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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誰是大梁‘蟻賊’?

伴隨劉源的尖細叫聲,金鑾殿外等候的一眾朝臣下意識不在交頭接耳,文武官員按品階大小排列依次登階入殿…

徐伯清和宋明德則是在門前靜候,待金鑾殿外的文武官員皆已入殿,齊聲呼呵「臣等恭迎陛下」後,他們二人才入殿…

此時的永和帝著金黃龍袍,坐在龍椅上,面色無喜無悲的看著殿中的文武官員。

待看到徐伯清進殿後,他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目光微微一動,不過眼中的異樣只一閃而過,便再次恢復澹然…

徐伯清剛步入殿中,不知為何竟有種心季之感一閃而過,他眉頭微蹙的運起天目法眼掃視一圈,卻並未察覺到有何異樣…

待看到端坐于龍椅上的永和帝時,心頭不禁有些疑惑…

上次相見還是在演武台上,那會兒的永和帝因常年服用‘仙丹妙藥’,身體已經出了些問題,顯現出的氣象亦是萎靡之態;

而現在的永和帝氣象雖然依舊有些萎靡,但面色紅潤,眼神有光,身體狀況似乎好了很多…

難不成真是‘閉關修行’之效!?

看似合情合理,但他始終有些奇怪的感覺,卻又看不出,也說不出哪里奇怪…

永和帝見狀微微一笑,心底也松了口氣,問道︰「徐卿何故在殿前愣神?」

「……」

宋明德見陛下問話,而身旁的徐伯清卻有心不在焉之感,緊忙幫其出聲解釋道︰「稟陛下,徐督主第一次上朝面聖,難免有些緊張…」

徐伯清回過神後,卻也沒多解釋,只跟著附和一句︰「第一次上朝,是有些緊張。」

「無妨…」

永和帝微微頷首,貼心的寬慰道︰「朕又不是什麼吃人 獸,而兩廠一衛又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徐卿無須緊張…」

「微臣謝陛下隆恩。」

宋明德緊忙謝恩,徐伯清亦是裝模作樣的附和一聲,隨即兩人到御前東西位置站立…

朱文景和朱文玨兄弟二人同樣不在文武官員行列,同立于御前東西位置…

永和帝掃視一圈,意有所指的問道︰「前些日子汛期綿延,雨水頗豐,致使浮山堰決堤,洪澇成災,下游百姓死傷難計其數。」

他聲音一頓,隨即陰著臉道︰「值此國難之際,朕的工部尚書邵興敏邵卿,為何還不來上朝?」

「……」

一眾朝臣支支吾吾的不敢出聲…

時人敬重鬼神之說,浮山堰決堤致使洪澇荼毒三府之地,死傷無數…

這種數百年難遇的大災,必定會被記錄史冊,若是處置不好,莫說永和一朝了,說不得後世幾朝都是污點…

「沒人說話?」

永和帝掃視一圈,意有所指的說道︰「是不想說?還是不敢說?」

「……」

他目光微微一動,似是想到了什麼,陰著臉說道︰「還是說,你們在等著朕下罪己詔才肯開口?」

「……」

此言一出,金鑾殿內靜的落針可聞。

因為一眾朝臣,還真是這個打算…

徐伯清用余光瞥了眼另一側的宋明德,見其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一副超然世外之態,當即也學得有模有樣…

「好!好!好!」

永和帝見一眾朝臣之態,哪還能不知他們所想,一連道三聲‘好’後將目光落在了朱文玨的身上,問道︰「龔王,朕記得邵興敏與你交好,你可知他為何沒來上朝?」

「稟……稟父皇…」

朱文玨被點到名後神色間難掩絕望,出列後悲戚的說道︰「邵尚書自知愧對朝廷栽培,已于夜中自懸于家中房梁自縊,早上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

「畏罪自縊,死了…」

永和帝聞言只是冷笑一聲,似乎對此事並不感到意外,口中呢喃自語的說道︰「先是江南叛亂,後是浮山堰決堤,萬般罪過,皆在朕身,皆在朕身啊…」

「父皇,兒臣有事稟報!」

就在這時,朱文景出列,滿臉正色的說道︰「父皇上承天命,下順民心,江南叛逆與浮山堰決堤之事,絕非父皇之過!」

「哦?」

永和帝驚疑一聲,意有所指的說道︰「天災人禍,百姓流連失所,滿朝文武都在等朕頒布罪己詔,你既說非朕之過,那是誰之過?」

「父皇明鑒…」

朱文景躬身說道︰「江南叛逆乃是白蓮教妖人在暗中蠱惑所致,如今白蓮教妖人授首,叛逆也已被宣武大將軍鎮壓,此事靜待將軍回京復述便可公之于眾…」

他聲音一頓,意味深長的瞥了眼朱文玨,接著說道︰「而浮山堰決堤之事,兒臣也覺得有些蹊蹺,便派人調查了一番,還真查出了些東西!」

「……」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而此時的朱文玨面色已是隱隱泛黑,他清楚的知道,這與自己爭奪儲君之位的弟弟要發難了!

