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陽當然不是要拉著他們現在就干什麼大事。
但當初不是說了要讓李平做天使投資第一人嗎？
現在，就是播撒種子的時候。
而今天，可能成為華國互聯網將來勢力最大的圈中的第一把火。
至少要讓還在孕育當中的互聯網圈子，在這個華國互聯網人才目前最集中的惠多網上，把這個消息放出去。
有想法有項目，可以找春芽投資。
100萬以內，可以無條件支持去嘗試，只佔20%的股。
此時此刻，不論是場間何人，都怦然心動。
「宋總，那京山軟件……」第一個開口的，是求伯。
宋陽看了看雷君，然後笑著對求伯說︰「別墅別賣了，明天咱們細談。」
興奮的狀態中，CFido第一屆站長代表大會的參與方在這個小會議廳里合了一張影。
站C位的是兩大院士。
Vi Qiu和Restart S也站在旁邊。
「為什麼是Restart S？」求伯問了一句。
宋陽微笑看著前方拿照相機的酒店工作人員︰「機器壞了就重啟試試嘛，一條路不好走就換一條。」
求伯若有所思。
宋陽當時注冊這個ID時心里想的是︰這將來最濃墨重彩的一個篇章，因為他，會有一個新的開始。
……
如果沒有此時宋陽的橫插一腳，那麼一年多後，陷入困頓之中的京山軟件將不得不接受聯翔的入局。重組之後，聯翔會成為京山軟件的大股東。
但第二天一早，求伯和雷君就一起到了宋陽位于金融大街的春芽投資。
宋陽雖有心投資，但需要先了解一下京山軟件的脈絡和現在的股權狀態。
求伯也是個少年天才。
十三年前，有兩件事登上了湘城常沙的報紙頭版。
第一，是銀河超級計算機在常沙國防科大誕生。第二，是一個學生單槍匹馬成功開發了國防科大的圖書館圖書館里系統。
那個學生，就是求伯。
「你還在四通做過？」
求伯點了點頭︰「是啊，當時，我還是四通唯一的外地員工。不過後來，遇到了張軒。」
京山軟件，一開始實際叫香島京山。
這家公司是代理各種計算機配件，而張軒則是這家香島公司老板的兒子。
來燕京跑業務的他合作對象就是四通，求伯的技術能力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後來被派到鵬城，求伯和公司業務方向上產生了分歧。
「段總對我想開發用于個人電腦的打字辦公軟件不感興趣。」求伯嘆道，「四通經營的主要產品是打字機，國內80%的市場都是四通的。但是，段總並不覺得以後個人電腦會取代打字機。」
這種情況下，張軒邀請他進入香島京山公司。
隨後的故事是一段無聲孤寂的傳奇︰求伯在鵬城一家小酒店的房間住了一年半，陪伴他的只有一台386電腦和無數的泡面桶。除了肝病發作三次送醫外幾乎沒有出門，甚至在醫院里還抱著電腦敲代碼。
在幾乎毫無宣傳的情況下，上市當天，WPS賣出了1000套，年銷量3萬余套。巔峰時期，全國90%的中文軟件市場被WPS壟斷。各個大學機房、政府單位、打印店和公司工廠的電腦上，幾乎都跳動著藍色界面。
宋陽听他介紹完，沉吟著總結︰「所以說，前年其實就已經有所變動了。現在的京山軟件，實際上是朱海京山，燕京這邊是分公司，那張軒呢？」
「他去你們燕大的方正了，擔任方正香島公司的總裁。」求伯頓了頓之後說道，「我也找過他，京山軟件里，他還有股份。」
目前的朱海京山，是張軒和求伯兩人成立的。
雷君進來之後，為了盤古office成立了燕京分公司，他擔任著總經理。
目前，京山軟件的股份結構頗有這個時代的風味︰求伯40%，張軒40%，雷君和其他一些骨干一起20%。
