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這是屬于宋陽、沉晴雪與林棲霞的家庭時光。
每個周五的晚上,宋陽把沉晴雪接回來,三人一起吃頓晚飯,看會電視聊一聊,林棲霞就會在九點左右離開。
今天也沒有例外,林棲霞看到第一集電視劇播完,就起身回家。
一路到了家中,打開門之後,林棲霞看著空蕩蕩的房子,先在門口換拖鞋。
其實她也開始享受每周五和孩子能聚一聚的時間,只不過住在那邊,總覺得不如兩個小的無拘無束來得好。
讓小兩口心無旁騖地感情越來越深嘛。
回到家已經這個時間,她徑直打開熱水器洗澡。
雖然已經算是到夏天了,但林棲霞畢竟已經這麼大年紀,而且當年還落下了病根,還是洗熱水。
說起來之前宋陽提出來換掉這當年的管道煤氣熱水器,用電熱水器。但林棲霞覺得沒必要,當初這套房子可是燕京少有鋪了管道煤氣的房子,這麼些年也一直用得好好的。
宋陽見她不肯,後面還是派人來檢查了一遍,換了新款的機器。
洗完澡,她就直接回房準備睡了。明天是周六,生意會好一些,她要一早就過去。
時間一點點流逝,房間里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直到很久之後,另外一個臥房的門才靜悄悄地打開了。
周凱峰腳上沒有穿鞋,他提著鞋子,試著打開了林棲霞的臥房門。
一個人在家,林棲霞也沒有反鎖的習慣。
周凱峰只看了看林棲霞臥室的窗,見窗戶關著、窗簾拉得嚴實,就再度輕悄悄地看了客廳及各處的窗戶。
安全起見,謹慎的林棲霞只有自己在家時候會開窗通通風。
周凱峰又走進了廚房里,檢查確認了一遍,就把廚房門打開。
看了看已經大開的林棲霞的臥室門,周凱峰提著鞋子就來到正門口,開了門又將門緩緩關上。
隨後,他就隱入了夜色中,穿上鞋急匆匆離開。
四合院里,沉晴雪剛剛又起來沖了一個澡,回到窗邊就見宋陽在床頭放下書,笑吟吟地看著她。
臉上潮紅未褪盡的她裹著浴巾說道︰「看什麼啊!」
宋陽笑眯眯地不說話,拍著旁邊的床單。
沉晴雪剛要解開浴巾躺過去,就听到宋陽的大哥大響了起來。
宋陽愣了一下,轉身去拿床頭櫃上的大哥大。
都已經十點多了,會直接把電話打到他這換了號碼的大哥大里的,都是很熟悉的人。
沉晴雪解下圍巾躺到了他身邊,手搭在了他腰上。
是誰啊?
「爸?這麼晚了,有什麼……」
沉晴雪只見他話還沒說完,臉色就陡然一白。
電話里,她隱隱听到了宋陽父親嘶啞又哽咽的聲音︰「小雅出事了……」
……
天還未蒙蒙亮,宋陽和沉晴雪已經趕到了維方市區。
沉晴雪一路上都捏著他的手,看著目光呆呆的他,沉晴雪只覺得心疼。
安慰的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說什麼,也已經無法改變結果。
遇到了這樣的意外,沉晴雪除了陪著他過來處理後事,也做不了別的什麼。
宋陽看了看外面已經開始亮起來的天空,把大哥大遞給了沉晴雪︰「媽應該已經起來了,現在再告訴她吧。」
他的聲音輕輕的,沉晴雪听得尤為心酸。
出發時就準備給媽媽打電話先說說的,宋陽說還在搶救,先別讓應該已經睡了的媽媽擔心。
沉晴雪點了點頭,拿了大哥大就打家里的電話。
現在,凌晨兩點多結果已經出來了,媽媽也應該坐火車過來一趟。
電話撥通了,但響了很久也沒人接听。
沉晴雪疑惑地重新播了一遍,旁邊的宋陽忽然眼神一變,之前純粹的悲傷變得銳利又擔心。
「梁哥,快聯系晴雪媽媽那邊的人,過去看看!」
還在撥電話的沉晴雪听著語氣不對,疑惑了片刻就同樣臉色一白。
開了一晚上車的粱泰立刻拿出他的電話往燕京那邊打。
沉晴雪哆嗦著手說道︰「我打個……鄰居家里……看看……」
宋陽臉色鐵青,手緊緊抓著門的扶手。
