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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尸位素餐之臣

官員也是絲毫不在意的離開了,而在殿外雨水沖刷的聲音卻一直未曾停歇下來。

在天章閣內久坐的楊秉,看著外面的雨聲根本無法安心,這幾日的大雨使得宮里的幾處井水都已經溢出來了。

等到從天章閣回到了府上後,外面有僕從來報說道︰「主君,這汴京的徑王想要邀你上府上一見!」

這說的好听一點就是邀請他登門,可實質上就是讓他上門拜見。

趙盼兒在使女的攙扶下,走到了她的跟前微微擺首,楊秉如何能夠不明白他將那雙手握在手心︰「安心,我都明白!」

于是吩咐下人說道︰「回府徑王來使,就說這幾日連綿大雨,實在不宜見面還是待天氣晴朗後在上門親自拜訪!」

下人得了命令也立刻退出了堂中,楊秉甚至沒有與徑王所派得下人親自見一面。

徑王可是當初也是差一點承繼大統的人,如今他好歹明面上也是太後,官家提攜的重臣,怎麼能私下與徑王會面。

至于何時登門拜訪這種事情,只要對方明白都知道這只是一句托詞而已!

府上的下人立刻將他的話傳喚給了徑王派來的僕從,面對這樣的回話那身著錦衣綢緞的下人面色凶惡的說道︰「楊待制可真是好大的臉面,敢拂了我們家徑王的顏面,不過是一幸進之臣而已,竟然如此倨傲無禮!」

楊秉這個年紀能夠登上如今的位置,在這朝野和民間之所以沒有他的壞話,編織他是一個進獻讒言的奸臣。

那是因為他的名聲實在太好了,印象實在太過于深入人心了,即使有人刻意編織他的壞話,也會有人覺得這是有意的污蔑。

府中的下人在楊秉的授意下也並沒有惱怒,而是靜靜站立在那里安之若素,仿佛對方這番話就是對著空氣說的那樣。

那僕從見激怒對方無果也就只能拂袖離開了,而徑王想要邀請楊秉私下相見,自然不是因為想要籠絡朝臣。

身邊沒有了齊牧的謀劃,他也只是一個自小錦衣玉食長大的宗室子弟而已,根本不知道他此舉會引起宮中的忌憚。

只是因為那河渠司官員將所看到的奏疏內容外傳,以至于讓許多京中權貴都知曉了楊秉竟然想要諫言太後拆除河道之上的建築。

要知道這些水榭亭台可都是一些京中權貴人家,可不是一些富戶平頭百姓,此舉可不就是捅了馬蜂窩。

至于那些對于河道堤口的防護,他們自然不會去關心,在乎的也只有自己自身的利益。

這河渠司官員之所以如此,也是因為嫉妒楊秉能夠年紀輕輕能夠爬到如今的位置,人總是這樣見到他人過得好時,總會心生嫉妒的。

自古以來文人相輕而在官場之中尤甚,他就是想要瞧瞧楊秉如何面對這些權貴們的詰難,而此次的徑王相邀也是問罪。

這些趙氏宗室年輕一點的子弟總是認不清自己的地位,還以為將朝中諸臣當作趙氏的家臣一般,隨意的辱罵欺凌。

只有那些上了年紀的宗室明白,朝中有些不要命的家伙可是敢指著皇帝的鼻子罵著昏君呢!

看著天空下起的瓢潑大雨,身後的趙盼兒也在一側寬慰道︰「莫要過于擔憂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定然不會讓我汴京百姓受難的!」

楊秉卻是緊皺著眉頭,趙盼兒不懂得治水看不出來,且如今若是官家太後不接納自家夫君的諫言,僅憑他一人根本無法改變什麼的!

楊秉看著外面,嘆道︰「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這再大的仁德也無法改變上天的意志呀!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在,那京中的百姓和房屋到時都會化作一方澤國!」

楊秉向來是不相信上天是會由個人的意志而改變天象的,天道遠,人道邇。

趙盼兒听到這番話也是明白了這其中也知曉了其中的重要性,可是若是官家和太後不采納意見,他們如今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心里祈禱著上天仁德了!

