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陽都拿到批復的復印件了，華通將借助春芽投資完成股份問題處理的消息自然被越來越多人知道。
也就是李平和李儒非常信任宋陽，實際上在很多人眼中，這都是一場豪賭。
雖然信息產業部大概率是會成立，雖然電信業務也確實已經到了要改變格局的時候，但怎麼改、誰來管，現在誰能說得定？
而在靴子落地之前，一個民營資本，會成為華通的大股東啊！
這就是宋陽之前感慨趙維魄力的原因。
現在，宋陽知道趙維為什麼這麼有魄力了。
「兩位領導，這不是開玩笑。」宋陽臉色有點難看，「華創投有這麼大的問題，領導們怎麼會讓我們春芽投資來接手？」
趙維跟宋陽商量方案時，提出了讓春芽投資和華創投一起成立持股公司。
宋陽知道華創投是科委和財政部佔大多數股的公司，算得上是境內第一家專門的股權投資公司。
但現在听他們一介紹，才知道華創投問題不小。
「宋總不用認為這是為春芽投資設的陷阱。」人行的副行長、外匯局的局長潘勝很坦白地說，「齊司長也在這，我就直說吧。瓊民源的事情發生之後，為了安全穩定起見，這幾個月多個部門聯合努力，發現的問題非常多。」
李平懵懵地看了看金融市場司的齊泰。
「趙董事長一開始提出這個方案的時候，確實不知道華創投有問題。」潘勝頓了頓，「實際上是華創投先表達了可以幫華通的意見，趙董覺得你們兩家都是股權投資公司，合作起來效率會更高。現在，趙董其實也不知道對華創投的審計結果。」
宋陽苦惱不已︰「這是機密信息吧？潘行長，您……」
他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十一年前成立之後，華創投就一直在科委的指導下投資高科技產業。
但六年前，華創投和香島數家銀行合資成立了一家華國置業，在香島以「華國基金」的概念上市了。
現在，華創投不僅有違規炒作房地產和期貨的問題，內部的財務狀況也很差。
「千頭萬緒。」潘勝嘆了一口氣，「李總，宋總，今天見面呢，也是征求你們的意見。春芽投資在高科技方向決心很大，華芯微電子的事我們知道。宋總要接手巨人大廈，華國置業也參與了那個項目。股權投資方面，春芽投資也比華創投更為專業。」
他看了看齊泰之後對兩人說︰「既然兩位已經給我們吃了個定心丸，那我也就厚顏提出這個想法。在維護香幣匯率和香島股市穩定的過程中，不如先盡力從二級市場增持華國置業。明年，華創投的金融業務是肯定要終止清算的，改革也勢在必行。」
宋陽頭疼地問︰「華創投現在的不良資產規模有多大？」
「目前是17億多一點。」潘勝沒有諱言，「但是，華創投這麼多年投資的企業，還有那些資產，也只是需要更有效率的整合、調整方向。我相信，趙董和宋總屆時是能夠解決那些問題的。」
「……趙董華通那邊的問題都千頭萬緒，這事還是只能丟給我們。」宋陽為難地說道，「兩位領導，我們現在已經很引人注目了。」
潘勝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笑起來說道︰「這件事也只是先征求李總和宋總的意向，讓我們對後面處理問題心里有個底。至于引人注目這一點，宋總完全不用擔心。我們行里，許多部委，包括多位領導，對兩位也不是不知道。」
宋陽沒把話說滿，而是請示了一下︰「華創投目前的經營狀況，不知道我能不能先詳細了解一下？保密方面，請領導們放心，我必須先研究評估一下未來接手的可行性。」
「這個沒問題。已經在著手籌備處理這些最好處理的問題了，我們這邊有報告。」潘勝從齊泰手里接過了一份裝訂起來的資料，「宋總也可以根據你們的情況提出方案。」
宋陽拿了過來先沒有翻看︰「好。我也明白國家這次應對金融危機對金融系統影響的方向和原則，這件事上，會量力而行的。」
後面又聊了一些閑話。
見面之後，先是提到了戴星，畢竟宋陽去年就通過戴漢提出了關于泰國金融市場情況的預判。
國家自然也有高人，準備和預警不是一天兩天。所以，後面也很順利地就談到了關于香島那邊的看法。
宋陽和李平在春芽投資大額入資時就受到了他們的關注，這次談得很坦蕩。
