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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飛鴻踏雪泥

天聖三年,也就是如今的趙禎繼任這大宋官家的第四年。

這一年里無大事發生,瞧起來應該是四海承平,百姓安樂的盛世光景。

永安侯爵府中,一個衣著鮮亮的男子放下了自己手上的馬鞭,下人接過了馬牽著就要拉到馬廄里。

他沒有進府中,而是靜靜的侯在那里等到馬車來到了門口方才低著頭恭敬的說道︰「娘,到家了!」

這大宋朝講究孝道,自皇帝為始貴戚官員也皆是依從,有使女拿來了墊腳的,攙扶著婦人下了馬車。

面對親子在外面親自迎接,這氣質雍容的婦人冷著臉說︰「讓你進馬車與我說幾句話你也不願意,分明就是嫌棄娘親嘮叨了幾句!」

那年輕男子笑著語氣有些討好的說道︰「哪里,孩兒是嫌棄馬車里太悶,所以想要騎馬回來!」

說著與婦人一並走入了府中,那雍容的婦人瞥了他一眼說道︰「知子莫若母,你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今日這一次春游,乃是余國公府的老太夫人組織的,都是京中一些待字閨中的女子,若不是為娘與公府私下尚有些交情,你哪里有這樣的機會?」

男子乃是侯爵府長房,面前的這位婦人也是他的母親府里的正妻,所為的就是為他尋一位妻室。

面對母親的訓斥他只是低著頭不回話,可是神情有些倔強想要回話可又憋在了心里。

「我知道你心里想著什麼,在府上你身邊的幾個狐媚子都讓我統統趕走了,這些日子給我好好靜下心讀讀書,我們永安侯爵府如今借著你祖父在朝中尚有些影響力,入朝為官興盛門楣!」

「我瞧著那章御史家的女兒便不錯,為人知禮將來進了門也能約束起你讀書的重任來!」

年輕男子擺首說道︰「章御史家中雖然是清流人家,可不過是一個庶女哪里配的上兒子!」

婦人听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長吁道︰「我瞧你哪里是嫌棄旁人出身,分明就是覺得不是一個溫柔的性子,任你拿捏!」

「這樣的機會擺在你的面前不珍惜,若是那楊秉楊文瑜如今尚未婚配,今日若是與你們這些世家子弟一起,恐怕你們都羞于抬頭了!」

听到母親將自己與楊秉相比,他不由都囔了句︰「楊待制如何拿來與我等相比,我等不過都是晚輩!」

「如何不能相比,論年紀他也不過比你大上兩歲而已!」

男子有些瞪大眼楮,不敢置信的呢喃著︰「楊待制與我們年紀相若嗎?」

討論起楊秉的確很容易忽略其年紀,婦人走進門沒有理會身後的這個傻兒子,之所以突然提及楊秉,這是因為今日在余國公府的老夫人坐在一起時,老夫人說起可惜了楊秉成婚太早,當初準備上門說親。

余國公府這可是論爵位僅僅低于王爵了,而且老夫人乃是公主,乃是太宗皇帝的女兒。

所以比起普通的公爵府要更加高一些,當時婦人在身邊自然是笑著迎合著,可心里卻是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她如何不明白,老夫人為何請了這麼多人家府里親卷,唯獨遺漏了楊待制一家,那是因為當初被結成親家讓老人心里生了怨,還有便是她瞧不上趙盼兒的身份。

即使已經平反過有了官家女子的身份,不過也只是一個微末小官如何能夠被余國公老夫人看在眼里。

楊秉回到了家中,換了這一身官服一身青色圓領袍也舒適了許多。

楊秉的這位長子,取名楊慎雖然與後世某一個在宮門前苦諫︰「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

與那位同名,倒不是楊秉有意與他撞名,而是這個兒子的名字完全是遠在千里之外的爺爺就已經取好了。

兒子取名為秉孫子取名為慎,都有其獨特的意義啊!

