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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天下一石,獨佔八斗

趙盼兒雖然對待楊秉情深,可也容不得他們之間的感情里容下另一個人。

听到對面的吳小娘的話,神情間有所觸動可恍忽片刻又恢復了過來,低聲道︰「不過可惜這位小娘子一番深情全都錯付了,在感情方面他就是一個榆木疙瘩!」

吳小娘沒有說著什麼,只是微微低頭算是道別。

她向來就是一個溫良內斂的性子從來不喜歡與人爭,她自小便堅信的就是若是強求來的多是不長久,這是她自小在吳家生活這些年里得來的經驗了。

而趙盼兒也隨著女使出了大殿,吳小娘跪在莊嚴寶像的佛祖面前,雙手合十閉目在心中喃喃道︰「難道我與楊秉當真這一世沒有緣份嗎?可我心中卻始終放不下執念,還望您能夠指點信徒迷津!」

緊接著對著身邊的桃夭說道︰「以後莫要再胡說了,楊正言乃是清正的君子,這些話若是傳了出去不僅僅壞了他的清名,也是壞了我的名聲!」

身側的桃夭立刻惶恐不安的安分的應是,顯然她話出口之時沒有想到這更深處,若真是壞了自家姑娘的名聲,她可就罪過大了。

這個時代對于女子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聲名了,尤其是這樣高門大戶的女子尤其看重。

雖然對于下人甚為寬厚可也並非處處優容,這些約束和教導下人的手段都是家中的大娘子親自教導的。

……

如今進京趕考的士子,周禎如今已是第三次進京趕考了,他本有放棄科舉之念,不過後來趙恆的拿番勉勵也算是重拾斗志。

這京城樊樓便是這七十二正店之首,這里前來吃酒往來的客人可謂是人群熙攘。

周禎下了馬車,與京中好友約在了這樊樓吃酒,周禎比起過去也是灑月兌了許多,這幾年里他四處游學,如今至汴京心中也是感慨頗多。

其中一名士子說道︰「要我看來,到了汴京不來這樊樓吃酒,卻是少了許多的滋味!」

這些士子多是與周禎年紀相若,如楊秉那樣不滿雙十之齡能夠進士及第而且還是進士科第一,已經不能稱呼少年英才了,而是天生的讀書種子了,多數都只是中上之資已是很難得了。

他們的年紀多是二十七八,家中都是有妻室甚至孩子都已經到了蒙學的年紀了。

他們出身士族,有了家室絲毫不影響他們外出求學,就連周禎也在前些年里與一位士族女子結了親事。

而在這些人中唯獨一人是一個例外,那便是蘇州士子朱訓了,朱家在蘇州也是頗享盛名的,朱家的藏書樓賀雲樓即使在整個大宋都是譽滿天下。

人們常言蘇州收藏甲天下,賀雲樓收藏甲蘇州。

如今這個時代書籍就是最為寶貴之物,做學問的必需品,士族能源源不斷培養人才,跟有師資、家風、家訓有關系,跟有藏書、藏品也很有關系。

朱訓雖然是士族出身,相貌並不出眾甚至是低于普通人平均線的水平。

身子矮小,面白過耳甚至唇不包齒,就是一個身材並不高,瘦瘦小小而且面色有些蒼白,有些齙牙的模樣。

可他卻是一個頗具才華的人,不過卻是偏才,他是金石專家,好雅樂精通音律,在蘇州同樣是音律大家,且心胸開闊雖然有些在意有人會對于他的容貌指指點點,但是卻不會對此人生出報復之心來。

周禎交友向來不是一個顏控,他是一個看重才華之人,如歐陽旭和楊秉都是因為其才識方才相交甚密。

畢竟不論歐陽旭人品如何,他也是與楊秉同科進士的前三甲。

當然也有更深層的一個原因,那便是他們都是士族出身,如歐陽旭也只是家道中落的寒門子弟。

倒不是周禎結交好友看重他人家世,而是同處于同一個交際圈里。

听著眾人的應和聲,周禎卻是瞧出了朱訓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酒保將眾人迎了進來,觥籌交錯之間便是大談理想與抱負了,此刻的他們懷有最真摯的報國熱枕。