按之前商量的一樣，宋陽說了今年第一批可以在香島那邊調集5億資金，明年可以竭盡全力、不低于百億香幣。
听聞這個消息，潘勝和齊泰震撼之余，自然心中多了一顆定心丸。
隨後才聊到關于華創投的問題。
結束見面之後，李平才問︰「超過17億的不良資產，我看你很為難的樣子，怎麼不推掉算了？」
他倒並不是真的心疼錢，只是不理解宋陽的反應。
現在宋陽卻笑著說︰「做做樣子。老李，讓別人來面對這個問題，是個負擔。但給到咱們，那就不一樣了。」
他得先回去看看，這麼些年華創投已經投資了哪些公司。
不管這些公司的經營狀況怎麼樣，總有可被整合的價值。
但香島有一個上市殼，還有華創投現在手上被視為不良資產的股權、債券、房地產……
對宋陽來說，未嘗沒有點石成金的手段。
最主要的是，參與這件事，不僅是賣了他們不小的面子，後面春芽投資背後也會多一面國家隊的旗幟。
何況，現在的華創投內部，會有多少不清不楚的利益關系？
被潘勝提前拿出來著手處理，而且是暗中先定好處理方式，那就是許多人得干淨一點擺月兌麻煩。
就是宋陽之前跟李平、李儒他們說的，那些將來會面對的想分一杯羹的人。
操作好了，未嘗不是力量的壯大。
反正是明年之後的事，到時候，17億對李平和宋陽來說，都不算多大的事。
「我會拿出一個更好的方案。」宋陽讓李平放下心，「之前說了分幾個方向，就是多設置幾個利益圈。除了把我們自己想做的事不受干擾地做好，也要用來交朋友的利益圈。」
「……真麻煩啊。」李平直搖頭，「以後我也不用來，小雁要升初中了。我有件麻煩事……」
宋陽听他說完，呆了呆之後咧嘴笑起來︰「擔心這麼多干什麼？什麼時候見一見。」
「賦閑」在家，又成為了那筆財產真正主人的李平心態不一樣了，居然有了新的愛情小苗。
現在，他卻擔心將來有了孩子，那個女人對蘇雁，還有財產等等很多方面的問題。
「我還擔心她對你的看法。」李平意味深長地說道，「一直都是你在幫我打理……」
「老李！」宋陽認真說道，「只要心地好，我倒是寧願你找了個聰明有能力的媳婦。你的財產始終是你的，將來得要兒女繼承。我將來可以幫你培養下一代，但父母的教育誰也代替不了。」
李平沉默片刻點了點頭︰「行。等我心里有了底，讓你和李儒都見見。」
……
宋陽也不知道李平突然聊起這件事是有意還是無意。
但那都沒關系。
他從來沒有把李平的錢都變為己有的意思。現在宋陽已經擁有的個人財富雖然離不開李平的幫助，但他也幫助李平把那筆錢完全拿回來了，而且正在變得越來越多。
未來事情越來越多、圈子越來越大，本就需要一個更清晰的界限。
李平也還沒到50歲，他在心態改變以後會有新的想法，宋陽始終做著準備。
處理完燕京這邊的事，他直奔香島。
沒有再途徑江城，宋陽知道如果沉晴雪心里的種子還在，現在大石頭在她那里搬開了一些，種子終歸是會重新發芽的。
如果種子都已經壞死了，那麼除非宋陽又回到孑然一身的狀態，要不然現在過去又有什麼意義？
慢慢來。
離七月一號已經只有十多天了，宋陽來到香島。
這是對于香島來說很重要的一個時間點，香島人的情緒處于最不安的點。
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變故？誰又知道下個月之後會怎麼樣？
因此，這次要在香島長留的宋陽似乎像是帶著什麼「任務」來的一樣。
「想到哪里去了？」由樂會民攢起來的局上，宋陽和周慧雅坐在一起，他啼笑皆非地說道，「香島以前還需要隔著一道，以後的前途只會越來越好，我當然是來好好把香島的基礎打牢一點。」
話里的意思似乎很明確，但樂會民和朋友們面面相覷之後，卻總覺得話里有話。
打牢基礎，就是擴張嘛。
香島就這麼大，他之前只有一個貿易公司、一個影視投資公司、一個資產管理公司，這回要做什麼？
「宋總要是有什麼發財的路子，不能忘了香島的朋友們啊。」
宋陽笑著答應之後又問︰「听說有很多人已經移民了？」
樂會民眼神一動︰「確實有不少人，怎麼？」
「沒什麼。」宋陽不置可否，「閑聊嘛。」
說是移民，其實大多數人無非是手里多了個英國的護照。
牆頭草，一有風吹草動方便跑。
樂會民卻不這麼認為，這是什麼暗示嗎？
