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生麾下真是人才濟濟。這樣的聯合推廣，我都沒見過。」
到了宋陽家中，劉華是幾人中的大哥大，現在先找著話題拉近距離。
「劉天王開玩笑了，不算什麼新穎的創意，主要還是得沾諸位大明星的光。」
宋陽想著姚佩華這是「化傷感為力量」了，一時心里柔腸百轉。
「看來傳言沒錯，宋生和周小姐是真的在一起了。」劉華謙讓了一下關于天王的稱呼，隨後就看著二人笑起來。
「以前是緋聞。」宋陽和周慧雅坐在一起，笑看了她一眼就說道，「也就是這兩個月的事。」
「恭喜恭喜。」劉華頓了頓之後說道，「陳哥托我向宋生轉告，多謝宋生這次對香島藝人的提攜。」
宋陽擺了擺手︰「合作嘛，對大家都有好處。這次雖然只是個商業活動，但香島回歸在即，香島藝人過來多露一下臉，對以後還是有好處的。最近政策松動，影視出品投資模式也出現了機會，你們也可以多和內地影視界的朋友交流一二。晚上約了幾個朋友，到時候大家先認識一下。」
這個飯局，李儒自然也被邀請了過來。
趙剛等人見到周慧雅，頓時起哄。
「恭喜周小姐提前回歸祖國的懷抱！」
听著這別開生面的玩笑，宋陽和他們調侃著，隨後話題便轉到明年的影視項目，隨後對李儒說道︰「李哥，光盤的事，你別跟我置氣了。明年一定攢出幾個好項目，讓你從投資這塊賺回來！」
葉進和王碩等人面面相覷。
華通收購凱奇通信、聯翔買了李儒手里的部分三友電子股份……宋陽和李儒這年余的不和，他們也有所耳聞。
眼下，居然當著他們的面聊了起來。
「……哪那麼好掙。」李儒一邊給許卿夾著菜顯擺，一邊說道，「張立的電視劇下個月就要開播了，想找你寫歌來著，你忙著談戀愛。」
「……趙老師比我強啊。」宋陽只好端起酒杯向他敬酒。
李儒漫不經心地遙遙抬了抬杯子，喝完就說道︰「電影是越來越難了！電視劇還能賣給電視台播一下，電影呢？到處是錄像廳，VCD已經要走入千家萬戶了。按說光盤應該能幫著掙點錢，但盜版是真多啊！真多！」
「這個啊……」宋陽看著他們說道，「我看思路是不是要變一下。現在這個階段，咱們是不是也學一學國外。人家早就普及錄像機了，但是電影票房還是挺成熟。人家去電影院，不純粹是為了看電影啊！借助一些假期的機會，那主要是約會、湊熱鬧、享受假期！要是把某些假期發展成為一個檔期，宣傳上做些功夫，應該還是潛力不小的。」
「檔期？」
「就跟春晚似的，變成某些假日傳統。人美國有感恩節檔期，咱過年的時候都是闔家團聚走親戚，恐怕不合適。但是聖誕節這樣的洋節現在是越來越時髦了，像國慶、元旦前後，可以重點瞄準一下。要不明年先試試看？」
「詳細說說？」馮褲對此似乎頗有興致。
在參與了幾部電視劇獲得初步認可後，他這兩年開始專門拍電影。也算「生不逢時」，剛好遇到電影行業因為錄像廳和VCD大行其道票房急劇萎縮的時機。獎項雖然得了一些，但真沒賺到錢。
「演員陣容，題材。」宋陽說道，「說白了吧，咱是不是也借鑒一下春晚小品之所以讓大家這麼喜歡的原因？這次約香島的演員朋友一起認識一下，咱們說不定能從中發現一些化學反應……」
順帶著把這件事牽一下線，宋陽隨後再次走到李儒旁邊，搭起他的肩膀說一起去上個廁所。
听宋陽提了這麼些想法，其他人倒是都听出了宋陽這回是真要下點功夫讓李儒通過影視投資掙些錢。
看來去年出事之後，很多決定，宋陽是未雨綢繆做出來的。但是對李儒，他終究還是心懷歉意。
廁所里，宋陽說道︰「有錢不掙王八蛋，你把授權賣他們唄。當然了，我們這邊，你也先把授權給出來。然後，你在專心搞影視投資，他們對你也無從下口。相反，要是心不死繼續找你，你還能套到些信息。」
「……咱們這一出，我就為了這？」
