間搞不清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系。
鄭山道︰「這個暫時還不清楚，得回頭多花點功夫才能查得明白。」
李衛國點了點頭︰「行，知道了名字和單位就好辦，回頭再慢慢查他，總有他露馬腳的時候，走，咱先撤。」
「是，科長。」
現在人家就在里面上班，他們也不好大張旗鼓地進去查，模清了大概的信息就行。
得到想要的信息，李衛國和鄭山也不再耗在這里，騎上車子悄悄退走，原路返回。
回到裁縫鋪，還了車，換過衣服，叮囑了公方經理和裁縫師傅保密後，李衛國兩人便開著侉子走人。
回去的路上，兩人又順道跑了一趟派出所，給關所長匯報了糧所保管員王德均的情況，此行才算圓滿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