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看了看宋陽。
之前聊的，只有兩個條件。
這第三個，是宋陽加的。
七個人都看著宋陽，然後看了看李平，又彼此交換著眼神。
就這樣了嗎？每人先拿到一筆幾百萬的錢，然後能從一個新的基金中每年收益，金額不會少于之前。
也就是說，既白得一筆巨款，又能讓這份受益再延續到自己的子嗣。最終，家族還能得到一筆預期可能到達5億美元的家族資產。
雖然那應該是很多年後的事了，但5億相比于30億，已經比之前七個人加起來一年都不到100萬要好太多。
三個條件里，兩個是給他們好處的，一個是要他們付出的。
這個付出，就是一個當面的道歉而已。
宋陽最後笑著說道︰「想想你們在下面艙室中玩耍的孩子們。李先生這是在給予他們一個新的未來。這一切，需要你們一致同意由李先生成為繼任受托人，才能夠做到。要不然，這筆財富，恐怕將來始終會被毫無關系的外人奪到口袋里，而你們則一無所獲。」
不談李平已經得到了多少，還將得到多少。
重要的是，他們本來只能得到多少，現在則有可能得到多少。
很簡單的一個問題。
布魯特沉思良久，看了看自己日漸蒼老的皮膚，率先扶著桌子站了起來說道︰「李先生，我為我，還有瑪麗蓮、我的孩子們之前的言語和行為向你道歉。你是一個真正善良的人，母親她的選擇……是對的。」
有人起了頭，後面就都依樣學樣了。
李平和宋陽都知道他們這只是看在錢的份上，內心里仍舊會因為得不到全部而憤恨，但沒所謂了。
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行。
施宥鳴立刻取出了很多份文件。
宋陽笑著說道︰「現在，讓我們站在一起，去拿回本應該屬于我們的東西吧！只要大家一致對外，各位就能早日拿到那筆錢！忘了說了，李先生表示過，如果今天一次性就能達成一致，那麼那5000萬的基金，在拿回錢來成立之後，就可以直接移交給你們推舉的受托人。」
七人驚喜莫名，這樣的話，不用在後面受制于這個李平了？
「但必須商議出一個規範的家族資產管理機構！這是李先生最後的要求，就當做是替她讓她的孩子們學會團結、學會目光長遠地面對財富吧！」
宋陽的強調只是做個姿態。
媽的，拿到了那將近30億美元，追回這四年來被那個團隊吞走的錢之後，誰還願意跟這幫子家人打交道？你們愛怎麼玩怎麼玩！
李平的「康慨」，就是因為宋陽發現了這筆被額外吞走的收益。
要奪回這筆錢，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讓現在的那個團隊自己就陷入麻煩，而不是游刃有余地調動能量去阻礙程序。
從這筆錢里拿出一小部分，就夠讓這七個人堅定地和李平站在一起了！
……
另外七個受益人全部在同意李平成為繼任受托人的文件上簽了字，李平又跟每人簽署了包含生效條件在內的「百年收益一次付清」的文件，大家就真的算是「同盟」了。
豪華游艇上的氣氛開始變化，好消息傳到了下面艙室中。
于是這下子，這趟出行真的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收獲。
縱然是曾經上流社會中某位大咖的子嗣，但這四年，其中的某些人過得並不如意。除了每年能獲得一筆錢，可如果不工作的話，也就相當于工作略好一點的普通人的年薪而已。
豪華游艇已經有挺長時間沒體驗過了呢。
而七個受益人卻都不約而同地繼續和宋陽、施宥鳴聊著後面的事。
現在，酒打開了，食物也能吃得津津有味了。
施宥鳴這才向他們介紹起自己已經獲得的一些資料。
「……你們到這里來的過程很波折，現在能理解了吧？」施宥鳴展示著自己安排人查詢到的資料、拍到的照片，「你們看看他們的生活，他們和你們律師的交往，還有他們轉移資金出去從事其他投資的一些線索……」
施宥鳴發揮著他對金融運作的理解。
什麼通過投資某些項目造成巨大虧損，實際上則是通過一個空殼公司將資金轉移到了屬于他們自己的產業里。
還有跟華爾街的金融公司合作，配合他們炒作，通過這邊的虧損讓那邊盈利，然後從那邊的盈利里通過個人參股分到收益……
各種各樣的手段，施宥鳴是說得門兒清的。
「就比如最近的這次投資，就很可能又是一次套現。」施宥鳴指著一個當地報紙上的小新聞，「6000萬美元的投資成立了一個所謂高科技公司，表示已經談好了對一家行業內具有領先地位的芯片公司的收購，這就很像是華爾街要對某些上市公司進行資產重組炒作股價的套路……」
那七個人听得頻頻點頭。
法克，一口氣就是6000萬美元！
一旁微笑看著的宋陽听到6000萬美元和芯片公司這兩詞，卻忽然感覺有些熟悉。
孫燕說的收購價，好像就是6000萬美元。
他不由得把那個剪報從施宥鳴手里拿了過來，仔細看起來。
