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北極聯盟總部中。
李正初演講後走下了演講席,他癱在了一側的椅子上,抬起手臂架在眼眶上,遮蔽了自己的雙眼。
在沉沉的呼出一口濁氣後,他看向一側的一位手上拿著文件的軍人。
「姜政,林將軍還有什麼親人在嗎?」
「他還有一個前妻……」姜政回答道。
李正初沉默片刻,繼續道,「加強聯盟高層的保護,林柯的行程被人曝光,一定是有內鬼在行動。
通知安全機關加緊調查,一定給我揪出這些蛀蟲。」
「是!」
頓了頓,姜政繼續道,「北美洲那片土地又爆發動亂了,他們開始了反對游行,背後似乎有宗教色彩。
他們認為您這個亞洲人將帶領著人類文走向滅亡,並且說您遲早會下地獄的。」
「你們自行處置吧。」李正初輕喃。
「是,我明白。」姜政頷首道,頓了頓,他繼續道,「我們需要為林柯將軍舉辦一場追悼會嗎?」
「他如果在的話,估計會對你這句話嗤之以鼻,他從來不喜歡這種形式主義的東西。」
李正初道。
他走向門口,聲音沉穩的回道。
「追悼會,就等戰爭結束後,連帶著我跟這場戰爭中死去的所有人一起辦吧。」
「總司。」姜政忍不住道,「您不會死,也不能死,我等所有人都會誓死捍衛您的生命。」
「呵。」李正初冷笑一聲,目光注視前方繼續走著,「那就借你吉言。
還有,告訴那些的動亂者……
我李正初,早就做好下地獄的準備了。」
說著,他就走入了長廊深處,回到了他在這個基地中的房間內。
他將上衣月兌掉隨手丟在床上。
忽的,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的轉過了頭。
「誰!?」
昏暗的月光照耀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一位年輕人正坐在那里,瞧著二郎腿,靜靜的注視著他。
他很年輕,但眼神中卻有著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成熟。
「我叫夏連。」夏連開口道,「是理者。」
听見這話,原本警惕的李正初的面色緩和了下來。
在這個世界上,知曉這個兩個字的,只有他們。
「李正初。」他回道。
「我知道你的名字,阿賴耶已經告訴我了。」夏連說。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另一個理者。」李正初好奇的問道,「但既然能看見你,那我想,我成功了,對嗎?」
頓了頓,李正初補充道,「你不用回答我,也不用告訴我任何細節,我知道規則。」
「那麼,你來這里有什麼事嗎?」李正初問道。
夏連指了指一側桌子上的U盤,「我是來修bug的。
時間線出現了一些問題。
這里面有一份反重力系統的資料,你們可以通過它突破反重力科技,並且隨後突破曲速科技,進行星際航行。」
「在阿賴耶的計算下,竟然還會有時空錯誤?」李正初有些意外的說。
「在我那個時代,可不只有人類。」夏連道。
李正初頷首,「我明白了。」
夏連靜靜注視著他,微微張了張嘴巴,想要問什麼,但最終沒有問出來。
「你想問什麼?」李正初很敏銳的察覺到了夏連的異樣。
「現在不是一個好的時期。」夏連道,「未來,我還會來見你,我想從你這里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桉。」
李正初笑了笑,「未來的人類也會有疑惑嗎?」
「任何時候的人類都會有疑惑,甚至……或許反而會更多。」
夏連低聲輕喃著。
接著,他看著李正初,眼中閃爍著微光。
「那麼,再見。」
「再見。」
夏連開啟光學隱身離開了這里,接著,他跟水銀一起登上了飛船,然後,時間在面前流轉。
時間,也來到了三年後。
此刻,也是地球的地表被正式毀滅的時間。
在太陽系的虛空中,一顆超巨大的隕石正在緩緩的向地球靠近,在這顆隕石的背後,一個巨大的推進器正在噴涌著粒子流。
其實只要引導一個方向就好了,星球的引力還有慣性都會為這顆隕石加速。
這顆隕石要比導致恐龍毀滅的隕石還要大上個十多倍,足夠導致整個地球的生態滅亡個幾回了。
前一顆隕石已經被核彈炸毀,無數的碎片被地球捕捉,變成星環環繞在地球四周。
看著僅僅只是一眨眼地球就變成了這樣,即使水銀再遲鈍,此刻也意識到了他們現在正在經歷的是什麼。
但她沒有再言語,她的腦海中也有著許多關于時空的著作,也清楚許多的時空悖論,雖然對于時空穿梭這種事情感到不可思議。
但身為夏連的親衛,只要他不告知,她也不會進行任何詢問。
她接受的很快。
「殿下,您打算做什麼?」水銀問道,「毀滅這顆隕石拯救這顆星球上的人類嗎?」
夏連沒有言語,而是默默的將芬里爾停靠再地球旁邊,然後跟著水銀繼續落在了北極基地中。
這里現在可要比夏連之前來的時候要熱鬧的多了。
第一顆隕石被炸毀後,許多的隕石碎片落在了地面,造成了動靜不小的破壞。
濺起的粉塵遍布天穹,像是一片血色的天空,很是壓抑。
數百艘星艦停靠在北極基地的港口,這些星艦都是十多年前人類聯盟建立後,李正初力排眾議開啟的項目建造的,只缺少引擎跟能源,目的是為了能與外星人擁有制空權。
太空的空。
但是沒有想到,最終這些星艦成為了移民船。
不過還好,李正初在提出這個方案的時候就已經做了二手準備,只要經過改造,這些星艦上就會有完整的生態系統,支持移民。
但地球上有一百多億人,能上艦的卻只有數百萬人,這是非常殘酷且艱難的抉擇。
一大部分人因為沒有交通工具而無法到達北極,回到了家里,與家人團聚共度這美好的時光。