「當然不止。不是希望取代春芽投資在三友文化控股嗎？提條件。你以後的方向，就是做影視投資。可以讓他們佔51%，但是以增資的形式，設置兩類股票……」
說穿了，讓李儒繼續擁有決策權，而讓三友文化實現控股和財務並表。
李儒古怪地看著他︰「玩月兌了怎麼辦？」
「相信我。」宋陽澹定地說道，「等萬燕無以為繼，後面三友電子收購了萬燕，就又回來了。」
「……這次陣勢雖然大，可不見得能一下搞倒萬燕。都上市了，很難再倒。」
宋陽笑著說︰「又不是只有這一招。」
……
對九十年代有記憶的人，大多會記得其中的某個場景︰
掛著大紅綢的汽車或者彩電、冰箱被擺在一個台上，然後建議的棚子下面是排著長隊買即開型福利彩票的人。大喇叭里放著令人躁動的音樂，中大獎的人喜笑顏開地上台領獎。
這樣的活動，往往成為當地的盛會。
各種流動攤販往往趁此機會聚集過來，會擁有相比平日更好的生意。
但這一次，活動的規模顯然遠超以往，就算在燕京這樣的大城市，也是難得一見。
BP機的價格雖然已經大大降低，但是只要買台超級VCD，就相當于白嫖了一兩個月工資。
送的彩票，還能抽各種各樣的獎品。大獎是一台小轎車，這要是中了，對于萬元戶門檻左右的人來說，那真是直接富康︰車子就算轉手一賣，不也是10多萬？
富康轎車，此時的售價是在15萬左右的。
就算買不起VCD機的，過來湊熱鬧的人也是絡繹不絕︰電視和畫報上才看得到的明星，在活動的兩天里那是輪番上台。
聯合促銷活動，生生辦成了展會。
是非常富有華國特色的「展會」。商品的銷售、福利彩票、演出……大型的體育場里，周慧雅看著烏泱泱的人群目瞪口呆。
「中斷你學畫了，這兩個月，就當帶你再次旅游一下十大城市吧。」
周慧雅抿嘴笑著搖了搖頭︰「沒事啊，我知道這個活動對你很重要。」
確實重要。
面對已經上市的萬燕，被解讀為「放手一搏」的這個活動，對三友電子來說很重要。
已經持續一年的VCD大戰，一直不咸不澹應付著的三友電子，在年底放出來了一個大招。
萬燕的經銷商也來到了現場，看著烏泱泱的人群，望著三友電子那一長排「攤位」前嘰嘰喳喳的長龍，臉色很難看。
「頭獎！頭獎！」
人群中一聲欣喜若狂的吶喊，頓時引爆了場內的氛圍。
「請工作人員核實一下。」舞台上，主持人拿著話筒，「第一位抽中富康轎車大獎的朋友誕生了！一共百台富康轎車，我們燕京這邊能抽中多少台呢？」
喜慶的音樂聲震耳欲聾，抽中大獎的人也被掛上了大紅花，在無數人艷羨的眼神中滿面紅光地走上了舞台。
可以領到車子，可以跟明星合影。
彩票可以直接用錢買，也能去買VCD或者BP機獲贈。
普通的VCD和超級VCD，各能贈送不同張數的彩票，都是憑券到專門的福利彩票通道抽獎。
剛才的這個頭獎，就是從那個通道里抽出來的。
許多人不由得想，那邊的中獎率是不是更高。
這也合理，畢竟主要是人家贊助獎品，舉辦的這個活動。
萬燕的經銷商看著這里人群的情緒不斷被點燃，默默回到了自己的車子里。
大哥大電話打到了自己的店里，問了問情況︰「生意怎麼樣？」
「老板，降價也不太管用啊，都跑去看香島大明星了。」
「降了300也不管用？」
「比平日是強一點，可是……」
這是很氣人的一點。
他們這個活動，當然還有攤位對外出租。但是有規定，一種類型的產品，只供給一家。
VCD、BP機、汽車，當然已經被三個聯合舉辦活動的公司包了。
看著體育場外還在不斷趕來湊熱鬧的人群，萬燕的經銷商已經難以想象這個年底的銷售旺季會怎麼樣了。
燕京準備買VCD的家庭，會有多少準備在這個容易產生沖動的場合里買魅影VCD？
找人搗亂？
別開玩笑了……這樣大的活動，掛著兩地明星迎回歸的名義，這邊安排了多少警力在維持秩序？
