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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儒道二品外王境!武夫子考校余閑!

書院湖心島的異象很快驚動了聖京的朝野上下。

楊吉和龐維從皇城里出來後,一路快馬加鞭趕往了桃花溪源。

此刻,已經有不少好事者聚集到了山谷口,想要見證是否又有人能夠登上湖心島的塔樓。

除此之外,更有些志在修行的新老學員也聞訊趕來書院,想趁著四大聖人這次「破例」分開忘憂湖的良機,嘗試登上湖心島。

其中不乏渾水模魚的。

比如曾經名滿聖京的神童楊朔。

自考核失敗後,楊朔遭受重大的挫敗,後來又被夢魔獸侵入意識,險些喪命。

後來經過救治,撿回一條命,卻也在家里大病了一場,似有一蹶不振的跡象。

楊吉幾番勸勉也無濟于事。

而今天,楊朔得知了桃花書院的異象,居然再次振奮精神跑了過來。

他大概是覺得,從哪里跌倒就要從哪里爬起來。

奈何,他不是桃花書院的學員,連進山谷的資格都沒有。

苦苦哀求谷口的書院人也不奏效。

恰逢楊吉趕到,見狀後上來了解了情況,沉吟一番後,問楊朔︰「你執意還想去湖心島闖一闖,是因為不甘心先前的失利和挫敗?」

楊朔沉默了一會,搖頭道︰「先前的失敗,全因弟子才疏學淺,不敢有絲毫的怨懟和不甘。弟子之所以又來叨擾書院,全為了修身。」

儒道六品是修身境。

楊朔才十六歲,就已經達到了七品論辯境,已經是相當杰出的成就了,但看來他並不滿足。

「老師曾教授弟子,修身治國平天下,弟子銘記于心,如今天下亂象頻出,弟子即便力量渺小,也想為平定天下傾力貢獻。但弟子也知道,平天下對于弟子來說仍過于渺茫,弟子連治國之道都沒有學到皮毛,因此弟子才想加緊時間修身。」

楊朔解釋起自己厚著臉皮跑來湊熱鬧的緣由︰「忘憂湖考驗修行的意志、理念和心性,在湖中遨游,即便失敗了也能獲益匪淺,對于修行的助益頗大,所以弟子才斗膽想來試一試,試過了,總不至于再後悔。」

楊吉微微頷首,卻又嘆息道︰「你這是明白又湖涂啊!」

隨即,楊吉在山谷口拱手道︰「請何歡兄成全我這弟子一回。」

下一秒,儒門教習何歡的身影突兀的出現在了山谷口,他拱手回禮,道︰「青衫公,你的保薦機會,已經用在葛晉的身上了。」

「我願意將十年的福緣氣運留在書院,再給我這弟子換一次保薦的機會。」楊吉朗聲道。

聞言,楊朔臉色一震,立刻跪伏在地,「老師,使不得,弟子怎能連累您這樣犧牲?」

何歡也皺眉道︰「青衫公,你知道自己這麼做的後果嗎?」

楊吉豁達一笑︰「不就是人生最後十年的境遇不太好嘛,我楊吉自從入仕為官,就從未想過能夠衣錦還鄉、安享晚年。縱觀歷朝歷代,多少名士大儒,最終的結局都不會太好,有貶謫的,有發配的,有賜死的,也有拋尸荒野的。」

「老師!」楊朔雙目垂淚,泣不成聲。

「我年輕時離開家鄉時,曾叮嚀家人們給我留著那幾畝田地,待我致仕返鄉時再耕種,然而,那年的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我一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走到了這高位,也仍舊每日誠惶誠恐,想做成一件小事都難如登天。」

楊吉唏噓道︰「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儒家是到了要革新的地步了,但我已經老了,沒時間也沒能力做到那一步了,這些任務就留給年輕一輩去實現吧。傲梅公曾罵我迂腐頑固,我想說,他錯看了我楊吉。他甘願以殘軀余生去主持變法,我這覺悟又怎能比他遜色?」

頓了頓,楊吉過去拉起淚流滿面的楊朔,叮嚀道︰「去吧,不要回頭,不要遲疑,不要彷徨,大道就在前邊,有些大風大浪很正常,偶有挫敗也是理所當然,但千萬不能有氣餒沮喪之意,為師只能送你到這里了。」