但是也有一些富人擁有自己的私人飛機跟游艇,他們來到了北極,想要高價獲得進入星艦的門票。
但是毫無用處,在文明的生死存亡下,那些所謂的金錢,全都成為了廢紙。
能夠上星艦的人選都已經選好了,全都是重建一個文明所必須的高精尖的人才,還需要留有一些空間存放作物跟動物。
否則的話,到達一個陌生的地界,若是沒有合適的食物的話,這數百萬人到目的地後最終也會是死亡的結局。
全世界有飛機船只的富豪還有一些能搞到船的人全都趕來了這里,無數人被抵擋在了鐵網外。
鐵網被嘈雜的人群搖晃的嘎吱作響,好像隨時都會倒塌。
哭喊聲、哀求聲此起彼伏。
一些人嘗試著將還在襁褓中的嬰兒遞給那些軍人,不斷哀求著,想要讓這些軍人帶他們的希望,登上那艘希望之舟。
但軍人沒有動作,只是死死的握著手中的槍,咬著牙根,沒有言語。
對于那些阻止這些人進入身後的移民區的軍人來說,他們是在執行命令,是在保證人類文明的延續,這沒有錯。
而對于那些沖擊鐵網的人來說,他們只是想要活下去,這就更加沒有錯了。
這個世界上最無奈的事情,莫過于這種誰都沒有對錯的矛盾了。
夏連沒有任何阻礙的進入到了移民區的核心,見到了獨自待在自己房間,坐在那張辦公椅上的李正初。
僅僅三年的時間,他的頭發已經全都花白了,精神也萎靡了許多,手中夾著沒抽完的煙。
而地下,則是一堆煙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刺鼻的煙味。
「你是第幾個?」
李正初沒有回頭,卻察覺到了夏連的到來。
「第八個。」夏連回答道。
「我是第三個。」
李正初透過面前的落地窗看向那些被鐵絲網擋在外面的人類。
看著那些在襁褓中哭泣,明明才降臨于這個世界,還未曾享受世界的美好,就要與他們一同前往煉獄的嬰兒。
他有些淒涼的笑了笑。
「這樣的事情,人類竟然要經歷八次。」
「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夏連道。
李正初笑了笑,「我當初也是這樣想的,最初成為理者的時候,我在時間長河中過去了數千年。
我非常自負,自以為,我可以拯救一切。
但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事情是你拼勁全力都無法做到的。」
頓了頓,他道,「你當初想問什麼?不抓緊時間問,隕石可就落下來了。」
夏連緩步走到了李正初的身側站定。
「我想問你,如果你知道最終會是這樣的結果,會不會選擇不反抗,即使那群外星人對你們居心不良。
但也不可能將這一百億人殺光,畢竟都是很好的勞動力。
那時候,活下來的人或許會更多。」
「你這是在放馬後炮嗎?」李正初笑道。
「確實。」夏連頷首。
「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也沒有人可以知曉未來。」
李成初看著眼前的一切低聲輕喃。
「但如果,你想問我如果有機會再一次的回到過去,是否還會做出這個選擇。
我想,我依舊會回答會。」
夏連有些意外的抬起眉毛。
「神州大地沉淪的那些年,那些先輩在點燃星星之火前,都無比清楚今後可能的犧牲跟困難。
但他們仍舊為之奮斗著,事實上,犧牲也確實是空前的,三千五百萬人的鮮血,才染紅了那面紅旗。
我一直認為,在這個世界上,有一些東西,是要比生命更加重要的。
他們可以奪走我們的生命,但絕對抽不走我們的血性,我們的 梁。」
夏連深呼吸了一口氣,平靜的表情下正在心潮澎湃著。
理者出現于人類即將毀滅之時,所以,這意味著,李正初如果不出現,這個時代的人類是必定滅亡的。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導致人類滅亡的原因很清晰。
這說明,即使李正初不出現,也會有這樣一群人帶領著人類反抗外星人的入侵,最終導致這樣的結局。
人類的骨子里,流著永不屈服的血液。
隨後,他道。
「我明白了。」
隨著夏連的話語落下,那些停靠在港口的飛船也裝載好了物資,需要帶走的人,也都帶了進去。
那些軍人最終還是抱了幾個孩子,將他們送上了那艘飛船,然後,目送著那些飛船啟動了反重力系統,緩緩的遠離他們的視線。
隨著飛船的起飛,那些躁動的人群也安靜了下來,他們靜靜的注視著那些飛船。
他們注視著並不是飛船,而是希望。
一部分維持秩序的軍人們也留在了這里,履行著他們的職責,繼續守護著這片土地,站著這最後一班崗。
他們的眼神堅定,毫無猶疑。
「你不走嗎?」夏連看著逐漸遠去的飛船道。
「我為什麼要走?」
李正初平靜的說。
「我不是理工科的精英,也不是什麼醫生、農業專家,我就只會玩玩骯髒的權謀,打打仗罷了。
重建人類文明,可不需要我。」
夏連沉默了下來。
「我的兒子,我的親人,我的兄弟跟朋友都死在了這片土地上。
我辜負了他們的期盼。
也辜負了留在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的期盼。」
李正初目光深邃的看向遠方。
「我無法守護這片屬于人類的土地。
我也無法為他們帶來勝利與活下去的希望。
但至少,我能與他們一同共存亡。」
夏連同時溝通了阿賴耶,而最終,他得到了不出他所料的回答。
【在最終的結局中,他也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所以,這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