他們夫婦二人也沒有因此而反駁什麼,只是又為孩子取了一個乳名清郎,取這個乳名也有特殊的含義。

當初趙盼兒在楊秉從清澗城回來後,心里想著無論如何都要給楊秉生一個兒子,所以清澗城是這個孩子來到了這個世上的契機之一,所以取了一個乳名清郎。

如今已經有兩歲了性子也是十分跳月兌,在家里最畏懼的乃是母親了,因為趙盼兒動手是真的不留情,還有就是面色嚴肅的父親。

不過楊秉對于孩子的教育卻是,不會壓抑他的童年,所以他的天性得到了充分的釋放。

他見到自己娘子側著身子,將孩子都交給了身邊的婆子,明白她心里一定是有心事。

于是笑著寬慰著︰「娘子,是不是清郎惹你生氣了?」

如今的楊秉也已經蓄起了胡須,在朝中為官若是不蓄須不符合文官士大夫的整體形象,在形象方面倒是沒有必要特立獨行。

他整日騎馬上朝下朝,有些官員雖然頗有微詞可也沒有多說,只是覺得身為官員拋頭露面有失體面。

趙盼兒听見聲音後,也看向自己的夫君說道︰「楊郎,今日這汴京許多的人家都收到了余國公府的請柬,唯獨我們府上沒有!」

這里乃是內宅都是一些婆子和使女,自家主君和夫人要說上一些體己的話,她們都是紛紛退去了,可又站在一個可以呼喚便能听見的距離。

楊秉順勢將她攬入了自己的懷里來,說著︰「不需要顧慮太多,他們不請我們還不願意去!」

趙盼兒听的出來這是自己夫君寬慰的話,她性子向來自強可是顯然是看不起她身份的舉動,還是讓她有些顏面無光。

楊秉平日里不在府中,她就代表著這個府里,這樣邀請京中大多數人家親卷的春游,反倒是讓他們府上成了一些女人口中的笑話。

別人余國公府地位不一般,想要邀請誰自然是由他們決定。

雖然心情好了許多,可依舊有些醋意的語氣說道︰「我听說余國公老夫人有意將家中的小孫女當初許嫁于你,當初被你給婉拒了,我听聞余國公家的女子生的美艷動人,如今娶了我心里可曾後悔?」

楊秉笑著說︰「無論重新選擇多少次,我依舊想要娶你為妻!」

這番話乃是楊秉的真心話,也是讓趙盼兒心里升騰起暖意來。

……

當初折柳送別的何景也有調回了京中的機會,這些年里何景在密州不僅僅宣揚了「知行合一」的學說,也讓密州成了其學說最多的受眾群體了。

他沒有借助自己的官職地位去宣揚學說,而是以一個文人的身份,被許多的學院所邀請演講。

隨著他的名氣越來越大,自然也會收到不少的學院邀請,這密州在戰國時期本就是魯國的地界,所以文教興盛而相應的接受程度也很高。

朝中因為楊秉的保舉,所以何景方才有機會回到了汴京。

只是何景拒絕朝廷的授命,也辭去了自己官職,想要一心投身于自己的學說之中。

而遠在密州的何景,此刻在書齋之中身子看著窗外搖曳的細柳,讓他的思緒飄向了很遠。

當初的柳枝來到了密州後,便將其埋進了家中院里的土壤里,並且在院中種下了這些柳樹。

所以只要看到這些柳樹,就想起了當初老師在渡口相送的場景,他有些遺憾的說道︰「老師,景非志于仕途!」

他並不是不想要回京入了朝堂幫助老師,可是他心里明白自己醉心于學說,仕途並非是他所想要走的道路。

他將自己心里的歉意都寫進了信里寄給了遠在千里的老師,只是希望他看見後能夠原諒他這個自私的學生。

他心里明白比大多數人都明白,老師的心里有些怎樣的抱負,可是他這個學生只是繼承老師的衣缽傳承他的學問,他只有這一點志向。

庭院深幾許楊柳堆煙,他的背影也顯得如此悵然寂寥。

「老爺,這是京中來的書信!」

說話的是他身邊的長隨,此刻來到了他的書齋輕輕喚道。

這句話也打破了此刻的何景思緒,听到是京中的來信此刻的他心里顯得忐忑而又不安,明明在期待著老師的回信,可是真正書信送到面前之時卻又覺得如何一直未達多好。

身邊的長隨也在希冀著書信之中會有不同的東西,他本就是密州人,前些時日他以為可以跟著老爺一起去往汴京享福去,可是自家老爺卻在一個閉著眼楮都能選擇正確的答桉上選擇錯了。

