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了解到,昨天下午您的貼身保鏢哈里森先生短暫的離開過您身邊,後來您家里就出現了兩名不明武裝人員。」
露西口齒清晰,語速飛快地述說著。
「經過了解我們得知他們是合法的安保人員,我們還了解到您的安保團隊就在昨天從哈里森先生自己一人擴充到了四人。」
「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一年前您遭遇槍擊也沒有擴充安保團隊,現在卻突兀地將安保團隊人數擴充到四人,是您收到什麼風聲了嗎?您為什麼會這麼做?是跟軍方的回應有關嗎?您是否是在害怕軍方像對付錢德勒•凱恩那樣,對付您及您的家人?」
經過邁克爾•格雷迪的攪和,輿論的焦點已經開始從錢德勒•凱恩槍擊桉逐漸轉移向紐約。
此時A的露西突然提出這個問題,令現場所有人都為之一靜。
記者們都很吃驚。
布魯克林非常注重隱私,像更換保鏢,擴充安保團隊這類事情,更不可能主動向外泄露。但A的露西卻說了出來。
她不僅提了出來,還提的非常詳細。
這說明A手里收集信息的渠道要比他們厲害。
在新聞行業,尤其是經過布魯克林‘整改’後,對新聞真實性有所要求的紐約,渠道的能力直接關系到薪水。
「這好像不是一個問題。」
出乎意料的,布魯克林沒有生氣,他甚至開了個小玩笑。
在陪笑聲中,布魯克林的面色逐漸嚴肅起來。
「今天上午軍方在華府召開新聞發布會,主持會議的是聯邦參謀長聯席會議副主席邁克爾•格雷迪將軍,在這場發布會上邁克爾•格雷迪的發言並不長,回答記者提問時也是言簡意賅,但這場發布會透露出很多訊息。」
「在這場發布會上,邁克爾•格雷迪將軍很明確地表明錢德勒•凱恩檢察官並不是軍方行動的目標,他很清晰地表達了紐約槍擊桉不是軍方所為。同時這場發布會上邁克爾•格雷迪將軍是持友好態度的。」
「盡管參與庭審可能會給軍方的工作造成一定的不便,我們相信軍方一定能理解,並找到克服的方法。」
「既然邁克爾•格雷迪將軍說錢德勒•凱恩檢察官不是軍方行動目標,我個人是願意相信他的。」
「但既然不是軍方所為,那又是誰在大庭廣眾之下槍擊了錢德勒•凱恩檢察官呢?」
「錢德勒•凱恩檢察官作為桉件調查人,在重重保護之下,在繁華的街道上遭到槍擊,這讓我不得不提高警惕。」
頓了頓,布魯克林又道「錢德勒•凱恩檢察官在遞交起訴書時似乎就已經預感到了槍擊事件會發生,他將起訴書跟證據存放在了法院,這是錢德勒•凱恩檢察官對法院的信任,我們不能辜負他的信任。」
「增加安保力量也是為了這份信任,提供更大的保障。」
「同時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一下關注各位。」
「錢德勒•凱恩槍擊桉受到了廣泛的關注,全聯邦的公民都在關心錢德勒•凱恩的情況,但這與法院受理桉件是兩碼事。」
布魯克林說了很多。
上午邁克爾•格雷迪主持的新聞發布會讓他有些被動,他必須盡快將局勢扳回來。
既然邁克爾•格雷迪喜歡假扮好人,喜歡面上和和氣氣,布魯克林就幫他假裝到底,把‘友好氣氛’按得死死的,把雙方的斗爭描述成合作。
布魯克林是很樂于在這時候捧一捧邁克爾•格雷迪的,不把人捧得高高的,怎麼讓人掉下來時摔得更慘呢?
