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留下,自然就會有人走。
留下的當然是孟醒,暫時離開的也就只有任家姐妹了。
不管是院子里已經住著的人,還是任夢瑤和任靖遙,她們都沒有做好準備。
這不是簡單的搬家,而是要融入一個集體生活的轉變。
由于三人都喝了酒,秦森便送兩姐妹步行走出了十五號院。
任靖遙因為接到了雜志社的電話,所以只能無奈地打車先回了公司,就剩下了秦森和任夢瑤兩人。
白天和夜晚的後海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白天的後海,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是微微拂面的清風,是輕劃雙槳的愜意,是如織的游人和各色的小玩意兒。
而到了晚上,則變成了璀璨的燈光和各色的音樂,昏黃的燈光和褪了色的招牌,兜售的是喧囂里的沉靜,不論是否進去,它都在那里。
任夢瑤走在了秦森的身邊,細細地說著︰「剛剛的飯菜很好吃,沒想到你的手藝這麼好。」
秦森從吃飯時的眾人的反應就知道了自己的真實水平,他澹澹地笑著︰「別這麼夸我,我很容易驕傲的。」
「我是真覺得不錯!」任夢瑤不服氣地說著︰「只是可能不符合她們的胃口吧?你能親自下廚,我就覺得很好了。」
秦森听出了一絲絲的醋味,笑道︰「你的意見很大嘛!」
「那是自然!」任夢瑤挽住了秦森的胳膊,「我家先生做的菜最好吃了!沒有人能說不好吃!」
「也只有你捧場了!」秦森自嘲道︰「我一個連廚師證都沒有的人,還是要多練練。」
「你就是太謙虛了!」任夢瑤提醒著秦森,「過分的謙虛可是驕傲喲!」
正當秦森準備回話的時候,任夢瑤看到了新奇的玩意,她靠在了護欄上,指著後海的水面問道︰「那個是什麼?」
秦森定楮一瞧,笑了起來,「鴨子船。」
「我也想試試。」任夢瑤躍躍欲試,經過一晚上的試探,她似乎像是變了一個人,熱情地拉著秦森的手,「我們去嘛!」
秦森一把拽回了任夢瑤,「反了,這邊。」
任夢瑤淺淺地笑了起來,狡辯道︰「這不是一個圓嗎?怎麼走都能到!」
「那可就真費工夫了。」秦森接著說道︰「你還是听我的,跟我走,不迷路。」
任夢瑤靦腆地跟著秦森走了,在買了門票之後,穿上了救生衣,兩人如願地登上了鴨子船。
波光粼粼的水面更容易心神蕩漾,在遠離了岸上的喧囂之後,身處後海的水中,兩人總算可以說些悄悄話了。
任夢瑤一邊踩著鴨子船,一邊問著秦森,「我有一個冒昧的請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
秦森眨著眼,「什麼?」
「我想去見見你父母。」任夢瑤知道秦森的身世,但她總覺得自己既然已經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眼前的男人了,要是不去祭拜一下,總覺得差點什麼。
秦森抿了抿嘴唇,就目前的幾位紅顏來說,只有楚沁和陸頌依去過。
他看著真誠的任夢瑤,還是點了頭,答應著︰「好。」
任夢瑤澹澹地笑著,「那我第一次去見叔叔阿姨,穿什麼好呢?」
秦森從這里看出任夢瑤真的很在乎這次陰陽相隔的見面,他想了想,「我覺得你穿什麼都行。」
任夢瑤都著嘴,「都行是哪件啊!我的衣櫃里面什麼牌子都有,就是沒有都行這家的!」
「旗袍吧。」秦森就只看過任夢瑤三種打扮,一是職業裝,二是運動裝,三就是旗袍了。
任夢瑤在得到答復之後,頷首而語,「行,我去選一件好看的。」
秦森開心地笑著︰「謝謝你。」
兩人慢悠悠地踩著鴨子船,還抓著夏季尾巴的京城依然有些悶熱,但幸好湖面上還有習習涼風,也能帶來一絲的清涼。
任夢瑤好奇地看著兩岸的燈火,像是身處在畫卷之中一樣,欣賞著漁火點點、彩燈陣陣的景色。
「你說,在現在的都市里面每個人都忙碌生活工作,若是像這樣閑下來的時候,又會想些什麼呢?」任夢瑤問道。
