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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情況在急轉直下

大好局面被雷蒙德•紐曼一招盡毀。

現如今追究彭斯•諾頓是怎麼聯系上雷蒙德•紐曼的,或是雷蒙德•紐曼憑什麼擔風險作假證都已經沒有意義了——這些是這場庭審結束後才需要追究的——現在重要的是挽回被雷蒙德•紐曼葬送的大好局勢。

特朗科顯然並不擅長,他根本沒有應對己方證人反水的經驗。

所以,特朗科在回過神來後下意識回頭看向杰森•布爾。

杰森•布爾沖特朗科微微搖頭。

特朗科會意,沖布魯克林道「法官閣下,我問完了。」

在布魯克林點頭後,他又看了一眼雷蒙德•紐曼,轉身往原告席走去。

精英範兒律師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著裝,走上前來,在法官席前的空地上與特朗科交錯而過,他下意識停頓了一下,然後神色如常地來到證人席前,看著雷蒙德•紐曼。

雷蒙德•紐曼始終低著頭,將自己縮成一個球,好像刺蝟一樣,在說完那些供詞後就對外界不聞不問。

旁听席雖然一直保持著安靜,但陪審席上的陪審員們卻是動作頻頻。

他們彼此交換著意見,不需要大聲說話,往往只需要一個眼神,或者細若蚊鳴的幾句耳語,就能表達清楚彼此的看法。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總會時不時把手指指向雷蒙德•紐曼,然後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終定在原告席上,結束交流。

很顯然,他們心中對雷蒙德•紐曼剛剛那一番驚天大曝已經有了自己的結論。

精英範兒律師盯著雷蒙德•紐曼看了一會兒,這才抬頭看向布魯克林。

「法官閣下,我方申請將證人列為敵意證人。」

「理由。」布魯克林面色有些陰沉。

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一旦列為敵意證人,後面被告律師要問什麼,布魯克林都能猜得出來。

敵意證人的提問尺度要比普通證人大得多,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在審訊。

而被告律師要將雷蒙德•紐曼列為敵意證人,恐怕下一步就是要證明雷蒙德•紐曼在作偽證。

一個由原告提請的證人做了偽證,那麼是誰讓他做的偽證呢?

證人自願的?他大發善心,想著為一個只認識不到半天的姑娘討回公道?

一旦雷蒙德•紐曼被證明作偽證,陪審員瞬間就會聯想到原告身上,他們原本因奧維斯一家悲慘的結局而泛起的同情心會瞬間收回,甚至因為雷蒙德•紐曼作偽證而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進而對原告充滿惡感。

可布魯克林能不同意嗎?

他身為法官,是有權利駁斥這一申請的。

從程序上而言,他的確能駁斥。

但這不僅僅是程序問題。

如果布魯克林選擇駁斥這一合理的申請,他就變得不再公正。

彭斯•諾頓大可以借用這一點大肆渲染布魯克林在本桉中起到的‘關鍵作用’,到那時,即便原告勝訴,對布魯克林而言,也是失敗的。

因為‘群眾的眼楮是雪亮的’,布魯克林駁斥了被告方一次關鍵性的申請,導致桉件最終結果出現偏差,那麼這起桉件在法律上是沒問題的,但在眾人心目中,就是一起冤桉。

大多數法官在審理桉件中是可以任性地彰顯自己的喜惡,做出比較自我的裁定的,這本沒有問題,這是法官的權力。但沒有法官會在一起重要桉件中,尤其當一方是傳媒大亨時,還會肆意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這是公眾輿論對司法公正的監督,也是公眾輿論對司法裁定的影響,是法學界至今無解的難題。

如果司法公正不受輿論監督,那將是很可怕的場景,法官說誰有罪誰就有罪,公眾無從置喙。

同樣的,如果公眾輿論對司法裁定有決定性作用,也是一種可怕的場景,法官將變成提線木偶,法律也只是一紙空文,掌握公眾輿論的人,就掌握著世間的真理,一言可顛倒黑白。

聯邦的司法環境一直不算好,但也沒有惡劣到司法裁定完全受輿論裹挾,資本掌控世間真理的地步。只是就本桉而言,布魯克林為了追求完美,不得不自縛手腳。

「證人雷蒙德•紐曼擁有‘豐富’的前科。」被告律師道「他是個家暴狂,因為家暴被州法院處罰服刑並做社區服務,但在服刑結束後,他繼續糾纏他的妻子,並持續家暴。這樣的人說話很難令人信服。」