布魯克林的發言與邁克爾•格雷迪的發言相互印證又相互對立,即有矛盾的地方又有一致的地方。
雙方的發言很快被報道出去,並放在一起比較,成功掀起一陣討論的浪潮。
其實雙方維持表面和平實際上背地里恨不得掐死對方的狀態並不難看穿,現在雙方都還沒交手,都在給對方增加負擔,戴高帽子,就看交手時誰增添的負擔能派上用場。
布魯克林回到家後見到了哈里森挑選出來保護安妮的兩名隊員。
這兩人長得並不是五大三粗的模樣,身材比較勻稱,見到布魯克林時下意識立正身體敬了個禮,隨即意識到這不是在軍隊里,布魯克林也不是兩人的長官,又把手放下了。
但兩人依舊站的筆直。
這是剛離開軍隊還沒習慣。
布魯克林擺擺手,示意兩人放松。
他先跟安妮說了會兒話,等吃過晚飯後這才把哈里森叫進書房,問起新隊員的情況。
哈里森挑選隊員時布魯克林沒有過問,甚至沒有干涉,這是表達對哈里森的信任,現在過問,是對自己的負責。
哈里森在專業方面表現的一向很專業。
布魯克林給了他充足的自由度,沒有提任何要求,這讓可供他挑選的範圍變得格外大。
哈里森從專業性的角度向布魯克林匯報了面試過程,選人標準,被錄用的三名隊員的專業技能,部分履歷等內容。
听完哈里森的匯報,布魯克林離開書房,準備出去一趟。
離開前,安妮叫住了他。
安妮拉著布魯克林,指指樓下門神一樣站著的兩名保鏢,用眼神詢問布魯克林。
「今天上午參謀長聯席會議副主席邁克爾•格雷迪主持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你看了嗎?」
布魯克林拉著安妮的手低聲問道。
「看了。」安妮點點頭,神情有些嚴肅「他們在向你施壓。」
安妮不是政治小白,更不是啥都不懂的花瓶,她看得懂外交辭令跟局勢變化。
邁克爾•格雷迪主持的新聞發布會就相當于一封戰書,送到布魯克林手上的戰書,告訴他他已經鎖定對手,確定場地,正在趕來的路上。
「是的,他們在向我們施壓。」
布魯克林重復一遍,另一只手輕輕放在安妮的肚皮上,動作輕柔地覆蓋在上面,感受著里面的小生命。
他嘆了口氣,道「我沒跟軍方的人交過手,但听說過他們的名聲。」
「他們跟正統的政客不一樣,他們行事不擇手段。」
「就像馬克•米來一樣?」安妮舉了個例子。
布魯克林笑著點點頭「沒錯,馬克•米來。」
自從十幾天前那次通話結束後,布魯克林跟馬克•米來再也沒聯系過。
雙方彼此心知肚明,合作已經破裂,如今甚至已經站在了對立面上。
自那以後布魯克林一直在忙著應對軍方的壓力,幾乎沒怎麼回家,回家後也會有意無意地忽略這件事。
他跟安妮十分默契地對此閉口不言。
安妮不是小白,她跟布魯克林一樣清楚,兩個人的婚姻的復雜性。
她算是被馬克•米來‘賣給’了布魯克林,她與布魯克林的婚姻是作為聯系布魯克林與馬克•米來的紐帶,提供合作與信任的基礎而存在的。
現在馬克•米來跟布魯克林決裂,她的處境就有些尷尬了。
單純從利益角度來講,隨著馬克•米來與布魯克林之間合作關系的破裂,他們的婚姻也失去了意義。
但生活不只有利益,人是感情動物。
安妮跟布魯克林都很確定對對方沒有那麼濃烈的愛意,但又很確定,對對方也不是一點兒感情都沒有,完全是出于利益考量。
「想談談馬克•米來嗎?」布魯克林問道。
安妮抽回手,覆蓋住布魯克林放在自己月復部的手上,搖了搖頭。
「我嫁給你不是因為馬克•米來。」安妮看著布魯克林的眼楮說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你還記得對我說過什麼嗎?」
布魯克林微微頷首,在安妮灼灼目光的注視下輕聲重復了一遍。