秦森答道︰「在普通人的眼里,這里是有著後海、長城、故宮、小胡同的京城,但在有錢人的眼中,這里才是紙醉金迷的帝都。你看看,兩岸酒吧的繁華,有多少人是在發泄著上班時的怨氣,抒發著壯志未酬的感慨,吐槽著每個公司都會有的挑事領導。他們會想些什麼?我想他們想的是KPI、每月報表、同事情誼、上下級關系。把自己裝在兩平方不到的豬圈格子里,對著電腦敲打著枯燥的字符,只為換來領導的一句,做得不錯。」
「你也太現實了吧!」任夢瑤打趣地問著︰「在你沒有成為主席之前,也是這麼想的嗎?」
任夢瑤似乎是在了解秦森的內心,經過一頓晚飯,她明白了不少道理。
要比年輕,她比不過舒窈、孟醒,甚至是自己的妹妹。
要比身家和能力,她也比不過楚沁和陸頌依。
好在任夢瑤覺得自己還算是善解人意,既然這些都比不過別人,那能與秦森交心,也是不錯的選擇。
秦森笑了起來,「當我還是小嘍的時候,還真這麼想過。原來覺得上班就是我的全部。我總幻想著有早一日能付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的首付,然後用每月的工資去還那30年的貸款,到期之後去贖回只看過一眼的不動產證。」
他坦白地說道︰「我甚至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今天的成績。」
任夢瑤欣賞地看著秦森,她從秦森簡短的話語里看到了一個不斷上升的優秀男人,更加確定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我也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任夢瑤溫柔地說著︰「會遇上你。」
秦森見任夢瑤的反應,就覺得事情八九不離十了。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半開玩笑地問道︰「那你後悔了沒?特別是在經歷過今晚這件事情之後」
任夢瑤深吸了一口氣,她的雙眼緊鎖在秦森的眉間。
秦森只看見了那微微搖著的頭,並沒有听到任夢瑤的答復。
在此刻他明白了,有些話始終是難以從任夢瑤的嘴里說出來,或許這就是她最後的體面。
「我好像有些醉了。」任夢瑤的臉有些紅,她呢喃地說著︰「要不我們上去吧?」
秦森也知道鴨子船的飯後娛樂項目並不是主要目的,他答應著︰「好。」
兩人上了岸,任夢瑤看了看不遠處的十五號院,問︰「先生,你今晚回家嗎?」
秦森從她的眼神中讀懂了一語雙關的意思,可現實的情況卻是,秦森這里還有第三關。
他在腦海中思索片刻之後,說道︰「我還要回一趟公司。」
這樣的回答著實讓任夢瑤意想不到,但她從秦森真誠的眼神里卻又找不到一點撒謊的痕跡。
「不過,在我去公司之前,我先送你回家。」秦森順手攔下了出租車,並拉開了車門,說︰「只有見你安全進了屋,我才能放心。」
任夢瑤的嘴角勾勒出一絲幸福的微笑,她體貼地說著︰「不用了,你一來一回耽誤時間。」
「跟你在一起,怎麼能叫耽誤呢?」秦森還是跟著任夢瑤上了車,兩人在後座上十指緊扣,秦森說道︰「我多希望我的時間能多一點,這樣就能和你待久一點了。」
任夢瑤將頭靠在了秦森的肩膀上,柔柔地說著︰「恩,我知道。」
秦森將任夢瑤送回家之後,才趕往了李巧思的住處。
他在路邊的便利店里,還特意買上了一瓶二鍋頭。
不過他並沒有喝,而是到處了少許酒擦在了袖口以及衣領上,裝作應酬喝多了的樣子。
秦森來到了熟悉的門前,再次將皮帶里的襯衣拉了一截出來,晃悠悠地按響了門鈴。
大約十來秒鐘之後,李巧思開了門。
她聞著秦森身上那股濃烈的酒味,以及看到那站都站不穩的狀態。
現在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了,李巧思本就對于秦森的遲遲沒來,心里不舒服。
但看著秦森現在這副模樣,她又一下子就心疼了起來。
「我我來了。」秦森斷斷續續地說著︰「還有糖醋排骨嗎?」
這句話又讓李巧思感動不已,她萬萬沒想到秦森在現在這樣的狀況下,還記得自己做的菜。
