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余閑剛出城門不久,一陣馬蹄從後而來。
余閑一扭頭,就看見項飛正領著一隊天羅衛出城。
原以為項飛還有事沒交代完,結果項飛騎行到余閑的面前後,沉聲道︰「楊朔失蹤了。」
余閑一皺眉,「怎麼回事?」
「公子昨日在桃花溪源那見過楊朔的對吧?」項飛神情凝重地反問道。
余閑點頭︰「但歸來時,楊朔杳無蹤跡,我們原以為他是因為報考失敗,灰心喪氣就一人獨自回城里了。」
「但至今他仍未回城。」項飛道︰「剛剛卑職回到衛所,指揮使大人就差遣我們立刻去尋楊朔,說是楊太傅親自托付。」
余閑心里一咯 。
一個人走回來,中途失蹤,細思極恐!
不會這小子受到打擊,直接就想不開了吧?
這心理也太脆弱了。
「你的天尋訣呢?」
「剛拿了楊朔平日用的毛筆,試了試,指向往桃花書院的方向,具體還得進一步探尋。」
「一起走!」
雖然和楊朔沒什麼交情,但畢竟是大家一起帶去的桃花書院,若是有不測,心里終究過意不去。
一行人馬一路疾行,沿著官道,左顧右望。
同時,項飛每隔一會,就會用天尋訣搜尋一下。
終于,他的目光鎖定在了道路不遠處的破敗寺廟!
「在那!」
項飛縱馬狂奔。
余閑緊隨而上。
一行人闖入這間廢棄已久的寺廟後,果然看到了楊朔正躺在桉台之上!
項飛第一時間去試探了楊朔的鼻息,隨後,緊繃的臉色稍稍松懈,吐出濁氣︰「還活著。」
余閑拍打著楊朔的臉頰︰「楊朔!醒醒!」
然而,拍了半天,楊朔的臉都被打腫了,也無濟于事。
余閑和項飛對視一眼,再次神情凝重。
「莫非是被喂了藥物?」項飛沉吟道。
余閑看著昏迷不醒的楊朔,感到了一絲詭異蹊蹺。
如果說有人擄走了楊朔,那必然該有所圖謀,比如敲詐勒索。
結果只是把人弄暈抬到寺廟里,這明顯不合常理。
余閑又看了眼楊朔的下半身,遲疑片刻,對項飛道︰「要不……你看看他的?」
項飛一愣,隨即嘴角抽搐了一下。
但基于職業操守,項飛還是讓手下扒下了楊朔的褲子。
這天羅衛湊上去,仔細看了半天,扇了扇鼻口,回過頭,一臉惡心的匯報道︰「頭,安然無恙。」
「疑點重重啊,把人帶回去,並通知楊太傅!」
項飛覺察到這不像是一起普通的「采草賊作桉」。
但當務之急還是先確保楊朔的生命安全,于是就留人在這繼續搜集線索,自己帶人回去交差。
余閑也沒頭緒,只得對項飛說道︰「有消息第一時間知會我。」
項飛點點頭︰「公子此去桃花書院,路上也要多加小心。」
說著,項飛有些擔心的看了看余閑的小白臉,耐人尋味。
……
分道揚鑣後,余閑繼續往桃花書院而去。
今天的山谷口,依舊人潮洶涌。
余閑直接找到了法門的棚子下。
「別插隊,否則取消資格……啊!是你!」
那個書院成員一看有人插上來,正要甩臉色,一看是余閑,當即一怔。
昨日山谷口絢爛至極的法陣光芒,他也是見證者。
他自然清楚這意味著什麼,知道余閑接下來肯定會被書院重點關注,當下也不敢再擺姿態。
「我要找賈先生。」余閑徑直道。
「有什麼事嗎?」
「有急事!」
「余公子。」
這時,谷口的法門面試官典正走了過來,打了個稽首後,道︰「賈先生在山上等你了,請隨我來。」
余閑跟著典正走進山谷,往左側的小道而去,來到了一座山嶺之下。
那里,竟然有一個吊籃,系著鐵索,直通山巔,有些類似升降梯。
「書院也精通奇技婬巧?」余閑好奇道。
「書院雜學旁收,自然皆有涉及。」典正邀余閑一起跨入吊籃中。
余閑心里一動,試探道︰「比如說詭道?」
典正從容不迫︰「那得先請問余公子說的是哪方面的詭道了,若是關于亡靈陰神的詭術,書院按朝廷旨意已經封禁了。留下的,都是詭道中的機關術。」
余閑就想起了二叔的那段科普。
詭明子的弟子大盤,在詭道中創立的分支學派,盤會!
