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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三十章 壓下那個聲音

梅蘭娜要用兩只手把它提起來,即使這樣,給令公鬼斟茶時,她還是有些顫抖。她的神態似乎是在說,她這麼做是因為她想要這麼做。但因為某種在場男人們不知道的原因,他們都覺得她的神態正在大聲疾呼她是一名鬼子母。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沒有我的允許,她們不能導引真氣。」令公鬼說。部族首領們仍然保持著沉默。梅蘭娜直起身,膝行到他們每個人身邊。鬼何卒用手捂住茶杯,表示不用了,另外兩個人則遞過了茶杯,綻青色眼楮和碧色眼楮都在審視著她。他們看見了什麼?他還能做些什麼?

梅蘭娜將沉重的茶壺放在有老虎形握柄的厚托盤上,仍然保持著跪姿說︰「我還能為真龍大人做些什麼?」

她的聲音沉著冷靜,但在令公鬼示意她回到角落里,她站起來轉過身時,一雙縴細的手在裙子上緊抓了一下。這大約是因為她在轉身的時候看見了柯朗和丁景桓。

這兩名畢月使(精確地說,景桓仍然只是士兵,是畢月使最低的階層,他的衣領上既沒有劍,也沒有龍)面無表情地站在兩面瓖在牆上的金框高立鏡之間。

那個更年輕一些的畢月使至少看上去是沒有任何表情的,他將兩根拇指插在劍帶後面,對梅蘭娜完全視而不見,對令公鬼和厭火族人似乎也沒怎麼注意。但仔細看去,你就會發現他那雙大得過分的黑眼楮一直沒休息,仿佛隨時都在期待著有意外發生。又有誰敢說不會出意外?柯朗則似乎正陷在雲霧中,他不停地眨眼、皺眉,嘴唇無聲地翕動著,但這些動作都看不出有什麼意義。

當令公鬼看著畢月使時,真龍都會發出嚎叫,不過煩擾令公鬼腦海中這個死人的並不是畢月使,而是梅蘭娜。只有傻瓜才會以為狻猊和女人能夠被馴服。

令公鬼焦躁地壓下那個聲音,讓它變成模糊的嗡嗡聲。真龍能夠突破他的壓制,但絕不會很輕松。令公鬼運起陽極之力,重新編織出防止偷听的陣法,將梅蘭娜封在里面。放開真源讓令公鬼感到更加焦躁,他腦子里的噪音就如同水滴落在熱煤上的滋滋聲,真龍遙遠的瘋狂與憤怒不停地沖擊著他的神經。

梅蘭娜站在那道她既無法看到,也無法感覺到的陣法後面,高昂著頭,雙手交疊在腰間,仿佛一條長衫正垂在她的臂彎里。從頭到腳,她都是一名標準的鬼子母。

她冷冷地看著令公鬼和部族首領,那是一雙亮棕色的眼楮,閃爍著些許黃色。我的姐妹並沒有全部認識到我們是多麼需要你,今天早晨,就在這個房間里,她這麼對令公鬼說道,但我們所有發過誓的人都會服從你的一切命令,只要那不違反三誓。

當她在鬼營室的看管下來見他時,令公鬼剛剛醒來。那兩個女人似乎都完全不在乎他仍然只穿著一件睡袍,並且才剛將早飯的大餅咬了一口。我有很多談判和仲裁方面的技巧,我的姐妹們有其它的技巧,請讓我們為你服務。就像我們誓言中說的那樣,讓我們侍奉你。我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們的能力。

采藍一直都縮在他腦海中的一角。她又哭了,令公鬼不知道為什麼她要一直哭。他禁止她出現在他身邊,除非得到他的召喚,沒有槍姬眾的看管,她甚至不能離開房間。那些向他立誓的鬼子母昨晚都在宮里住下了,這樣方便令公鬼監視她們。

但從她約縛令公鬼那一刻開始,令公鬼就感覺到了眼淚和深深的創傷。這種感覺時強時弱,但一直都是存在的。采藍也對他說過,他需要那些發過誓的姐妹。

最後采藍甚至是在對他尖叫了。那時她滿臉通紅,淚水從她的臉頰上滾落下來,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她從他面前跑開。她也提到過侍奉令公鬼。但令公鬼懷疑梅蘭娜是否想到會做現在這種事情。大約讓她穿上一身制服能幫助她理清思路?

梅蘭娜在看部族首領時,部族首領們也在看著她。他們的眉毛都沒有動過一下,從他們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智者們已經告訴過你們這些鬼子母效忠于誰了。」令公鬼直言道。鬼營室也告訴令公鬼他們已經知道了,而且他們在第一次看到梅蘭娜為他們斟茶並行叩拜禮時,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你們見到她為我們倒茶,你們見到她依照我的吩咐做事。如果你們願意,我會讓她跳一段快步舞。」

讓這些厭火族人相信他並沒有被拴在鬼子母手中的鏈條上,正是這些鬼子母現在要為他做的事。如果有必要,他會讓所有鬼子母來跳快步舞。

鬼何卒調整了一下他右眼上的灰綠色眼罩,他在需要時間來思考時總會這麼做,一道寬厚的傷疤穿過他的眼罩,從他的前額一直爬上光禿的頭頂。當他最終開口說話時,生硬的語氣並不比令公鬼好多少,「有些人說,鬼子母做事是不擇手段的。」

陰風西垂下濃密的白眉毛,越過自己的長鼻子盯著茶杯。在厭火族人中,他的身高一般,大概要比令公鬼矮半拳,但他身上所有的東西都顯得很長。荒漠的熱風顯然吹去了厭火族人身上所有多余的贅肉,甚至更多。

陰風西的顴骨甚至顯得有些鋒利,而雙眼則有如深陷在洞穴~里的翡翠。「我不喜歡談論鬼子母,」他那深重、渾厚的聲音和這樣一張臉配在一起,每次都會讓令公鬼感到驚訝,「做過的就是做過了,讓智者們去對付她們吧!」

「最好還是談談突闋狗。」照白骨的聲音很溫和,而和照白骨那張凶猛的面孔相比,他的聲音也讓令公鬼同樣吃驚。「在幾個月之內,頂多是半年內,每一名還是突闋的人都要死,或者是成為屈從者。」他的聲音並不能表現他的心意。另外兩個人點點頭,鬼何卒露出渴望的微笑。

看樣子,令公鬼並不能說服他們。突闋是他為了進行這次會談而提出的原因。這件事很重要,但並不是最重要的事,肯定不是不重要的————突闋已經制造了太多的麻煩————但對于令公鬼來說,他們和鬼子母是兩件截然不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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