「他連妻子都打,我們很難相信他不會對上帝說謊。」

「且證人的前科與他所表述的證詞,尤其是有關與受害人奧維斯相遇的部分,有明顯的沖突。」

「你是在質疑證人的品格,並以證人品格為由,質疑證人提供的證詞不可信嗎?」布魯克林問道。

被告律師搖搖頭,並沒有上當。

「法官閣下,我只是鑒于他的前科對他所提供的證詞有所懷疑,認為列為敵意證人後能得到更準確的證詞,並非質疑證人的品格,也沒有質疑證人提供的證詞的可靠性。」

他說的很清晰,令布魯克林無從辯駁。

沉默片刻後,布魯克林點點頭。

「法官閣下。」被告律師再次開口「我方申請提請15號證據作為補充證據。它可以從證人這里得到更可靠的證詞。」

「你最好別再耍花樣。」布魯克林點點頭,同意他的申請,同時警告道。

被告律師見好就收,沒有再提出其他要求。

「你剛剛提供的證詞中稱,奧維斯•德席爾瓦•貝拉斯克斯與你是在大巴車上認識的,你們是第一次見面嗎?」

被告律師第一個問題問的很溫和,並不尖銳。

雷蒙德•紐曼抬起頭,點了點頭。

「是的。」

「你們之間不認識,也沒有過任何聯系,從沒見過面?」

被告律師又確認道。

「是的,我們之前完全沒見過,我很確定。」雷蒙德•紐曼道。

「你上次在家事法庭上提供的證詞中稱,你認為女人就應該被粗暴對待,否則她們就會說謊。」

被告律師一邊說一邊朝被告席走去,在那里,他的助手從一紙箱的資料中翻找出一大卷卷宗。

被告律師接過卷宗,翻找著,繼續說道「在這次庭審中,原告律師提問‘除了在床上,生活中你是否對女性充滿厭惡’,你回答了是。」

「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你根本不會接近一位女士,並跟對方產生交談,更不要說安靜地聆听對方講述自己遭遇侵犯的故事了。正常情況下,在你觸踫到奧維斯,奧維斯發出尖叫後,你要麼對奧維斯拳打腳踢,要麼對奧維斯產生了性趣。我說的對嗎?」

啪——

被告律師將卷宗攤開,擺在雷蒙德•紐曼面前。

攤開的那一頁正好是他剛剛提到的那部分。

雷蒙德•紐曼飛快地看了一眼,然後重新低下頭,一言不發。

被告律師沒有放過他,拿起卷宗走向陪審席,舉著厚厚的卷宗慢慢走過,向陪審員們展示著上面的內容。

展示一圈兒,他回到證人席前,問道「是這樣嗎?」

雷蒙德•紐曼點點頭。

「我……我看上她了。」

這話一出,眾人一片嘩然,竊竊私語聲再次響起。

布魯克林敲響法槌,維持住法庭的紀律。

被告律師點點頭,繼續提問道「你在剛剛提供的證詞中提到,奧維斯•德席爾瓦•貝拉斯克斯女士向你講述了她的大學生活,對嗎?」

雷蒙德點點頭。

「她說因為要還貸款,所以在大學打了好幾份工,是嗎?」

「是的。」

「她提到曾經在便利店當過收銀員,是嗎?」

「是的。」

「她工作的那家便利店在哪兒?叫什麼?」

「……」

雷蒙德•紐曼無從回答。

「你說她後來去酒吧工作,那家酒吧在哪兒,叫什麼?」

「……她沒說。」雷蒙德•紐曼沉默片刻後,掙扎著說道。

被告律師扯了扯嘴角,繼續問道「在你剛剛的證詞中,詳細講述了你們在大巴車上的談話內容,其中包括奧維斯•德席爾瓦•貝拉斯克斯女士的大學打工生涯以及4月25日那晚在我當事人舉辦的派對上發生的事情的細節,現在請你按照時間順序倒過來描述一下。」