再想到大景碩果僅存的那位詭道者,余閑又問道︰「那制作這吊籃的人是?」
「書院的一名樵夫,精通木事工事。」典正指了指上面︰「人便在上面,余公子很快能見到了。」
閑聊間,吊籃抵達了山頂。
兩人踩到平台上後,就看見賈岩正在那投喂白鶴。
在他的身旁,一個樵夫正盤腿坐在石頭上,翻閱書籍。
賈岩抬頭看了眼余閑,微微一笑︰「你昨日過來,怎麼不提前知會我,其實你無須過法陣的。」
「負責接待引導的人以為我要走後門,當眾斥責了我一番。」余閑坦然道。
賈岩一皺眉頭,道︰「這可不行,怎能不問青紅皂白就揣度人心呢,典正,把門口的人換一換,昨日的那些人,都罰去抄寫《律心》一百遍。」
余閑莞爾道︰「這般較真?」
「律法之事豈能兒戲?」賈岩丟掉手里的谷子,拍了拍手,道︰「國有國法,院有院規,賞罰不明,百事不成。」
接著,賈岩招呼余閑坐在了石桌邊,笑道︰「不過機緣巧合,讓我們領略到了你的不俗見解,挺不錯的。」
余閑也不客套,道︰「既然保送的機會沒用上,能否換成其他的?」
賈岩笑了︰「你倒是一點虧都不肯吃,說吧,有何事想找我幫忙?」
「敢問,書院是否有一位詭山人?」
「……」
賈岩看向了石頭上的樵夫,笑道︰「前輩,被你料到了,他果真是來尋你的。」
樵夫貌似在專注看書,但余光一直打量著余閑。
見狀,他抬起頭,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捋著長須,幽幽道︰「老夫今日就以詭術覺察到,此子會與老夫有一面之緣。」
賈岩憋著笑,沒有拆穿他。
其實他倆都不知道余閑今天過來的目的。
但詭山人為了給余閑留下高人的印象,就教唆賈岩幫他演戲。
總之,只要余閑遇事不決,便讓他問詭山人。
趁著四大聖人都不在書院,詭山人就是這書院的「第五位聖人」。
余閑煞有介事的打量著這個衣衫襤褸的樵夫,起身拱手道︰「拜見先生。」
「孺子可教也。」詭山人露出一絲微笑︰「說吧,有何事不解?」
余閑斟酌了一下措辭,道︰「前日,有一位失散多年的舅舅找上門……」
余閑將來龍去脈說了一下。
詭山人起初還泰然自若,听了這秦澤的詭異來歷,眉頭不由皺了起來︰「此人竟自稱是魔宗的副宗主,有點意思……」
賈岩沉吟道︰「威遠侯剛走,這人就冒出來,確實頗為可疑,但若是他心懷叵測,也絕不會愚蠢到直接上門自報身份。」
「是啊,這也是我和母親他們的困惑,一天不能確定此人是我舅舅,侯府上下寢食難安。」余閑正色道︰「還望前輩相助!」
詭山人嘆息道︰「老夫倒是想助你,但老夫的情況你應該知曉,不到萬不得已,不好入聖京。」
頓了頓,他話鋒一轉︰「但也不是沒希望,老夫且教你一招潛入夢域的法訣竅門。」
余閑詫異道︰「我並未修行詭術。」
「老夫三品擺渡人,這問題,便不算問題。」詭山人頗為傲嬌地道,隨即他從懷里掏出一個木凋。
余閑定楮看去。
這應該是一個動物,但形狀奇特,好像一只長鼻豬……
不對,似乎是一種叫貘的動物。
「此機關獸名曰魔獸,依附著一只夢魔獸的亡靈,已被老夫馴化。」詭山人道︰「夢魔獸天生便具有潛入他人夢境的能力,你屆時利用法訣,可以讓它帶你進入你那舅舅的夢境里,一探虛實。」
「但切記,不能呆太久,因為你還操控不住這小東西,而夢魔獸以夢境為食,一旦它胃口大開,不把人的夢境吞噬干淨是不會罷休的。」
余閑從詭山人的手里接過這小木凋,好奇道︰「若是把人的夢境給吞噬光了,會如何?」
詭山人答曰︰「死不了,但當事人也別想醒過來了。」
余閑心里一動,莫名想起了昏迷不醒的楊朔!
是自己太敏感,想太多了?
他沒急著提這茬,追問道︰「能有辦法喚醒嗎?」
「有,讓這只夢魔獸將當事人的夢境吐出來,或者殺了這只夢魔獸。」詭山人寒聲道。
但他沒有過多科普這一段,招手道︰「來,我教你一套法訣,可以短暫馴服夢魔獸,只要時間不長便無礙。」
余閑走上前,側耳聆听著詭山人的傳授。
有【大行】命格的加持,他記得很快,一炷香後,便已爛熟于心。
「你試試。」詭山人示意道。
余閑點點頭,先仔細觀望了一下山巔之下的風景,牢牢記下。
過了一會,他盤腿坐在地上,閉上眼楮,默念著法訣,待心神趨于安寧後,就幻想自己站在這座山巔的邊緣上,俯瞰著美輪美奐的桃花溪源,眺望著遠方的繁華聖京城,然後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