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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氣抖冷!

威遠侯府。

家族會議持續了一早上。

散會後,一家人談不上欣喜,也談不上哀愁,都很平靜。

只有秦氏鼓著腮幫,柳眉倒豎。

皇帝的意圖,基本都明朗了。

暫時不會再動威遠侯府了,甚至還會安撫拉攏。

原因不言自明。

大家都松了口氣。

只是一想到這是以「犧牲」余閑婚姻大事換來的,大家就有些鬧心。

倒不是覺得北涼侯的嫡女配不上自家。

只是當了郡馬就前程盡毀了。

對此,威遠侯倒是看得很開。

「這樁婚事,大概率不會作數的,距離成婚還有三年之期,也是聖上對我們的觀察期,只要我們能讓聖上放心,無缺就當不成這郡馬。」

「而且我听聞那個牧歌,一心修行,斷然不可能接受被束縛手腳,她肯答應這樁婚配,大概率應該是為了留在聖京,照顧她的姐姐。」

「唯一的損失,可能就是無缺到時被退婚,名聲不太好听,但相比我們一家的平安,這點也不算什麼,大不了再尋一樁良配便是。」

前兩句,秦氏都听得進去。

但最後一句,她就不樂意了。

「憑什麼是我們家無缺被退婚?要退也是無缺退她的婚,搞得老娘有多稀罕這兒媳婦!老娘把話撂在這,三年之期一滿,我便帶著無缺上北涼退婚!」

「你什麼眼神?莫非是覺得無缺沒資格退這門婚事嗎?好,我承認,無缺現在的成就是比那丫頭差一丟丟,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秦氏下定決心,這三年時間要好好操練兒子,把他培養成武道奇才,然後去北涼找那丫頭啪啪啪打臉!

正惦記著兒子,秦氏一抬頭,就看見兒子迎面走來。

「你這麼快回來了?」威遠侯道︰「我听下人說,你去了傲梅公的府邸上學。」

傲梅是杜隆的號,取自傲雪寒梅之意。

「老師在課堂上昏過去了,就提前回來了。」余閑如實交代。

「怎麼回事?」

「太激動了吧。」

余閑也沒想到會把杜隆刺激成那樣,還好喂了一口水,杜隆就幽幽轉醒了。

等到大夫過來,確認無恙,余閑等人方才離去。

當然,臨走前,余閑免不了被杜隆拉住促心長談了一番。

重點提了一件事,贊揚他是百年一遇的奇才。

至于不重點的事,就是讓余閑當了皇太孫伴讀後也要常來他府里學習。

「老師考我們一道問題,我答了一些想法之後,老師就十分激動……」

「什麼?你這不孝子!竟把傲梅公給氣暈過去了?!」威遠侯當即怒形于色。

杜隆品德高尚,連威遠侯也非常敬重,余閑去他那求學,威遠侯求之不得,就只怕兒子頑劣會惹杜隆不喜。

可沒想到,這不孝子今天居然把杜隆給當場氣暈了!

剛覺得他有點長進了,原來還是本性難移啊!

「爹,你也別激動,老師是夸贊我說得好,還評價我是百年一遇的奇才,竟能有這種奇思妙想。」余閑連忙辯解。

威遠侯瞪眼怒斥︰「傲梅公虛懷若谷,豈會跟你這小兒一般見識,人家是反諷的意思都听不出來嗎?」

對此,包括老太君他們都是抱著同樣的觀點。

余閑的武道水平還能算過得去,但在文化科領域,就是學渣中的戰斗雞。

杜隆考他問題,他若是答不上來都很正常。

但居然能活活把人氣暈過去,絕對是胡說了什麼天大謬論!

「無缺,你太不懂事了,傲梅公德高望重,連聖上都敬佩,他肯教導你們已是非常難得,你怎麼還能在課堂上胡鬧,氣壞了傲梅公呢。」老太君責備道。

「女乃女乃,我真沒有胡鬧,老師真的很賞識我,還說要我以後常去他家學習呢。」余閑哭笑不得,他已經明明白白說了實話,怎麼大家就不願相信呢。

看來還是前身拉低了太多形象分。

「行了,午飯後,我領你去給傲梅公賠罪!」威遠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樣。

這時,二叔的妻子李氏提議道︰「要不我去準備點薄禮一起帶過去吧。」

李氏這麼積極,給余閑擦倒是其次,主要是她擔心殃及在國子監念書的兒子余休。

杜隆是國子監祭酒,還有幾個弟子都在國子監里任職,比如教授余休的太學吳宏。

要是余閑把杜隆得罪慘了,即便杜隆大度,可底下的幾個弟子未必會罷休。

收拾不了余閑,但他堂弟余休就在國子監,穿穿小鞋出出氣還是辦得到的。

李氏都想好趕回娘家,把那一株珍藏的百年老山參取來給杜隆補身子了。

「就這麼辦吧。」老太君拍板釘釘,臨走前,她瞥了眼大媳婦秦氏。

想起秦氏的驚世豪言︰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就大孫子這樣子,過百年後,興許還能再來一句莫欺老年窮。