……還真是投資了一家舊金山那邊的公司，再看看新聞里報道的CEO名字，宋陽不由得留心上了。
拿起游艇上的衛星電話，宋陽立刻就開始聯系孫燕。
國內的高官子弟，如果做生意的話會收斂一點不出面，國外可沒有這樣的講究。
如果真是孫燕說的那樣，是幾個頗有勢力的年輕人一起搞的事，那哪個年輕人不愛出風頭？
電話輾轉接通，宋陽說出了報紙上的名字之後，孫燕果然回答︰「就是這家公司！」
「……謝謝，打擾孫總了。」
宋陽回到了李平身邊，只見他有些擔心地問︰「怎麼了？」
「沒什麼，好，好啊！」宋陽眉開眼笑，「這可真是……我與顧家有緣啊！」
現在情況清晰了。
幾個二代而已，想要一口氣吞下斯高柏這樣潛力巨大的公司，除了以勢相逼，總還需要資金。
對這樣的人來說，人脈網絡是可以變成錢的。
而那個資產管理公司，拿著別人的錢，是可以將之用來搭建自己的人脈網絡，或者換取別的利益的。
顧樂那邊用來收購斯高柏的錢，竟然來自李平這筆信托資產的管理團隊。
而現在，李平已經獲得了繼任受托人的身份。
李平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現在這里有外人在，宋陽只笑眯眯地先保密。
「施先生，還有布魯特先生，各位！」他義正言辭地說道，「看到現在這個團隊是怎麼沒有職業道德了吧？我建議，趁聖誕節和元旦的這段時間，他們正在用咱們的錢享受他們美好假期的時候，盡快把中止信托和追訴收益的程序準備好！1995年的新年尹始，我們要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
有了繼任受托人的身份，只要其他受益人也站在李平這一邊，中止這個信托將只是程序問題。
這一部分，甚至可能不會很慢。
畢竟，現在還有了一個將套在那些人頭上的大桉子︰按照資產信托合同，他們涉嫌在四年內侵吞了屬于受益人保守估計超過3億美元的收益。
這不僅僅是砸招牌、沒有職業操守、以後在這一行干不下去了的事，這還是要去號子里撅的事。
這樣一來，只要李平這邊願意「放一馬」，私下和解，這件事還真可能比較快地搞定。
一切就看現在那個團隊已經積累下了怎樣的實力和能量。
不管後面的進程如何，當現在那個團隊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這用來收購斯高柏的6000萬，可就沒那麼容易能拿出來了。
而一旦事情鬧大，顧樂那些二代朋友的議員爸爸們，可不願意陷身某些丑聞，導致後面被競爭對手攻擊、敗選。
有超越時代認知的宋陽，在目前這個階段可以說一句︰國內沒有人比我更懂美國。
就那回事！
成年人只要不是一根筋莽到頭，懂得讓步、交換，一切都能加速。
重要的，始終是那近30億美元的本金，是眾人如今已經打下的基礎能夠順利發展下去。
宋陽願意留著那些蟲豸，繼續去禍害美國其他人。
反正宋陽這邊十年內都沒有要去美國搞什麼事業的必要。
就算將來要去，這回做人留一線，以後縱然這幫人始終懷恨在心，卻又會有其他覺得宋陽和李平是「懂規則」的人。
大冬天的，游艇出海好玩的也不多。
李平先自掏腰包，給每個受益人準備了一份新年禮物︰一張他在香島支行這邊開戶、但在美國那邊也可以支取的5萬美元支票。
這是他用來收取每年收益的賬戶。
因為事不宜遲，接下來施宥鳴就要著手準備「要錢」了，5萬美元既像是「定金」，也像是額外的饋贈。
這邊又幫這些人買好了回美國的頭等艙機票，宋陽才跟李平他們說了關于斯高柏的事。
「驚喜啊！」宋陽樂不可支，「孫燕說，只是談好了，走收購還有很多程序，他也還沒見到錢。現在美國的大學已經在放寒假，美國過大節也是聖誕節和元旦這段時間，這件事的實質推動肯定要等到元旦開學以後。這波屬于精準打斷，咱不得給他們制造個驚喜？」
李平也感嘆不已︰「竟有如此之巧？」
「不奇怪，美國又有多少30億美元級別的資產沒有主人看管，可以隨意揮霍？」宋陽覺得自有定數，「老施，這事，最主要的部分已經搞定，後續就交給你了。」
「……如果還牽連了這件事在里面，你得出面談吧？」
「我先要回去考試。」宋陽咧嘴一笑，「你這邊動了，那邊有反應了，需要談的時候，我就差不多放寒假了。」
施宥鳴頓時無言以對。
而三個人回到酒店之後，宋陽有了信號的大哥大卻又收到了陳韻的電話。
「宋先生啊！央視的節目組，真的來邀請慧雅去演出了！」陳韻的聲音里壓抑不住興奮，「但是要唱那首《因為愛情》，他們聯系不上你。你的事情忙完了沒有？宋先生，我知道你很忙，但一定要答應啊！他們說，獨唱的舞台和節目效果沒有對唱好！」
「……」宋陽懵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