「我想勸他留下的。」求伯看了看雷君，「這次，讓他個人能佔至少15%。」
宋陽了解完了這些情況，總結道︰「目前，主要就是WPS和其他一些電腦軟件，另外成立了一個游戲工作室。求總下一步的計劃呢？」
「WPS是必須重寫的。」求伯頓了一下，似乎是感覺到其中的艱難，「現在的WPS還是基于DOS操作系統運行的，要能和office95旗鼓相當，恐怕需要至少兩三年重寫。此外，就是延續雷君開發京山詞霸和金山毒霸的思路，繼續開發一些功能軟件。」
「游戲呢？」宋陽笑問了一句。
「……栽了。」求伯有點尷尬，「只出了一個游戲，《中關村啟示錄》，賣不出去。現在，工作室那邊倒是又有新想法，模彷去年大火的仙劍做個武俠游戲。但現在，當然只能做win95版的了，需要的資金不少。」
宋陽知道這會是一個成功的游戲，《劍俠情緣》嘛，此後單機、網游、手游，這個系列算是長盛不衰。
未來的京山能夠上市，也是因為這個IP的第一代網游大獲成功。
「我投資的話，求總對公司的估值是怎麼考慮的？」
求伯和雷君互望一眼，不知道該怎麼說。
過去確實輝煌，但眼下的京山處于最尷尬的狀態。
「宋總相信我們能把WPS做成功嗎？」求伯先問了這麼一句。
「我相信。」宋陽心里卻長嘆一聲，互聯網時代，盜版會是所有軟件開發者的痛，「只不過需要的時間可能很長。」
求伯又再次說道︰「去年……仙劍在國內上市，第一個月就賣了超過10萬套。」
宋陽笑了起來︰「求總，爽快點嘛。讓我出資多少，給多少股份。」
求伯咬了咬牙︰「1000萬，宋總拿25%的股份。有這筆錢，夠我們三年內拿出新版本的WPS，也把游戲做出來了！」
如果不是現在這種狀態，京山軟件是至少能值大幾千萬甚至更高的。
但現在有了新版office，原先想要在京山軟件里佔點股的人都不見了。
三年前，求伯還遇到過給京山軟件開價1億的人。
時過境遷，求伯都需要賣房子救公司了，不得不低頭。
「少了。」
宋陽話一出，求伯心里一涼。
25%不夠嗎？
宋陽凝重地說︰「不能就想著三年。求總，我給你講講盜版光盤的事。」
求伯和雷君臉色一白。
這個風險他們當然知道。以前的軟件不大，而且主要也是通過軟盤銷售的。
後來，大軟件就得通過光盤銷售了，游戲自然也是。
在VCD光盤出現之前，或者說今年之前，盜版光盤的危害還沒那麼大。
但現在盜版的影視光盤賣得特別好，軟件圈里已經有人在賣盜版軟件和盜版游戲光盤了。
要不然以仙劍當時在內地首月就破10萬套的銷量，沒道理到現在不宣傳銷量了。
據說，銷量下滑得非常快。
所以宋陽說道︰「現在還只是微軟的第一版圖形界面操作系統，遠遠談不上穩定成熟。他們的更新會非常快，office也一樣。所以軟件也好，游戲也好，開發的時候還得緊盯操作系統的新版本。求總，1000萬少了，你備的彈藥，得更多。此外，也不能把盈利點只押在這兩類產品上。」
求伯和雷君一時有點茫然︰「那還可以做什麼？」
宋陽看著兩人。
求伯和雷君，此時都是技術的思維，是非常具有理想主義情懷的。
他們做東西，有股子匠心。
又或者說，比較有操守。
所以從此刻開始，京山軟件將進入很漫長的一段寒冬期。
做出來的軟件，都不錯，但都賺不到錢。
單機游戲做成了影響力很廣的系列，同樣賺不到錢。
在別人都做門戶網站飛黃騰達的時間里，他們仍舊在埋頭重寫WPS，錯過了最開始的黃金期。
期間，雷君投資卓越網，也屬于眼光雖然超前，但各方面條件都不夠成熟。
太早了點。
如果不是因為《傳奇》開始火，他們做了《劍俠情緣網絡版》，京山軟件怎麼可能走到上市那一步？
饒是如此，求伯也被折騰得退出江湖，雷君疲憊不堪。潛心數年後，終于熬出一鍋小米粥。