每一個未曾步入仕途的年輕士子,他們多少曾經都是一個懷有理想抱負的人。

一士子向周禎敬酒說道︰「周兄,我听聞你與楊正言乃是摯交,當初听聞揚州的那篇《與師說》便是酒後所作,莫非楊文瑜當真如李太白那般才思如泉涌?」

周禎听到這個名字有一瞬間是恍忽的,兩人當初同時進京趕考,如今他仍舊是趕考的士子,而對方已然是當今官家身邊的近臣。

這些年里與楊秉的書信往來卻是寥寥,多是兄長與對方書信不斷,並不是因為地位而帶來的關系疏遠,而是他性子便是如此。

當初看著當初與自己共同從杭州來到汴京的人,卻是飛到了極遠之處心神還是有些落差感的。

不過他很快便鎮定了精神,神情松弛笑著說道︰「那我得謝靈運的那句天下文學之才一石,他楊文瑜獨佔八斗,我得一斗天下人共分一斗,不過這也只是一句笑言,我等進京趕考的士子若是無此等心胸,談何在這天下讀書人之中獨佔鰲頭,蟾宮折桂!」

原本神情有些暗澹的朱訓也舉起酒杯說道︰「是極,我等當有此心胸才是!」

能操琴,諳音律,善行草的他卻是屢試不第,少年便成才的他,無疑這是對他最大的打擊。

這番話也是對于他的一番激勵,他頗為認同。

待賓客興盡而歸之時,周禎身上雖有酒氣卻也只是微醺狀態,在下人的攙扶之下就要上了馬車。

身後一個聲音喚道︰「周兄還請等等!」

等到賓客散盡方才道出所求之事這不是礙于顏面,而是顧及于對方的感受。

畢竟皆是興致相投的好友,若是在堂上有事相求,那所求之人也不好當面拒絕。

周禎轉過身,臉上掛著笑意溫煦的說道︰「懷仁有什麼事情便說吧!剛剛在席間就瞧出了你懷有心事!」

朱訓假作生氣的說著︰「原來你在這里故意候著我,我的心思倒是盡被周兄看穿了!」

不過臉上裝出來的慍怒,一下子也就褪了下去向周禎作揖。

周禎立刻推月兌著說︰「懷仁快快起身,何故要如此多禮!」

「不過你所求之事恐怕我無法幫你辦到,還請懷仁多多見諒!」

朱訓一臉的茫然,這周禎難不成是料敵先機的諸葛孔明不成。

便又听見周禎說道︰「懷仁,我家雖然與吳家乃是世交,可與吳家結姻之事我可幫不上忙!」

朱訓听到了周禎的話一下子哈哈大笑了起來說著︰「我真以為你能夠看穿我的想法呢!我這幅相貌,那吳小娘子怎麼看得上我!」

他慣以自嘲,雖然有時候也會被名望所累,可整體上性子率性灑月兌的人。

周禎這些日子里因此事憂慮不已,杭州周家與蘇家的關系人人皆知。

如今吳家出了一個在朝中任副相的相公,膝下如今有一個獨女尚未婚配,那些尚未娶妻的士子都在想著如何攀上關系,能夠迎娶吳家三娘子進門。

而朱訓恰好也是尚未婚配,所以以為也是因此事有所求。

听到朱訓並沒有此目的,周禎也是長舒了一口氣,甚至身上的醉意也散去了些。

周禎說道︰「懷仁,以你我之間的交情,力所能及之事我定不會推辭!」

朱訓神情一下子激動了起來,抓住了周禎的衣袖說道︰「周兄所言可是當真?我想要讓周兄替我引見楊正言一面,如此神仙中的人物若是不能一見,當為此生最大的憾事!」

「你…」

話沒有說出口停滯在口邊,只是面色有些古怪,仰慕楊文瑜之才的士子不在少數,可是如朱訓這般但是罕見。

且向來文人相輕才子多是恃才自傲,朱訓在蘇州便是頗有才名。

周禎緩緩道︰「我當然願意為你引見,只是如今文瑜已是天子近臣,若是公務忙碌沒有相見的時機還望懷仁莫要怪罪我才是!」

朱訓立刻說道︰「怎會如此,此事有勞周兄了!」

朱訓除去仰慕楊秉的德行和才華之外,更為重要的是,當初他身為蘇州的圍棋名手,被一他國棋手所擊敗,使得他耿耿于懷。

後來他再次去拜訪那棋手之時,對方什麼也沒說,只是在他的面前擺出了那幅棋局,在一番追問下方才得知這白子的棋手身份,正是譽滿汴京的楊秉。