他心里焦急如焚,如何能夠在家中坐視不管,于是吩咐下人︰「來人,我要出門外出!」

下人听到後也是連忙勸阻道︰「主君,外面連綿大雨實在不宜出行啊!」

如今外面幾日的大雨,使得雨水都可以淹沒腳踝了,有些人不去思索如何預防水災,反而想著如何借此天象來將此作為上天示警,以達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這天人感應一說漢以後也是成了文人口中最為主要的攻擊手段之一了,以天災異象之說作為某種征兆。

這天人感應有利有弊,利在于約束帝王的言行,可在如今看來卻早已經是弊大于利。

楊秉神態堅決不顧下人阻攔,趙盼兒也沒有去勸阻,因為她心中明白自己夫君心中所堅持的道義是不得更改的。

當初執意親冒失石如此眼前也亦是如此,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看著他,雖然心中有私心想要留下他,可最終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這樣的天氣里根本沒有辦法套馬,他听到如此穿上防水的護具,還有撐著雨傘走出了府中,他要親自去看看汴京的幾處河堤,只有親自勘探實地才能尋求解決之法。

他做官不是為了享受當下的生活,置百姓于不顧,而是真正的做實事。

走出了汴京的外城,也有一些農人正穿著簑衣在雨中奔走,一位老人見到楊秉二人竟然向著河堤的方向趕去。

大聲喊道︰「郎君,如今這天氣邪得很,看那堤口的水馬上就要溢出來了,有危險不要靠近了!」

這雨聲實在太大,人們溝通也需要大聲喊著才能听見彼此說話的聲音。

這如今河堤漲水,即使是老農都看出來了危險,而河渠司下面的小官小吏定然也是稟告過情況,若是那官員不親自前來查看,僅僅憑借手下人的稟告很容易會有信息誤差的。

他大聲回道︰「老丈,朝廷可派來官員親自前來查看!」

老人走近了一些方才看出了楊秉的身份不普通,簑衣的制作大都用到了茅草,那都是普通百姓的防護雨具,而楊秉身上穿的是油絹衣,只有富庶的商戶還有官員家中才會穿上油衣防雨防雪!

手中的雨傘也是綢布所做的,老人臉上露出詫異問詢道︰「我見郎君出身名門,還是回去莫要摻和這種事情吧!」

雖然雨下的大,可是也能瞧出楊秉的年紀並不大,只當是一個京中的豪門子弟。

不過緊接著便又回答了楊秉的問題︰「如今這種情況下哪里有官吏過來,快快回去吧!」

楊秉心中只覺得咯 一聲,他遠遠的高估了這些官吏的操守,這樣的情況下竟然不來河堤之處親自查看。

竟然沒有人將此事記掛在心里,楊秉微微頜首說︰「老丈,我自有分寸,如今雨大地滑一路上還是小心為好!」

老人見規勸無果,也只能轉身離開道︰「我便不多勸了!」

身側的侍從也是在一旁繼續勸阻道︰「官人我們還是回去吧!若是那河堤真的有溢出的風險,那可真是危及性命的大事啊!」

楊秉听到後,也是將手中的雨傘拿給身側的侍從說道︰「你若是怕了便站在回去,我一個人獨往即可!」

他索性收了傘,沒有了阻力走起路也順暢了許多,雨水傾盆而下落在身上,使得身上像是多了一層負擔,微微的痛覺反而被他忽略不計。

身側的侍從連忙說道︰「官人是這大宋難得的好官,若是真的有危險,該死的那個人也應該是我!」

說著擦拭著臉上那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撐著傘想要為楊秉遮雨。

如今的楊秉在西北這幾年里,身體早就不似以前那樣文弱了。

等到他來到了河堤處,發現了汴水暴漲赫然已經快要漲到了危險水位,如今這汴京雖然經歷過大雨,可是數十年來都未曾沒有過洪澇,這樣也使得一些河道官員松懈下來。

若是繼續下去,水勢一旦上漲這樣會引起汴水決堤,到那時候即使那城牆堅硬如鐵,可以擋得住刀槍可是擋不住洪水。

他氣憤的將侍從遞來的雨傘扔到了地上,氣憤的連連怒斥道︰「皆是一群尸位素餐的官員,大宋衣食不曾短缺你們,如今你們卻是要讓大宋因為你們的無能而受到災禍!」

他是真正的對這些官員失望透頂,在心中升起一個念頭,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掌權,定然要將這些庸碌之人趕下權位。