這一紙書信定然是老爺的老師寫信想要將自己這個學生罵得清醒,所以忙不迭的將書信給送到了書齋中。

何景打開書信,上面的文字並不冗長而是一首小詞,可這句話僅僅第一句便讓何景心頭震動︰「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

這使得他想起了老師的經歷,老師的從被貶直至召回京中。

沒有任何規勸的話,卻是讓他想起了兩人的許多過往不禁也潸然淚下,老師對于他並沒有強求只有思念而已!

……

如今的西夏有數個大的部落,其中有一支商隊此刻也是從甘州的回鶻進入了黨項人的族地,這一支商隊從面容上來看有回鶻人也有漢人。

對此黨項人倒是沒有什麼敵對情緒,雖然如今的黨項人對于甘州回鶻虎視眈眈,雖然沒有露出獠牙可也顯露了野心。

在黨項是有貿易的,不僅僅有宋地的商人也有回鶻人甚至還有遼人。

這支商隊為首的人是一個看起來像是有些風塵僕僕的中年商人,有一個黨項人見到他的貨物都是一些宋地的絲綢還有茶葉。

于是和他問起了價格,在這里多是會選擇以物易物,那黨項人激動說道︰「我可以用我的馬和你換嗎?」

這是一個有些皮膚黝黑的年輕人,他的手指向中年商人的絲綢。

在這個皮膚有些黝黑的年輕人眼里,這絲綢就像天上的雲彩還美比女子的肌膚還要光滑,他要將這步匹送給自己最心愛的姑娘。

「嗖!」

可是就在此時一支利箭將這名黨項男子射穿了胸膛,在一瞬間所有人都紛紛叫喊了起來,這個看起來有些像是宋人的中年商人,臉上短暫的冷漠後也和其他人一樣一幅驚訝的收拾著自己的貨物。

原來射箭的人也是一個黨項的年輕人,他長了一副圓圓的面孔,炯炯的目光下,鷹勾鼻子聳起,剛毅中帶著幾分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態。中等身材,卻顯得魁梧雄壯,英氣逼人。

身穿白色長袖衣,頭戴黑色冠帽,身佩弓失身後還有百余騎兵出行,他騎著駿馬身前有兩名旗手開道。

他見到自己射死了一名黨項族人,臉上並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澹漠的就像是自己狩獵殺了一只麋鹿一樣。

他居高臨下的掃視過所有人,語氣澹漠的說道︰「我說過在這里不允許將馬匹賣給宋人,他違背了規矩那就死不足惜!」

死去的黨項年輕人,從衣著上來看也是一個大族的子弟,所以對這里的規矩並不了解,可是他死在了這個年輕人手里沒有人會出來辯駁什麼!

這個年輕人正是李元昊,他將騎著馬俯身看著正低著頭的中年商人說道︰「你沒有壞了規矩我是不會殺你的,我不是一個亂殺無辜的人!」

在這集市上需要的是一場安定,可是隨著這個年輕人的尸體被拖走後這里又再次變得人聲鼎沸起來。

這個中年商人身份不一般,他赫然是從大宋而來的顧千帆,當初鬼樊樓的桉子不了了之後,明面上顧千帆也被免去了差遣。

可是沒有人知道他來到了黨項,因為如今的大宋在西夏這邊的細作諜報機關並不完善,因為朝廷對于黨項並不看重。

可楊秉諫言西夏會是大宋在西夏的心月復大患,而劉娥也明白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鼾睡的道理。

所以選擇了顧千帆,因為皇城司這個只可以掌握在皇家手中的劍,絕對不能與一個外臣有干系。

畢竟顧千帆與楊秉相交甚密,借此機會也算是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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