她趕緊用縴細的身板架住了秦森,一邊心疼一邊責怪道︰「你怎麼喝這麼多酒啊!」、
秦森的心里暗自得意著,看來自己這招的確有用。
「遇到幾個要和斯坦遜合作的人,我說我老婆在家等著我,他們不信,偏說我沒老婆。」秦森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一氣之下就多喝了幾杯。」
他又頓了頓,「這不,我老婆不正扶著我嗎?還給我做了糖醋排骨!誰說我沒老婆的呢!」
三步走的戰略瞬間擊穿了李巧思的心房,她的心里有一陣暖流流過,特別是在听到秦森叫自己老婆之後,心里的不悅徹底煙消雲散了。
「誰是你老婆!」李巧思抿嘴笑道︰「你喝多了!都開始說胡話了!」
秦森一把摟住了李巧思,雙手死死地抱著那柔軟的身體,一個勁兒地說著︰「你不是我老婆嗎?」
李巧思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她早就渴望听到秦森這麼稱呼自己,但秦森卻一直沒有這麼叫過。
她無力地推著秦森的胸膛,眉眼之間都是對秦森的愛意,說︰「弄疼我了。」
秦森知道自己的力度如何,他也知道這是李巧思的靦腆,再問道︰「那你是不是我老婆?」
李巧思見拗不過秦森,「是是是。」
「那老婆得親親。」秦森將臉湊了過去,李巧思便立即波唧了一下,她說道︰「你先放開我,我給你洗個臉。」
秦森這才松了手,搖搖晃晃地坐在了沙發上。
不一會兒,李巧思便拿來了熱毛巾給秦森擦臉。
她一邊溫柔地擦拭,一邊說道︰「還好我給你買了酸女乃,待會喝一點,這樣你就沒這麼難受了。」
秦森抓住了那雙細女敕的手,「謝謝老婆。」
李巧思覺得酒醉後的秦森比平時更有趣,她見過秦森太多嚴肅的樣子了,現在這般需要人照顧的模樣,著實讓她有些意外。
「你說的是醉話嗎?」李巧思小聲地滴咕了一句。
秦森听得清清楚楚,但還是裝作沒听清的樣子,湊到了李巧思的跟前,問︰「什麼?」
李巧思聞著那濃烈的酒味,就猜秦森沒听清,她扇了扇風,「我問糖醋排骨要加熱嗎?」
兩次不同的問題讓秦森大致明白了李巧思問題的意義,他笑著說道︰「熱的比較好吃。」
李巧思又起身走向了餐廳,將那幾盤沒有動過的菜都熱了熱,隨後放在了茶幾上。
秦森看著精心準備的菜肴,這才知道李巧思等了他一晚上。
「你沒吃飯嗎?」秦森有點心疼。
李巧思取來了碗快和酸女乃,還將吸管插進了酸女乃里,「等你等到沒胃口了。」
秦森撫模著那柔順的長發,微微嘆了一口氣,說︰「生意是越做越大,但陪你的時間卻越來越少了。」
李巧思知道秦森管理這麼一家大公司的不容易,光是每天從她手上過的需要秦森簽字的文件就堆積如山,「你很累,我知道。但是以後別喝這麼多酒了,傷身體。」
秦森微微點頭,「非必要的我不會喝。今天不是跟人賭氣嘛!」
「那你說的不是醉話嗎?」李巧思鼓足勇氣,大聲地問著。
秦森將李巧思抱在了懷里,輕撫著那縴細的手臂,說︰「我對別人會說醉話,但是對老婆不會。」
李巧思笑得格外的燦爛,她依偎在秦森的懷里,訴說著對他的思念,「這幾天我們都沒有好好相處,總是見不到你人。我還以為今晚你不會回來了。」
秦森刮著那翹挺的鼻梁,笑道︰「生氣了?」
「沒有。」李巧思都著嘴,將頭扭到了一旁。
秦森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了過來,「我不回來能去哪兒呢?這是我們的家嘛!」
李巧思轉嗔為笑,她夾起了一塊糖醋排骨,親手喂到了秦森的嘴里,滿懷期待地問著︰「好吃嗎?」
秦森嘗著那有些發酸的排骨,明顯是糖醋比例不對,但他還是說道︰「好吃!這可比我今晚吃的那避風塘炒蟹好吃上一百倍呢!他那哪是什麼大廚啊!」
「你又騙我呢!」李巧思得意地笑著。
秦森順著那上翹的嘴角就親了上去,試圖用草莓味的唇膏來中和這酸酸的味道,「哪有,我怎麼舍得騙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