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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可以抓我了

六院內科住院部。

徐達遠跟留守的人員在說著什麼,周寧和大趙站在門外,看向病房內,羅素琴醒了,帶著氧氣管,臉色慘白地躺在床上。

目光盯著窗外,面前放著筆記本電腦,還有一堆手稿。

這些東西,不知道是誰給送來的,徐達遠快步過來。

「醫生說,羅素琴狀態可以出ICU了,不過心髒的問題一直都有,而且身體非常不好,問題非常多,他們給羅素琴做了體檢,確實如關總編他們所說,羅素琴缺了四根腳趾,切除的年頭很多。」

大趙在旁邊問道︰

「領導人剛醒,電腦啥的就給她送來了?」

徐達遠點點頭。

「留守的人一早問過我,說是羅素琴想要她的電腦和翻譯手稿,我覺得這些都是工作的事兒,就沒阻止,看來她非常重視這份工作。」

周寧沉吟片刻,將目光從羅素琴身上挪開。

「手稿我看過,跟日記里面字跡一致,我認為是張民安留下的,關總編不是說,之前張民安去出版社的時候,才完成10%,而現在已經完成90%。

她應該是想盡快完成張民安留下的工作,這是一份寄托,但這份寄托完成後,羅素琴如何選擇,這就」

徐達遠和大趙都一愣,大趙沒忍住問道。

「周小周你什麼意思,你是說羅素琴現在就是急著完成這個手稿,之後她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徐達遠眉頭緊蹙,想了一下點點頭,顯然是認可周寧所說。

「別猜了,進去看看吧。」

大趙推開門,羅素琴緩緩轉過頭來,看到徐達遠微微笑了笑。

「你們來啦,不知道你們誰會弄電腦,我想讓你們幫個忙,之後不用你們問,我會詳細跟你們說的。」

周寧上前一步,湊到羅素琴近前,大趙跑到床尾,將病床搖起來一些,讓羅素琴靠著坐著,這樣的姿勢能舒服一些。

「需要怎麼做?」

羅素琴努力吸了幾口氣,讓自己能連貫的說話。

「這個文檔,要發送給出版社,我已經完成最後的校對,這是最後一部分,不過我的電腦現在連不了網。」

周寧湊近看了一下,選擇連接自己手機的熱點,隨後發送了羅素琴編輯好的郵件,發送成功,立馬收到了一個回復郵件,羅素琴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欣慰地點點頭。

「多謝你了,總算是完成最後一步,坐吧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麼。」

周寧坐在徐達遠旁邊,大趙打開執法記錄儀,站在窗口,正好能將所有人裝在畫面里面,徐達遠問道︰

「剛剛我問過醫生,你的身體很多問題,需要進一步的治療,如若你覺得身體允許,就跟我們說說吧,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過我們要錄像記錄一下。」

羅素琴點點頭,呼出一口氣,看向大趙的方向,周寧知道她不是看大趙,而是在看向窗外,似乎只有這個動作,能讓她的思緒回到過去。

「我們相識在是1964年的八月,張民安22歲,我21歲,大學畢業我們是一列火車去的雞東市,我們被分配在雞東市兩所相鄰的中小學,還都是英語老師。

我們一路談著理想,談著報復,讓我們互生情愫,到了學校一下子撲在工作上,我們經常結伴去村鎮勸學生去上課。

那年冬天,張民安去礦山腳下找學生一夜未歸,他同事告訴我,我趕緊出去找,找到他時,已經高燒昏迷在半山腰,他有闌尾炎,一直也沒治,我知道一定是這個毛病犯了。

所以我背著他下山,走了一天一夜啊,晚上才到公路邊,搭上老鄉的驢車,算是將張民安送到醫院及時做了手術,我當時出去的急,穿著布鞋,所以腳趾也凍傷了。

他住院期間,他的父親來了,正好听到醫生說了我的狀況,知曉我今後不能生了,扯了腰帶就要吊死在張民安床前,這樣的激進我只能暫時離開。

當然,他父親還帶來一個姑娘,據說是他從小定下的女圭女圭親,我沒有听他說過,那個姑娘很樸實,對張民安的照顧也非常細心,我覺得我不該去破壞他們的關系。

張民安出院的時候,我們見了一面,我給他一封信,告訴他我將調轉工作,希望他能幸福,隨後我就走了,之後我听說了他的一些消息,他跟那個姑娘結婚了,他們有了一個孩子就是張國慶。