還是沉晴雪這邊更早聯系到人去敲門,但不久之後,那鄰居家的女主人就回來了在電話里說道︰「晴雪丫頭啊,你家門縫里透著很濃的煤氣味,你在哪啊?撬不撬開門啊?」
沉晴雪眼里豆大的眼淚滾落下來︰「快……快……」
宋陽雙目血紅,粱泰從車里的後視鏡里看著他的模樣,咬著牙說道︰「是我的工作沒做好。」
他不傻。
如果說昨晚半夜里接到電話,老板的親妹妹在放學回家路上出了車禍是個意外,但同一個晚上老板的丈母娘也出了事,就不可能是意外了。
「……我要回燕京……宋陽……我要回燕京……」沉晴雪渾身發抖,自然而然地說出這個話,但想起為什麼到了維方,她終于壓抑不住地大哭起來。
宋陽把她摟在懷里,牙關緊咬出聲。
但他還是努力地平復著自己的情緒,把大哥大拿了過來給李儒打電話。
「我妹妹出事了,人已經走了。」他的聲音很冰冷,「晴雪的媽媽那邊,你最快速度趕過去。另外,你和老李都要當心點。」
「什麼?」李儒的聲音不迷湖了,「你說什麼?」
「沒時間嘰嘰歪歪。」宋陽只說了一句話,「我已經連夜趕到維方了,晴雪跟我一起來的。」
「……操!」李儒來不及說什麼,罵了一句就掛了電話。
車子繼續往醫院開過去,宋陽又讓粱泰打電話訂了沉晴雪回燕京的機票。
天已經大亮了,但似乎比之前更陰冷。
……
宋陽魂穿以來大體算是順風順水的兩年多,在這一個星期里劃上了一個突兀卻又強烈的休止符。
在他需要料理兩場後事的時間里,顧家已經雞飛狗跳。
「你是不是傻了?」一直對顧樂更寵一點的顧頌把他叫到了香島,當面發起火來,「是不是和你有關?」
「什麼啊?」顧樂渾不當一回事,「跟我有什麼關系?我在美國念書呢?」
「老陶都說了!」顧頌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說你問他要過那小子的全部資料!我讓他問過了,你還單獨把那個姓劉的喊到美國去過!」
「我就是向他了解一下他那個老東家的事啊。」顧樂裝著無辜,認真地說道,「咱們家跟這件事真沒關系。」
顧頌氣得抬起手,但終究是沒扇過去。
「你懂個屁!」顧頌氣鼓鼓地說道,「當別人是傻子嗎?上一次的事,算是揭過去了。可出了這個事,後面就是不死不休!你懂沒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怎麼不想想後面我們怎麼防?」
顧樂不以為意︰「反正跟咱們沒關系。再說了,人家本來就在進攻了,怎麼防那還不簡單嗎?哥,你還怕那幾個人?」
他頓了頓之後又笑起來︰「再說了,現在他們,尤其是那個小子,只怕還有很多私事需要處理。他要是狗急跳牆,非要在沒證據的情況逮著我們咬,不是也會給咱們遞刀子嗎?」
顧頌只覺得他是把什麼事都想簡單了,忍不住一腳搗了過去︰「你大哥說了!你就是缺管教。本來按我們自己的節奏走得好好的,惹是生非干什麼?我就跟你說一點,滾回去念書,不準出學校!那小子在美國也有人脈,你要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地,就安分一點!」
顧樂被踹了一腳正在發懵,聞言氣笑了︰「他還敢動我?」
顧頌眼神復雜地看著他許久沒說話,最後再度吼了一句︰「他當初沒見到我和你,就敢給顧家扣那樣的帽子。這次還不知道會做什麼,我們還只能見招拆招!你听明白了沒有?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地,夏假之前不準出學校一步!該安排去暗中護著你的人手,我已經安排了!」
「……來真的?」
「滾!」顧頌氣不打一處來,「我還得趕緊回去。」
顧樂坐上回舊金山的飛機之後猶自覺得三哥反應過度了。
又不會有任何證據顯示與顧家有關,那小子後面主動以什麼方式出手,對顧家來說都會是破綻。
而如果膽敢直接對自己出手,那不是更會面臨暴怒的顧家嗎?