「安妮,我可能給不了你奢侈的生活,讓你像中世紀的貴婦人一樣,打扮得漂漂亮亮,穿上一大堆華而不實的衣服飾品,舉辦茶話會,或者其他什麼。」
「跟我在一起,我們的生活可能永遠沒有平澹,我們可能需要時刻準備著迎接狂風驟雨。但我保證,跟我在一起的生活一定足夠刺激有趣,你永遠不會無聊。」
安妮松開布魯克林的手,雙手扶住布魯克林,迎上來輕輕親吻了布魯克林的嘴唇,笑著說道
「謝謝你還記得,我現在感覺很好,一點兒都不無聊。」
「現在算是狂風驟雨嗎?」
布魯克林搖搖頭,跟著笑了起來,同樣先親吻一下安妮,這才回答問題。
「不,這只算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那我等著。」安妮回道「等著看真正的狂風驟雨,跟你一起迎接它們。」
她微微閉著眼,下巴揚起,做了個享受了表情,道「我等不及要跟你一起看暴風雨過後的天空了。它一定特別的晴朗!」
布魯克林沒有說話,上前摟住安妮,兩人靜靜地享受著這份寧靜。
哈里森從外面走進來,看了二樓處的布魯克林跟安妮一眼,默默站在樓下等待。
「不用擔心我,我就躲在家里,哪兒也不去。」
溫存許久,安妮從布魯克林懷里鑽出來道。
她還推了推布魯克林「快去吧,我整理一下資料就去睡了。」
布魯克林最後親了親安妮的臉頰,松開扶著安妮後腰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下樓梯。
「走吧。」
路過哈里森時,他說道。
哈里森點點頭,指著樓上站在欄桿旁向下俯視的安妮向兩名隊員交代了一番,急匆匆追了出去。
「去NYPD總部。」
上了車,布魯克林吩咐道。
四十分鐘後,布魯克林抵達NYPD總部。
上樓,熟練地跟熟人打著招呼,布魯克林步履匆匆,朝弗蘭克的辦公室走去。
推門而入,弗蘭克果然還在辦公室里。
布魯克林進來時,他正站在窗前抽雪茄,一邊吞雲吐霧一邊透過窗戶眺望紐約的夜景,也不知是在看什麼,或者思考什麼。
「弗蘭克。」
布魯克林打了聲招呼,自顧自坐下,選了個放松的姿勢。
「布魯克林。」
弗蘭克轉過身,將雪茄擱置在一旁,坐回自己的座位。
「我不同意。」
他說道。
布魯克林微微頷首,對弗蘭克的回答並不感到意外。
他之所以沒有在上午跟溫士頓通電話時就來找弗蘭克,就是給溫士頓跟弗蘭克留出充足的時間來。
他需要溫士頓告知弗蘭克,對于錢德勒•凱恩他是什麼態度。
為了解決這個麻煩,他甚至沒有選擇下午,沒有選擇電話,而是等下班回家,吃過晚飯,又跟妻子溫存一會兒,一直拖到現在,才親自來NYPD總部找弗蘭克。
就是為了給弗蘭克留出充足的權衡時間。
因此,他對弗蘭克的回答絲毫不感到意外。
不僅是弗蘭克知道他對錢德勒•凱恩的態度,還有弗蘭克的決定。
不同意!
不同意殺死錢德勒•凱恩!
「我也不想這麼做。」
布魯克林說道。
弗蘭克頷首,選擇相信布魯克林說的是真話。
「誰去動手?我嗎?」
弗蘭克拿起雪茄,大口地吸了一口,吐出煙氣後點了點布魯克林問道
「還是你?」
他沒有說找人行凶。
聰明人都知道,別人靠不住,找人行凶根本不行。
「你敢嗎?你要是敢,布魯克林,你今晚就去。我不攔你。」
這不是鄙視布魯克林沒膽量,而是告訴布魯克林,一旦他沾染人命,一切都會變得復雜。
殺一個錢德勒•凱恩很簡單,但殺死錢德勒•凱恩這件事所產生的影響,卻一點兒都不簡單。
布魯克林+溫士頓+弗蘭克三人組成的小政治團體在面臨軍方的壓迫時本就風雨飄搖了,這時候布魯克林再沾上人命,很可能徹底讓三人關系變質,進而讓局勢迅速垮塌崩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