我之後一直在JX市工作,還是當英語老師,再度重逢是在1976年,那一年我再度調轉回雞東市,還分配了職工房,在教委大門前,我看到了張民安,他沒變只是看起來瘦了很多。

我們去吃了飯,說起這十二年中的變化,他說他妻子四年前已經去世,感慨世事無常,當然還有他妻子所糾結的那封信,我當時很懊悔,懊悔當時為何給張民安留下那封信。

之後我們有了聯系,不過張國慶為了反對我們有可能在一起,鬧著離家出走,無奈一切只能放下,張民安的父親,倒是希望我們在一起,也承認當年如若沒有他的堅持,不會讓我們分開。

可一切都無法改變,在1984年,張民安考上大學,當時撂下一句話,要是知道我們在一起,就去教育局舉報我們作風問題,那個年代,我們迫于世俗壓力,沒有選擇在一起。

1998年我退休,開始接一些翻譯的活兒,讓我重拾自信,張民安找到我,他提前辦理了退休,他父親也已經去世,他決定跟我離開雞東市,我們這才來到琴島。

當時退休金很少,這里的房價還很高,張國慶這回倒是沒再阻撓,只是不停的跟張民安要錢,其實我們是高興的,給他錢能換來認可,我們也是覺得高興的。

畢竟我在這世上,除了張民安沒有親人,而張民安就這麼一個孩子,他的姐姐在十幾歲就沒了,可是事情越來越不受控制。

2002年,在張國慶的催促下,張民安將老家的兩棟房子賣了,總共就賣了二十多萬,我們留下一萬,剩下的都給了他,可是他說還不夠,我們只能拼命接翻譯的活兒。

我們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在2009年雞東市我那兩棟房子拆遷,我趕緊回去處理了房子,賠償了八十多萬,我買了大留村旁邊的一棟房子,剩下的十萬也給了張國慶。

前前後後140多萬啊,他還是不知足,這才跟他斷了關系,張民安的腿一直不舒服,在我的催促下,他去看過幾次,直到去年五月我才知道他得了癌癥。

他說不治了,第一我們手頭沒錢,第二醫生說了這病沒治,還不如好好過最後的日子,我同意了,我陪著他去了很多地方,最後接的這本翻譯工作,他沒再繼續。

當時我們去小龍山的時候,他說想睡在這里,這里風景好,我說好我之後把你火化了,然後灑在這里,等我死了,也灑在這里,他搖搖頭。」

听到這里,周寧挺直了 背,此時的心理是矛盾的,他希望听到真相,可又害怕听到真相。

羅素琴抓著氧氣管,用力吸了幾口,此時的臉色似乎更不好了,可她沒有停下的意思。

「他說,他害怕火,不希望被火燒,他要自己的血肉和骨頭都灑在這里,滋養這里的花草樹木,我說好都听你的。

2010年7月1日,他早晨沒有醒來,你知道嗎,他臉上是帶著笑走的,我想他一定覺得很幸福,畢竟我陪著他走完最後的日子。

隨後我去打听,這個小龍山是否有墓地,可人家說了,這里成了什麼考古的地方,是一個漢代的古墓,別說墓地,就是現在進去都需要走小路,外圍都封上了。

我當時不知所措,憑借我一個人,壓根搬不動他,怎麼把他送到小龍山,可我已經答應了張民安,我回到家,想了兩天兩夜,我有了一個想法,然後去五金店買了電鋸,在廂房里面將他的尸身切開,包著塑料布,裝在車上。

我在2010年7月3日晚上十點多開始,折騰了三趟算是將他的尸骸運送完,至于地點,就在北側小路進山的第二道山梁邊。

我看了琴島新聞,也知道給國家造成了不好的影像,不過這些天我忙于將他最後的一部分稿子完成,只要完成了,讓我干什麼都行,至少他死後,還有一本書上能有我倆的名字,也不枉我們相識相戀這一生。

對不起來警察同志,上次你們來的時候,我就該交代清楚的,可惜我這把老骨頭還是沒撐住。」

說著,羅素琴將雙手舉起,手上連接的針管還有監測的線,都跟著牽動起來。

「現在你們可以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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