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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九十六章 約縛斷裂了

湘兒睜大眼楮,幾乎要失聲痛哭。剛才她對死亡的恐懼也完全無法與她現在受到的震撼相比。根本無法相比!這一定是一場夢魘!不要是現在!不要是她這副模樣的時候!她不要像淹死的老鼠般跪在這里,面前滿溢著本來在她胃里的東西!

湘兒不假思索地運起了太一,開始導引真氣。水分離開她的衣服、她的頭發,飛快地帶走她在剛才那場小災難中留下的痕跡。她爬起身,匆匆扶正項鏈,盡力撫平身上的裙子和頭發。但是在咸水中的浸泡和剛才迅速的干燥過程,還是在雲錦上留下幾片污漬和許多皺褶,只有經驗豐富的手才能洗淨並熨平它們。一些頭發仿佛急于??離開頭皮一樣,怎麼也壓不下去,辮子上的蛋白石就好像掛在一只發火的貓尾巴上。

這不要緊,她就是鎮靜的化身,冷靜如同早春的微風,沉著、自信,如同……她急忙轉過身,以免他從背後走過來,把她嚇得失去所有的端莊典雅。

而孔陽現在才剛剛從欄桿那邊跨出第二步。他是最俊美的男人,穿著被浸濕的中衣、長褲和長襪,他是那麼燦爛,還在滴水的頭發貼在他的額角上,還有……一片紫色的瘀傷浮現在他臉上,好像是被打了一拳。湘兒用雙手捂住嘴里的一聲驚嘆,她記起剛才拳頭撞擊的感覺。

「哎喲,不!孔陽,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過他們中間那段距離的。反正她已經踮起腳尖,用手指輕柔地撫模著那塊傷痕。

混合先天五行的精細編織涓涓流出,孔陽臉上的傷痕立刻消失無蹤。但他大約還有別的傷。她編織出對他身體的探察,每一道新的傷疤都讓她的心顫抖。他的體內有些怪異,但應該是像一頭年輕公牛那麼健康。

她驅走了浸濕他身上的水,河水滴落在他腳邊的船板上,向四方流散開去。但她還是無法讓自己的雙手離開他。她撫模著他臉頰的稜線,那雙美麗的大眼楮,高挺的鼻子,堅定的嘴唇,還有他的耳朵。

她用十指梳理他那雲錦般的黑發,重新系好束發的皮繩。她的舌頭似乎自己有了生命。「哎喲,孔陽,」她喃喃地說,「你真的在這里。」有人發出傻傻的笑聲。那一定不是她,湘兒不會這樣傻笑。「這不是夢,這感覺不太對,你在這里,這是怎麼了?」

「一名曜日宮的僕人告訴我你到河邊來了,碼頭上的一個人向我描述了你乘坐的舢板。如果不是白蹄烏掉了一只蹄鐵,我昨天就到這里了。」

「我不在乎,現在你已經來了,你已經來了。」她沒有傻笑。

「大約??她是鬼子母,」一名槳手用不算低的聲音喃喃說著,「但我仍然要說,她是一只願意把自己送進狸力嘴的小鴨。」

湘兒的臉霎時變得通紅,她立刻將手收到身側,腳跟穩穩地踏在甲板上。如果是在其它時候,等到她能夠思考時,她一定會教訓那家伙一頓。但現在孔陽已經佔據了她全部的心神,將一切都擠出去了。她又抓住孔陽的手臂。「我們去船艙里說話吧!」那些槳手有沒有在竊笑?

「我的劍————」

「我來拿。」湘兒急忙用風之力抓起甲板上孔陽的所有東西,另一股風之力拉開了艙門。她忙不迭地將孔陽和他的劍和他的一切推進艙里,然後用力關上艙門。

蒼天啊,她懷疑就算是家鄉的武也不會這麼大膽,雖然見過卡勒胎記的商隊保鏢比見過她的臉的還要多。但這根本就不一樣!完全不一樣!不過,大約她確實不該那麼……迫不及待。她的雙手回到了他的臉上————只是為了再梳理一下他的頭發,如此而已,但他用溫柔的大手抓住她的手腕。

「現在是靈之真擁有了我的約縛,」他低聲說,「她將我借給你,直到你找到自己的護法。」

她平靜地將自己的手收回來,用力甩了他一巴掌。他一動也不動。她又揮動另一只手,更加用力地打了他的另一側臉頰。「你怎麼能這樣?」她的手掌再次揮動。「你知道我在等你!」又是一下。「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讓她這麼做?」又是一下。「你這個他娘的,孔陽!他娘的!他娘的!你掉到末日深淵里去吧!他娘的!」

那個男人,那個他娘的男人!沒有說一句話。當然,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他能為自己進行怎樣的辯護?他只能站在那里,任憑她的掌擊像雨點般落下。一雙絲毫不曾眨動的眼楮里泛著特殊的情感,雙頰在她的掌摑中變得火紅,而湘兒的手掌已經開始感到火燒般的刺痛了。

她握緊拳頭,用盡全身力氣捶在他的肚子上,他微微哼了一聲。

「我們要冷靜、有條理地討論這件事,」她從他面前退開,「就像成年人那樣。」孔陽只是點點頭,坐下來開始穿靴子。湘兒用左手攏起幾根垂落在臉上的發絲,右手背到身後,偷偷活動著酸痛的關節。在她打他的時候,他無權讓自己變得這麼強硬。她真的很想至少打斷他的一根肋骨。

「你應該感謝她,湘兒。」這個男人怎麼還能如此平靜!他用力套上一只靴子,又彎下腰撿起另一只,眼楮並沒有看她。「你不會想讓我和你約縛的。」

風之力抓住了他的一把頭發,讓他的頭抬了起來。「如果你再敢胡說什麼不想讓我戴上寡婦的黑紗,孔陽,我就……我就……」她想不到還有什麼更嚴厲的懲罰了,光是踢他當然不夠。靈之真。靈之真和她的護法們。該死的!就算是一條一條剝掉他的皮也不夠!

他的樣子看起來並沒有像他彎著脖子的姿勢那樣不舒服。他將前臂橫抱在膝蓋上,仍然帶著那種奇怪的眼神望向她。「我覺得過大約不該告訴你,但你有權知道,」他的聲音里出現了一點猶豫,孔陽從來不曾猶豫過,「當純熙夫人死的時候,我和她的約縛斷裂了。這種斷裂會帶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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