朝廷六部中,除兵部還未表態外,吏部和刑部兩實權部門都是‘三爺黨’的人,而禮部、戶部、工部三部則是‘二爺黨’的人。

朝廷每年都會撥巨款給工部,用于維護修葺浮山堰,如今浮山堰決堤,受牽連最大的莫過于工部尚書!

而工部尚書又是朱文玨的人…

值此之際,就如黃泥落在了褲襠里,朱文景隨便找出點東西來波髒水,他洗都洗不干淨!

永和帝瞥了眼自己的兩個兒子,意味深長的說道︰「老三,你說說你查出了什麼東西?」

「是!」

朱文景躬身領命時,眼中盡是喜意…

隨即轉過身子拍了拍手,而在殿外面等待多時的一眾太監听到動靜,亦是捧著托盤入殿,那些托盤中多是書冊…

「這些是欽天監往年記錄雨水和汛期的各種卷宗,還有一些是千陵江水量的記錄。」

他指著那些書冊解釋道︰「今年汛期綿延,雨水是豐,但兒臣查閱各類卷宗記錄發現,我大梁數百年來,今年並非特例…

遠的不說,就近百年來,就曾有六次雨水豐過今年,江水量亦比今年要多…

太祖動用三十萬人建立的浮山堰,曾言只要用心維護,可護我大梁千年不受洪災水澇!

可是,為何今年浮山堰會決堤!?」

朱文景說著轉過身子,跪倒在御前,神情悲戚的說道︰「父皇,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分明是我朝中出了蟻賊!」

他聲音一頓,以頭搶地的哭訴道︰「分明就是這些蟻賊侵吞了維護浮山堰的各種款項啊!」

「……」

一眾朝臣听聞此番言論,皆是呼吸靜滯,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

「蟻賊…呵呵呵…」

永和帝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的冷笑一聲,隨即說道︰「那依你之見,除了邵興敏以外,還有哪些人是侵吞大梁的蟻賊?」

朱文景涕淚橫流的俯身在地,哽咽道︰「兒臣…兒臣不敢說啊!」

「不敢說?」

永和帝冷哼一聲,瞥了眼神游天外的徐伯清後,厲聲呵斥道︰「難不成朕是蟻賊?難不成這浮山堰是朕弄垮的!?」

「兒臣絕無此意…」

朱文景聞言緊忙俯首,戰戰兢兢的說道︰「只是此事牽扯甚大,而且可能還會影響我天家顏面,兒臣實在不敢開口啊…」

「混賬東西!」

永和帝聞言拍著扶手呵斥道︰「浮山堰決堤,大名府受害,應天府的百姓更是十不存一,朕都要下罪己詔了,還在乎天家顏面!?」

「兒臣…兒臣領命…」

朱文景抬起頭,抹了把面頰上的眼淚,深吸了口氣的說道︰「兒臣查到,邵尚書這些年來出手極為闊綽,喜好收集各類古玩珍寶,名家字畫…

這些古玩珍寶、名家字畫的價值極高,有些甚至是連宮中都不曾有的物件。

但奇怪的是,這些東西邵尚書並非是自己收藏,而是用于送人,其中送的最多、也最勤的便是二哥的龔王府!」

「朱文景,你血口噴人!」

朱文玨目眥欲裂的出列上前,為自己辯解道︰「我自幼喜好名家字畫,與那邵興敏也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平常除了互贈一些字畫外從未深交!」

說罷,他噗通一聲的跪倒在御前,說道︰「父皇,兒臣對天發誓,並不知道邵興敏會貪墨維護浮山堰的款項!

此舉無異于掘我大梁根基,兒臣身為皇子,若知道他是此等賊人,哪還會與他相交?」

「還請父皇明察!」

朱文景聞若未聞,自顧自的對著永和帝說道︰「那些古玩珍寶,名家字畫只是兒臣能查到的,私底下的兒臣亦不得而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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