楊朔一揖到底,含著眼淚走進了山谷。

龐維嘆息道︰「青衫兄,你是格物格到了自己了嗎?」

楊吉點點頭︰「上次余閑在雲州擊潰葛晉的意境時,曾說過太上忘情。我這些日子琢磨著這幾個字,終于品出了一些滋味,也明白了桎梏自己的事物。」

「我不曾去游過忘憂湖,因為我知道自己的心念太雜、煩惱太多,我既想報效社稷,又追求名垂青史,往往顧此失彼,兩頭不討好,就這心性怎麼可能感悟天道。」

「余閑的太上忘情倒是點醒了我,其實報效社稷和名垂青史並不矛盾沖突,只需要做到忘情忘我,舍棄私欲,全力以赴去實現修身治國平天下的願景,做到問心無愧便可以了。」

話音剛落,一陣清風從山谷里吹拂而來,卻詭異的匯聚在了楊吉的身體四周。

緊接著,里面傳來了一陣儒雅溫厚的聲音︰「楊吉,為了實現修身治國平天下,縱然最後粉身灰骨、拋尸荒野,你也甘願?」

此話一出,山谷口的所有人幾乎都大驚失色。

何歡等書院人連忙作揖道︰「恭迎儒夫子現世!」

是書院四大聖人之一的儒夫子!

楊吉也鄭重行禮,但態度不卑不亢、寵辱不驚,更有一種置生死于度外的氣魄︰「楊吉說了,願將此生最後十年的氣運福緣留在書院,致力于修身治國平天下,馬革裹尸、萬死不辭!」

儒夫子發出了輕笑,隨著清風飄逸而過,讓人如沐春風。

「那好,你這十年的氣運福緣,我暫且給你扣下來了,若有朝一日,你的學生後人們能替你實現這抱負,我再還給你。」

言畢,一股虛無的氣息從楊吉的體內被抽離了出來,流向了桃花溪源內。

正當龐維等人沮喪扼腕的時候,周圍的清風突然化作清氣,如水流般的流淌于楊吉的體表,讓他整個人漸漸煥發出清新高雅的氣質!

直到楊吉的雙目明澈如水,一道天光落在了楊吉的身上。

「恭喜青衫公,進階儒家二品境!」

周圍的人群見狀,紛紛動容大驚。

楊吉居然也進階了!

儒道二品,外王境!

聖人石壁上,聖人有雲,修身、治國、平天下這三件事被視為「外王」之業。

只要能明確修身治國平天下的意念,便有機會感悟儒家大道,實現外王境界。

「你甘願付出十年的氣運福緣,決然的去實現修身治國平天下的抱負,已有外王之氣象。」儒夫子溫言笑語的道︰「原本老夫看你一直困在朝堂之中,幾乎迷失了自我,甚至都不敢以格物之術去格一格自己,覺得你這輩子大約就止步于三品格物境了。沒想到,一句太上忘情,居然令你明悟了。」

「這是沾了傲梅公那弟子的光彩。」楊吉謙遜一笑。

龐維等人听得五味雜陳。

當日,杜隆向北遠行之際,余閑一段《出行表》就讓杜隆開悟進階到了法家二品。

如今,又是由于余閑一句太上忘情,讓楊吉明白了修身治國平天下的真諦,得以打破桎梏、進階儒家二品。

等于說,余閑直接成就了兩個二品亞聖!

這得是多大的功德偉績啊!

「余閑這孩子,確實很不錯。」儒夫子莞爾道。

楊吉試探性地問道︰「剛剛第一個登上湖心島的,就是余閑吧?」

儒夫子輕笑道︰「不錯,他已經進了塔樓里。」

「已經進了塔樓?!」

眾人再次悚然動容。

連楊吉都忍不住面露驚奇。

能過了忘憂湖已經是不俗的成就了,登上湖心島後,想破除迷幻抵達塔樓,更需要極大的悟性,哪怕是書院歷史上最天縱奇才的那位亞聖,也耗費了七天七夜才走到了塔樓。

而余閑,居然一路勢如破竹般的直接抵達了塔樓?!