宋陽覺得，他們沒必要在這個黃金期里，把時間都花在重寫WPS上。
「從現在開始，思路要變了。」宋陽決定給他們上上課，「主干網建好之後，咱們國家算是真有互聯網了。新的操作系統上，軟件只是其中一個入口，而且權重會越來越小。瀏覽器，更重要。」
「做瀏覽器？」求伯心頭一凜。
這個領域，現在是IE和網景的戰爭。除了WPS，京山軟件還得在這塊跟微軟干？
「不。」宋陽擺頭，「是瀏覽器里的內容。」
雷君會過意來︰「比如win95系統上的BBS論壇？」
「這個不必你們做。」宋陽笑起來，「用戶多了之後，互聯網上會亂糟糟的。就像惠多網上一樣，站點那麼多，內容也很多，像我這樣的新人就有點無從看起的感覺。我想建議你們去做的，當然還是偏技術的。搜索引擎怎麼樣？」
求伯恍然大悟。
宋陽看著雷君滿是期待︰「就像你發現客戶要你教電腦入門一樣。學會了上網，也會需要一個上網入門。做一個這樣的網站，讓別人能更方便地找到其他網站，想知道什麼可以通過這個網站搜索一下。」
「……那這個，怎麼賺錢？」雷君轉不過彎。
CFido的站點，就是大家免費在做貢獻。
宋陽斟酌了一下之後，開口說道︰「我的理解是這樣的。想賺錢，最終都是要落到人身上。網絡跟現實里的很多生意不同，它最大的妙處就在于可以把不同地方的人，集合在網絡這個空間里。人聚集起來了，總有生財之道。」
「要讓我去理解現在的互聯網的話，看到的就是信息。」宋陽引導著他們的思考，「就好比我已經看到的點︰我是做廣告公司的，企業之所以打廣告，就是為了讓別人知道他們、了解他們。如果網絡上的人越來越多，那麼，在網絡上打廣告是可能的。剛好，現在win95出來了，顯示器，也許會成為未來的電視機。」
他意味深長地總結了一句︰「不只是看電視的電視機，節目的類型太多了，還能跟別人交朋友，玩游戲，听歌，工作……現在三友電子能花7000多萬買央視的廣告，將來就可能有企業出更多錢買網絡上的廣告。」
一直只靠賣軟件賺錢的兩人，不由得呆呆地看著他。
會有那麼夸張？
「做需要更高深技術的事，靠技術賺錢。」宋陽期待著他們，「這件事，我相信你們能做好。當然，游戲也一樣。還記得嗎？我是歌手。如果游戲做出來了比較好，那麼請非常知名的歌手幫忙唱主題歌，通過銀河音像的店賣正版，我都可以幫忙。」
他卻強調了一句︰「但我希望你們在不放棄WPS的同時，傾注更多精力到搜索引擎上。這些方向，你們要分好工。」
宋陽不希望這個時空的搜索引擎霸主，最後屈服于利益，讓搜索競價排名這種玩意毀了搜索體驗。
什麼門戶網站……昨晚桌子上不是有個丁三石嗎？
有技術力的公司，就該去做更有技術力的事。
做游戲，就做出華國自己真正的好游戲。
做搜索引擎，也該有點更遠大的追求。
一直賺著錢的話，這兩人該不會疲憊吧？
到了眼前這些都理順之後，宋陽會拉著他們一起去實現昨晚說的初心。
PC的操作系統，已經沒搞頭了。
但移動互聯網時代的操作系統，不見得沒戲。
又說了一下自己這邊在mpeg2方面的專利，VCD方面的技術積累，視頻播放器這種小軟件當然也是可以做的。
聊得火熱，求伯和雷君都忘記了投資的事。
還是宋陽感覺差不多了，笑著說道︰「5年為期，我投給你們3000萬。股份嘛，當然得多要一點，30%吧。京山不只值4000萬，我清楚的。現在的話，說值1億有點飄。但我投了3000萬之後，現在的底子加上咱們今天聊出來的方向，那就值1億了。」
求伯內心劇震，滿眼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