听說他們聯合向公安系統捐贈了一批裝備︰汽車、BP機……
和這個活動的「促銷力度」比起來，這一年來的VCD銷售大戰算個屁！
一家歡樂幾家愁。
沉巍和程明勇也帶著人全力配合著這次活動。
這他娘的都是現金回款！
段總說，這兩個月的目標是一共完成150萬台的銷量！
如果目標達成了，那麼對三友電子本身來說，就是10億級別的貨款，兩三億的毛利！
事實上，听到活動的模式之後，訂貨會上的數量目標早已超額完成。
現在，無非是看情況，回款而已。
但是在現場，可都是掏出真金白銀來買東西的主。
各地的經銷商必定是一波吃個飽，兜里的錢和信心都會大增。
對波道BP機來說，也是一樣。三友電子的贈品，都是由公司通過各地經銷商那里批量采購的，不算損害他們的利益。
而波道BP機的經銷商，一樣能夠借這個機會現場賣貨。
李儒也帶著許卿來湊了湊熱鬧，看著人山人海的現場，吸著涼氣說道︰「媽的！三年前，他在特別特就是這麼玩的！但這一次，完全不是一個層次啊！」
許卿也被驚到了，開口卻問道︰「這麼多人都帶著錢來買東西，得有多少扒手混進來？」
扒手當然有，甚至人一多，出什麼事的可能性都有。
只不過湊熱鬧、中大獎、佔便宜，始終還是讓人趨之若鶩。
後台，明星們是隔一段時間上場一個的。其余時間，都是主持人在那里熱場、烘托氣氛。
一等獎富康轎車，二等獎是新出的長虹大彩電，三等獎是魅影超級VCD。
朱少宏也一直安排著人留意現場。
「……不在現場的經銷商門店，也都能領到彩票？」
「是啊！中了獎的，直接安排車到現場領獎，或者能等的，就敲鑼打鼓送到家。」
朱少宏心中一言難盡。
這得是多麼周密的安排？這得準備多久？怎麼提前沒有一點風聲？
三友電子安靜了一年，一直在籌備這件事？
燕京這第一站的活動效果，讓朱少宏坐不住了。
「下一站是滬海，要不加大促銷的力度，提前讓一些人買咱們的機器？」萬燕負責市場的副總問了一句。
「有轎車可以抽嗎？」朱少宏問了一句，「現場活動雖然還沒到其他地方，但是他們全國的門店已經可以送這批彩票了。只要中了獎，一樣兌現。一傳十十傳百，這活動哪里需要到了現場才引起議論。兩個月的時間……」
整整兩個月的時間，都將是三友電子經銷商的狂歡。
明星到場開始大活動之前，會有多少人抱著先抽先得的心態去買？
毫無疑問，大獎是可以分配的。按比例，放不同的部分到活動現場，其他的可以再放給經銷商門店。
每一次中獎，不管是不是轎車，只要獎品價值上了千元，對中獎的人來說都是個吹噓的資本。
歸根結底，是他們這次投入的力度，會造起的聲勢。
連續兩年的標王，加上這個活動，什麼上市品牌，你砸了多少錢做市場啊？
萬燕面對這樣的陣勢，一時生起有心無力的感覺。
這已經不是純粹降價能應對得了，守得住的了。
資本市場里，顧頌反而奇怪地發現，萬燕的股價在漲。
這難道是許多人相信這一仗打完，明年VCD還得進一步大降價，總銷量像今年一樣再翻數倍的原因？
不管怎樣，股民們倒是相信了萬燕會憑著現在已經公布的產能計劃，在其中佔據不小的份額。
又或者，已經有人在趁這波VCD熱度吸引盲目股民入場的機會，正在高位套現？
果然，電視台的財經節目上，確實有專家正在侃侃而談。
「錄像機在歐美的普及率是什麼水平？現在咱們國家的錄像機加上VCD機，總的數量才多少台？5%的家庭覆蓋率都不到！也就是說，僅僅在咱們國家，VCD機的市場潛力就還有20倍！另外，這種產品是咱們首創的，還有那麼大的國外市場規模。DVD機也要出來了，這個市場，總規模不只一萬億！」
97年左右的這個大牛市里，無數韭菜正像夢想著中大獎的人一樣涌入股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