失望的神情流露在言表之中,他遠遠低估了這些人,如今竟然沒有一人發現這種情況。

短暫的失望已經來不及多想,如今汴水即將上漲到了危險線,那麼其他的幾處河堤料想也不會太過樂觀。

如今要做的是先啟動楊橋斗門,可這也是下下策,他的腦海之中像是進行不斷的重組思考,如今乃是到了取舍之時。

需要為了保住整個汴京,卻也需要犧牲城南地區的百姓耕田和房屋,所以他才會失去了往日的鎮定,怒斥這些官員的不作為。

當初在修建了河道工程之時,就設置有斗門所防止的就是面臨如今的這種情況。

這斗門換做一個通俗易懂的解釋,就是如今後代所說的水閘。

他閉目像是已經預想到了這場災難會化作幾行簡短文字︰「城南居民冢墓俱被浸,遂壞籍田親耕之稼。」

如今需要做的是盡量安排百姓撤離,錢財的損失也大不過人命,若是這場水災發生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流離失所,家中親人死去。

他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身側的隨從也是在一旁攙扶著他起來。

他說著說著沙啞著嗓子一下子跌入了這水地里去了,泥濘讓身上的上好錦衣染的盡是污泥。

他絲毫不在乎身上的泥濘,從地上起身不顧身側的侍從攙扶。

他明白此刻由不得他多去感懷,這汴京的百姓也由不得他去多愁善感。

……

而在另一處宮門之外有一人侯在那里,內侍說著︰「楊待制,你莫要讓我們這些人難做,這個時辰萬萬不能進宮的呀!」

楊秉作揖說道︰「勞煩中貴人進宮稟告太後和官家,如今這個時候就算是楊某僭越也好,可外面的汴京百姓耽擱不得啊!」

這夜闖宮門可不是小罪,不論是當代這歷朝歷代夜闖宮門都是大罪,天黑關閉宮門,是絕對不允許夜間擅自再行打開宮門的。

這也是為了宮中之人的安全,畢竟兵變和逼宮無論是哪個名詞都是十分敏感的。

那宮門之中的內侍,也是一臉為難之色說著︰「今日楊待制前來,我等就當你今夜從未來過!」

這些守護在門外的護衛同樣點頭,楊秉說著將手中的奏疏高高舉起說道︰「這些都是臣整理的關于河堤建言,還有關于各處河堤實地勘測的結果,希望官家和太後慎重對待此事!」

他明白若是硬闖,不僅僅自己的諫言宮內之人听不見,自己反倒是先問罪了!

如今這個時辰外面的大雨久久未曾停歇,也使得劉娥心中煩躁不安,這個時候宮門外有內侍稟告道︰「太後,楊待制連夜將奏疏呈上,務必想要讓太後和官家親覽!」

劉娥還未翻閱奏疏,便將手中的奏疏仍在了地上,她召見過河道官員問過詳情,所以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在,楊秉此舉就是恃才傲物有些賣弄小聰明的因素在其中了。

她還是更相信那些河渠司官員一些,畢竟術業有專攻,楊秉在任之時也不過有過開鑿河道的經驗,而且身旁有相關的技術人才在。

一介書生文章做的不錯,若是實務也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已!

所以斥責說道︰「命他速速回去,今日就當他沒來過!」

這楊秉還是有些謀略的,自然不想因為這件事情而被朝廷的一些言官彈劾,這也是為了保護他。

那宮門外的小黃門說道︰「楊待制,太後已經看到了你的奏疏,命你速速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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