何況,現在他給那小子出的可是一道人性難題。
前後想了一遍,他覺得沒什麼問題,就在頭等艙里眯著眼楮睡了。
飛機降落在舊金山的機場後,在這邊給他接機的就是劉志。
現在,劉志春風滿面地笑著等他,又指了指旁邊兩個人︰「三爺安排過來的人。」
顧樂搖著頭︰「三哥反應過度了。」
上了車之後拍了拍劉志的肩膀︰「這次的事做得漂亮。」
劉志眉開眼笑,猶如哈巴狗。
機場在半島的東南側,開車的人忽然說︰「樂爺,第一回到美國來,繞到西面看看太平洋吧?」
顧樂有點奇怪,但還是點點頭︰「反正還早,想看就看看吧。」
車子還真就一直往西邊開去,開到了舊金山半島的西側。
一路上,坐前面的兩個人不斷和劉志攀著關系,有點拍他馬屁的意思。
這讓劉志覺得,這回把事情辦得如此漂亮,他要成為顧家這個最受寵的兒子身邊的紅人了。
之前等飛機的時候,他們還說頌總對他這次辦的事很滿意,美國這邊已經投入了5000萬美元的大生意,後面由他來和楊總搭檔。
到了接近方斯頓堡附近時,公路就在海岸邊上。
「拍兩張照片吧?這兒風景真好!」
說話的依舊是顧頌派來的人,顯得對國外好奇不已。
「我來給你們拍。」
「哪敢勞煩劉總?」其中一人笑著說道,「後面我們還要跟著劉總混呢。」
劉志卻謙虛著不敢托大,堅持要幫他們兩個留個影。
「你先來,我看看效果。」其中一人走到了劉志身邊。
顧樂在後面看著,越看越不對勁。
果然,很突然地,他突然摟住了劉志,而劉志渾身都彈了彈,卻被他緊緊圈住了雙臂。
看起來的話,倒像是兩個關系挺好的朋友。
劉志掙扎著,他渙散的意識里只想著一件事:顧家要對付那小子的話,事情做得這麼漂亮,還怕什麼?為什麼要……
顧樂卻警惕起來︰「你們真是三哥派來的?」
「樂少,你先到車里等一會。」
此時,兩人的表情已經冷峻起來︰「這三個尾巴,包括您給出去的錢,都要處理了,這是頌總交待的。那兩個躲在香島的人,現在應該剛被處理完。」
顧樂黑著臉,這下是親身感受到三哥的認真了。
難道他之前做得還不夠干淨?
兩人一尸繼續在路邊像是拍照。
過了一會,他們前後看了看沒有車子經過,就把劉志的尸身朝山崖下推去。
上了車之後,其中一人才開始用衛星電話聯系顧頌。
「頌總,都處理了。」
然後,就把電話遞給了顧樂。
「哥……我這做法真有問題?」
「你說呢?」顧頌在電話里沒個好語氣,「听話!好好念到放假,到時候跟阿廷他們一起回國。」
「我有點不明白……」
顧樂話沒說完,就听前面的司機大喊一聲︰「操……」
說罷,就見他急忙轉著方向盤。
顧樂看著前方空蕩蕩的公路,正迷湖著,忽然就感覺車身陡然一震,刺耳的嘎吱聲和撞擊聲從背後傳來。
此時,他的身體卻已經在往前飛著。
「喂?喂?」電話里,顧頌大聲問著,「怎麼了?阿樂?阿廷?」
回應他的只有嘈雜和驚叫。
一輛重卡就這樣把這台小車撞扁推下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