被告律師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看雷蒙德•紐曼,而是看向布魯克林。

「一項著名心理學研究表明,當人在撒謊時,是無法倒序描述事情的經過的。」

僅僅五秒鐘沉默,被告律師就聳了聳肩,瀟灑轉身離開。

「法官閣下,我問完了。」

被告律師囂張的態度令布魯克林十分不爽,他有一種沖上去給他一拳的沖動。

但這些只是想想。

布魯克林很快壓下不爽,開始思考被告律師囂張背後的含義。

他抬頭看向旁听席上的彭斯•諾頓。彭斯•諾頓正好剛接完一個電話,他抬起頭,沖布魯克林露出微笑,然後點頭。

「雷蒙德•紐曼。」

布魯克林收回目光,臉色陰沉地喊道

雷蒙德•紐曼身體打了個哆嗦,飛快的看了一眼布魯克林,然後重新低下頭。

布魯克林看了看他,卻沒有繼續往下說。

他轉頭對向陪審席「原告提請的1號證人雷蒙德•紐曼所提供證詞存疑,請陪審團忽略以上全部證詞。」

「雷蒙德•紐曼,有關你在本桉中陳述證詞的真實性,稍後法院將聘請專業機構進行鑒別,一旦鑒別出你所提供的證詞真實性存疑,法院將保留起訴的權力。」

「現在,滾出我的法庭!!」

最後一句,布魯克林還是沒有忍住,怒喝出聲。

雷蒙德•紐曼回身一個哆嗦,飛快地看了布魯克林一眼後,哭喪著臉看向旁听席,然後被兩名法警帶走。

「原被告雙方,請檢查好你們的證人與證據,明天開庭時,我不希望再發生今天這樣的場景!」

布魯克林壓抑住怒火,當即宣布道「休庭!」

說完,他連電腦都沒拿,直接離開了法庭。

回到辦公室,布魯克林掏出手機給弗蘭克打了過去。

「弗蘭克,管好你的下屬!」

電話剛一接通,布魯克林就語氣生硬地喝道。

「布魯克林,你在發什麼瘋?」弗蘭克語氣不善地問道。

「我如何管理我的人,不需要你來教。」

「不用我教?那我現在就去問問看管雷蒙德•紐曼的警員,你是怎麼教他們的。」

「雷蒙德•紐曼出什麼事兒了?」弗蘭克提取到關鍵詞,當即問道。

布魯克林拿著手機在辦公室里來回轉圈兒,他拿著咖啡杯給自己一連接了兩大杯咖啡,一飲而盡。

苦澀略帶焦香的味道充斥整個口腔,布魯克林稍稍清醒了些。

他重新審視自己的言行舉止,發現自從發覺雷蒙德•紐曼可能被彭斯•諾頓買通做偽證後,他表現的特別情緒化。

這讓他警惕起來。

「雷蒙德•紐曼在法庭上作證稱奧維斯向他講述了被侵犯的全過程。」

「這時好事吧?」弗蘭克狐疑的問道。

「但奧維斯根本沒向他講述過這個過程,奧維斯根本不可能向一個才認識不到半天的人講述這種事。」

或許是咖啡起效,布魯克林平息了怒火,理智重新回歸,他坐在椅子上解釋道

「這就像你不會隨便拉住一個陌生人向他承認你現在的打牌速度比年輕時快一倍一樣。沒人會將這種私密的事情講給一個陌生人。」

「更何況奧維斯剛被侵犯,正是不信任陌生人,對男性抱有警覺的時候。」

「從邏輯上根本說不通。」

「而他做的這個偽證,被被告當場抓住!」

「我現在跟年輕時一樣持久。」弗蘭克先認真地糾正了布魯克林的錯誤,然後道「我會調查清楚的,如果他們真的背叛了NYPD,我會讓他們後悔的。」

布魯克林搖了搖頭,他感覺自己的額頭隱隱作痛,遂抬手用力揉捏著額角,語氣低沉的說道「現在不是他們兩個的問題,而是我們之中到底有多少彭斯•諾頓的人。」

「或者,他們真的是彭斯•諾頓買通的嗎?」

布魯克林後一句話一出,弗蘭克臉色微變。

「你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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