「我听說，周小姐手里的股票都賣出去了。」樂會民想起另一件事，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現在還在漲呢，都要過15000了，周小姐這不是虧了不少嗎？」
宋陽笑著看了看周慧雅，然後又轉向樂會民他們。
「樂先生是覺得我說的對香島有信心是假話？」
「怎麼會！」樂會民立刻搖頭，隨後又道，「宋生，咱們也是幾年的老朋友了，宋生是怎麼看的，能不能請教一下？」
宋陽想了想之後就說道︰「我先調了6000多萬美元過來，樂先生要是有興趣，可以跟我一起玩玩。」
6000多萬的數字听起來不多，但一換過來可就是數億香幣了，這手筆不可謂不大。
而且，沒听到那個「先」字嗎？
「怎麼玩？」樂會民眼神明亮。
宋陽只是抿了抿嘴︰「來香島之前，見過了人行的大領導。」
樂會民心頭悚然一震，果然是帶著任務來的。
「這樣啊……」他和朋友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又問道，「那宋生這邊後面的總盤子有多大？」
宋陽伸出了一個巴掌。
「5億？」樂會民確認了一下，「美元？」
「50億美元。」宋陽澹澹地放下手，「當然了，樂先生你們要是有興趣，就跟我私人的這6000萬美元一起玩，配合那50億美元。」
樂會民難以想象一筆50億美元的資金砸進香島股市會掀起多大的動靜，更何況听話里的意思，那50億美元不是他們能摻和的。
現在的形勢，樂會民他們又不是不知道。
泰國正在苦苦掙扎，而香島匯市和股市中的國際資金越來越多，股指不斷地漲就有外來資金不斷注入的原因。
其實像樂會民這樣消息靈通的，也和周慧雅一樣先套現離場了。
都知道會有風暴，但不知道這風暴會什麼時候開始刮。
而很多資金也正從內地出來，這個情況樂會民也清楚。
看來，那50億美元就是從內地出來的一筆大資金！而听宋陽的意思，那50億美元會由他來經手，是他能掌控的「總盤子」？
想到這里，樂會民直接就端起了杯子︰「來，一起為財神爺接風！」
他的心情放松了不少，看樣子，燕京那邊的決心很大。
香島不會像泰國那樣現在求助無門，畢竟以後是一家了。
晚餐之後，樂會民仗著和他關系更近，還是留了一下私下里再向宋陽確認。
「宋生，我就坦誠說了。現在人心不穩，許多朋友存糧很多。」他頓了頓，「那50億美元的盤子，燕京那邊安排的方向節奏能不能透露一下？」
宋陽只是摟了摟他的肩膀︰「那50億美元，是我們私人的。」
樂會民頓時渾身都僵住了。
宋陽放低了聲音︰「這次的聲勢會很大，棋盤也不只是香島。所謂方向，糧草充足四個字能概括了。至于節奏，那要看進攻方怎麼做。樂生，對很多人來說，城池不失就是成功。但是，肯定會有幾家歡樂幾家愁的。」
樂會民明白了。
糧草充足，那就兵強馬壯。向來守城，哪有不出城劫擾的道理？
另外，有外國資金想搞事，對燕京那邊來說何嘗不是一個打掃的時機？
香島這邊的人，如果沒走對路，能不虧就是運氣好了。
走對了路，說不定其中還有很大的機會。
宋陽最後跟他握了握手︰「先考慮好，要是有興趣，明天一起到施宥鳴那邊踫面。」
施宥鳴的舊老板是莊世安，莊世安和燕京的關系誰不知道？
樂會民懂了，鄭重地點了點頭︰「那明天再會！」
盡管還不清楚具體會怎麼做，但先要有個大方向︰要不要跟著他一起玩，能拿出多少資金一起玩。
有了這個底，明天再見面詳談時，才能談具體的方式，還有關于收益的預期及分配方式。
樂會民離開後到了一個隱秘處，之前酒桌上的其他朋友悉數都在，還多了幾個新面孔。
「宋生怎麼說的？」
听到他們急切的問題，樂會民把領帶扯開了一點︰「這個機會，我們除非能一起湊個5億美元，不然連玩的資格都沒有！50億美元，只是宋生他們自己的私有資金。他來之前見了人行的大領導，你們覺得燕京那邊準備了多少彈藥？」
滿屋鴉雀無聲，只有雪茄的煙霧仍舊在繚繞。
「要變天了。」樂會民感慨著，「匯市絕對無憂，要保的。但是股市……從錢開始著手，有什麼話可說？這次，肯定有些老招牌要換主人了！」
「……那宋生？」
樂會民確定地說︰「憑他的實力，絕對會執掌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