還是老老實實等著北涼侯的閨女來侯府退婚吧。

等人散去,只有秦氏安安靜靜的站著,凝視著兒子。

余閑弱弱的問道︰「娘,您是相信我的吧?」

「相信,自然相信,天底下哪有當娘的不相信自己兒子呢?」

秦氏微笑柔聲、和顏悅色,卻沒有走到兒子的身旁寬慰。

莫名的,余閑覺得比起父親的憤怒,母親的微笑,更讓他心里發毛。

「娘,我肚子餓了,先去吃飯吧。」

「不急,你先去換套練功服。」

「干嘛?」

「練功。」

秦氏忍不住抬頭望了眼茫茫天空。

她突然覺得,用三年時間改造兒子有點緊迫呢……

……

這一日的午飯,余閑和秦氏沒有上桌。

飯後不久,李氏已將薄禮塞滿了車廂。

威遠侯換了套正服,來到後院,就看見兒子坐在地上。

烈日下,汗水止不住的從余閑臉上身上滑落,他氣喘吁吁的望著地面,陷入對世界的深深思考。

他還只是一個孩子,世界為何要對他下如此毒手呢?

威遠侯嘆了口氣,道︰「去沐浴一下,換件衣服吧。」

看余閑無動于衷,他蹲下來,語重心長道︰「無缺,爹娘沒有埋怨你的意思,人不輕狂枉少年嘛,你嬌生慣養,難免會犯些錯,不打緊。」

「我這次真的沒犯錯……」余閑雙目無神的喃喃道。

威遠侯拍拍他的肩膀,勸解道︰「其實爹年輕時候,比你還狂妄,那時爹跟著你爺爺行軍屢立戰功,和那個北涼侯並稱為大景的絕代雙雄,當時真的是心比天高、目空一切。」

「直到有一次,爹和康樂侯的父親以寡敵眾擊潰了一路敵軍,當時康樂侯的父親勸爹窮寇勿追,爹還諷刺人家膽小畏敵,領著一隊士兵就沖殺了上去,然後就中了埋伏,被敵軍困在一個山谷里。」

「當時四面埋伏,爹真的以為自己要死在那里了,滿腔的懊悔自責,幸虧康樂侯的父親不計前嫌,及時率軍過來解救,才撿回了一命。但因我死了那麼多的弟兄,回去後,聖上要軍法處置斬了我。」

余閑偏頭看了他唏噓感慨的模樣,道︰「然後,大家就替你求情,饒了你一命?」

「你怎麼知道?」

「要砍了你,就沒我了。」

「……咳咳。」

威遠侯抹去臉上的尷尬,繼續憶往昔崢嶸歲月︰「除了大家求情,你爺爺還向聖上檢討子不教父之過,結果就是你爺爺和爹各領了五十記軍棍,背都打爛了,痛得徹夜難眠。萬幸,康樂侯的妹妹送來了一罐金瘡藥,幫爹治療了後背,這才消痛……」

余閑嗯了一聲,留意到父親臉上的迷離神采,試探道︰「那康樂侯的妹妹現在如何了?」

一提這茬,威遠侯再次怒形于色,忿然道︰「成了北涼侯夫人!那北涼侯長得濃眉大眼,卻背著大家偷偷跟康樂侯的妹妹好上了,真是無恥下作!」

余閑長長哦了一聲,腦補出了一段情深深雨蒙蒙的狗血三角戀。

威遠侯醒悟過來,意識到說多了,連忙端正神態︰「你勿多想,爹和康樂侯情同兄弟,只是將他的妹妹視作自己的妹妹,爹不齒北涼侯的原因,只是北涼侯不跟爹打個招呼就去追爹的妹妹了。」

「我懂的,爹,我都懂。」余閑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

威遠侯的嘴角牽動了一下,沉聲道︰「你若替爹保守這個秘密,爹回頭會向你娘求情,別把你操練得太狠了,你可不知道,你娘現在是動了真格的了。」

接著,威遠侯就把秦氏那段驚天動地的宏誓說了出來。

余閑悲憤委屈。

氣得渾身發抖,大熱天的全身冷汗手腳冰涼。

敢情自己成了長輩們斗氣的工具人了!

麻蛋,這個家還能不能好了!

「你幫爹保密,爹幫你求情,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約定,好不好?」威遠侯還在試圖收買余閑。

就在這時,管事急匆匆的跑來,道︰「老爺,康樂侯到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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