「這孩子很有趣,詭山人給他開了道,我們幾人也迫不及待想接觸一下,就默許了他走到塔樓里。」儒夫子悠悠道︰「我們四人行走天下幾十載,大多時間只能品嘗著寂寥乏味,好不容易出了一個極有趣的福主,都想聊以慰藉。」

「現在,武夫子那家伙正興致勃勃的跟那孩子暢聊呢,不說了,老夫也去觀摩一下,你們自便。」

撂下這話,山谷的清風驟然停歇。

風過無痕。

只剩眾人的心境不斷泛起漣漪浪花。

……

塔樓里面究竟是什麼場景。

除了那幾個親身經歷過的天命之子,無人知曉。

余閑一開始以為是幽暗詭秘的空間,結果他一進來,居然直接來了個「時空穿梭」。

此時此刻,余閑就一臉懵逼的佇立于一座城池的牆頭上。

他俯瞰看去,眼前竟是一片廝殺混亂的場景!

一大群流民和官兵正捉對廝殺,血流成河,響徹天地。

再仔細觀察,率領軍隊的那一方人馬里,飄揚的旌旗赫然繡著「大景」兩字。

而旌旗之下,那一位坐于馬上的將領,滿身鎧甲,手持長槍,顯得極為悍勇剛毅。

「關通,我的親傳弟子。」

忽然,有人在旁邊說了一句。

余閑扭頭看去,不知何時,身邊居然出現了一個身著銀袍的清瘦老者!

這老者說馬上的將領是親傳弟子關通,那老者的身份基本呼之欲出!

「武夫子先生?」余閑試探道。

老者輕輕點頭,卻是不苟言笑的神態。

余閑再環顧四周,萌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里是雲州?」

「雲州附近的縣府,亦是老夫的家鄉。」武夫子看著底下的戰事,搖頭唏噓道︰「老夫出生到年輕時,這里便是兵荒馬亂的景象,此去經年,朝代更迭,卻還是老樣子。」

余閑明白了。

自己進入塔樓第一層,面試官是武夫子!

而武夫子沒有在塔樓里考校自己,而是攜著自己去了千里之外!

「武夫子先生,您帶我來這里,是想考校我什麼問題嗎?」余閑壯著膽子問道。

不知為何,武夫子一出現後,他的內心就莫名感受到了一股磅礡雄厚的威壓,大氣難喘。

明明老者的身上沒有半點兵刃器械,卻散發出極度的鋒芒之意,直戳人的心髒乃至心神!

武夫子沒有直接回答,繼續感嘆道︰「老夫年輕時修行武道,為的是平定亂世、濟世安民,但舞刀弄劍了大半生,兵器都廢了上百件,卻依舊沒多大的斬獲。這些亂象,就好像野草一樣,你割掉一茬,一轉眼就又冒了出來,太難了。」

余閑看著那些瘋狂拼殺的流匪,也有了些感嘆︰「正所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武夫子的眼神一亮,扭頭望著余閑,露出了些許的贊許和興致︰「確實悟性很高。」

頓了頓,武夫子又道︰「老夫的弟子關通奉皇命前來雲州平叛,其實老夫是不太支持的,他武藝蓋世,這些流匪自然不足為懼。但問題是,一棵腐爛的樹,你光砍掉枯枝枯葉,只是治標不治本啊,樹根子都爛了。」

「關通也是知道的,但他又不能直接斬斷那些腐爛的樹根,于是曾求教老夫,該如何一勞永逸的平定這些亂象。」

問題考驗來了。

武夫子是把關通求教的問題,拋給了自己。

余閑沉吟片刻,道︰「武夫子先生,我前陣子時常幫我二叔砍樹,對此,確實有了些心得。」

「那你說說看。」武夫子似乎收斂起了身上的鋒芒之意。

余閑如釋重負,長舒了一口氣後,道︰「一開始我給二叔砍樹送木材,根本沒仔細去甄別,因此犯了一些錯。後來二叔告訴我,接下來砍樹,就專挑那些長不活的枯樹吧。」

「把朝廷社稷比作一棵樹,如果這個朝廷社稷出現了腐朽,只是腐爛了樹枝樹葉,那還有救,修剪掉一些再好好栽培就行了。」

「如果腐爛到了樹根處,那還有繼續搶救的希望,挖出來,切掉腐爛發黑的那部分,剩下的就看樹自己的造化了。」

「但要是樹根到樹枝已經全腐爛了,那就直接拔了,重新再在原來的土壤里種植一棵新的。」

武夫子沉吟道︰「那依你的意思,這大景的社稷,目前是屬于哪一種狀態?」

余閑回道︰「介于第二種和第三種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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