所以席間听聞了周禎與楊秉的關系相交甚密,方才有此請求。

……

「盼兒可憐了你了,若是楊秉是一個有擔當之人,你還算有一個好依托,可若是他依附了他父母,你孤兒寡母該如何面對呀!」

孫三娘如今也是身懷六甲,身旁的女使可謂是唯恐家中主母有任何磕踫,她在這家中如那官家娘子一樣。

有杜長風的疼愛,所以府中上下的奴僕都不敢有任何不敬。

杜家乃是京中大族,有經驗豐富的大嬤嬤看護著,孫三娘雖然不得自由可身子修養的卻是不錯。

身側的嬤嬤說道︰「娘子,您這身子可千萬不能有太大的情緒,大夫說了您得多多修養!」

如今的趙盼兒也有孕在身,身側女使的陪同下方才登門與孫三娘見上一面。

孫三娘對于這家中的老僕,她多不會去發脾氣,她明白杜長風處處護著她,所以她也不想讓這些老僕去大娘子那里說念叨她的不是。

趙盼兒道︰「若是他負了我,我便帶著孩子回到錢塘撫養他長大,讓他做一個言行操守都端正的君子!」

「不過我相信他,無論前面是遍地荊棘,還是刀山火海,他說過都會與我同聲同氣,一起去經歷這些!」

孫三娘雖然相信楊秉的秉性,可是在這個時代向來都是孝義為先,孩子啟能忤逆大人的意見。

趙盼兒神情慈愛的撫模著那如今並未凸起的肚子,說著︰「無論何時,我都會相信他!」

趙盼兒也听出了杜府老僕的送客之意,她心思如此敏感的人又如何听不出來。

性子向來驕傲的她並沒有在此刻言語相譏,而是看在孫三娘的面子上,說著︰「如今三娘你的身子需要靜養,我也不作多叨擾了!」

孫三娘明白可是卻也有著許多的無可奈何,只能與之道別。

只是待到天色遲暮,杜長風一臉諂媚討好的笑著看向孫三娘說著︰「三娘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麼?這是樊樓上好的糕點,我知道你如今懷著身孕行動不便,所以我特意給你買的,你嘗一嘗味道如何!」

可是孫三娘听到後,廂房內坐著的她側過了臉去。

杜長風將捧盒放在桌上,蹲在了孫三娘的跟前說著︰「娘子,府里又是誰惹你生氣了?」

于是孫三娘將今日的事情都與他說了一遍,只是听到這些的杜長風也是無奈的神色。

這些老嬤嬤都是大娘娘身邊的人,這大娘娘乃是她的繼母,當初他的婚事便是隨意為他指派的。

而他向來是一個溫敦的君子,謹記和遵守著儒家的思想,即使這大娘娘有百般的不是,他也不能去指責和說道什麼!

他只是心疼的將孫三娘攬入懷中,孫三娘啜泣著說︰「你尚且都是如此,那楊秉真的能夠做到違背父母的意願,真心實意的去對盼兒好嗎?」

這與人的秉性無關,如杜長風這樣疼愛妻子,事事都會考慮妻子的想法和意見,可是仍舊有一道無法逾越的大山。

她哭泣的不是因為自己的遭遇,而是心疼趙盼兒的未來。

她擦拭著臉上的淚痕問道︰「我听盼兒說起過,似是有一家高門的小娘子也欽慕著楊秉,這楊秉不會做出如當初歐陽旭那般的作為吧!」

「當真若是真要做那負心薄幸之人,我定要替盼兒向他討一個公道來!」

杜長風在一旁的寬慰道︰「三娘,你不必去多想了,文瑜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他心里也在為好友所擔憂,當初便是因此而被貶謫西北苦寒之地,若是因為此遭若又舍下了青雲之路,那這一生恐怕都是宦海浮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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