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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兵法韜略

這清澗北靠綏德縣,若是清澗城破不需一日即可至城下,到那時候綏德城只有堅壁清野固守了。

好在已過秋收,所以綏德城之中糧草充足無需擔心後方。

楊秉到了後半夜也有些睡意朦朧了,可是卻又沒有完全睡去。

清澗城乃是依山而建,在無定河的下游位置。

忽得他住在的堡內听見了動靜,竟然是有一群人利用繩索攀爬上了石岩之上,被劉奇所發現。

所以與這伙人發生了打斗,這伙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差點翻山潛入清澗城中。

混亂之中,那伙人從繩索之上全部下來悍不畏死想要沖破重圍,想要打開城門將外面的西夏軍放進來。

外面的西夏軍此刻也已經用雲梯試圖攻進城中,試圖利用里應外合攻破清澗城。

楊秉從堡內正準備探頭,被吳六拉住身子阻止了他的行動。

只見「嗖」的一聲,一支羽箭射了過來若是再慢一步恐怕就有危險了。

吳六低聲說道︰「這恐怕便是步跋子了,他們的目的不僅僅是打開城門,還有殺死城內將領!」

楊秉一下子睡意全無,這便是斬首行動了若是城內將領一旦身死,那麼士氣大亂那就是西夏軍攻破的最佳時機了。

野利旺榮派出了一百名步跋子想要趁著夜色的掩護下,潛入城內打開城門。

若是被發現那便命他們借機刺殺宋軍高級將領,這百人已經是極限了若是再多,宋軍便很快就發現了。

這些步跋子皆是持弓便射,這清澗城不似綏德城那般大,所以這里想要辨別宋軍將領的住處也很容易,那些堡內自然不會是尋常士卒。

劉奇抵達清澗城後,並沒有隨著眾人一樣去睡覺,而是和元奎幾人在篝火旁守夜。

劉奇一邊殺著潛入其中的西夏步跋子,一邊大喊道︰「守住陣列,不許亂!」

那些士卒因為一些將領的死而驚慌的他們听到劉奇的話,開始穩住了士氣。

有些都頭在發生動亂的那一刻也是第一時間探頭張望,被一箭取了性命。

他們也沒有想到西夏會有士卒能夠潛入城內,那峭壁之上還未下來的步跋子士卒皆被宋軍箭失取了性命。

有些士卒本就心中緊張,加上步跋子借著山勢攀岩潛入其中,還以為西夏軍已經全部打了進來。

有些精神錯亂的人開始出現推搡的現象,秦安在一眾士卒護衛之下的他,拔出了腰間佩劍直接將那人殺死。

大聲喊道︰「敵軍潛入人數並不多,若是有膽怯著便是此下場!」

那個在楊秉面前有些拘謹的秦安,此刻卻是殺伐果斷,這是最好平息騷亂的辦法。

隨著剛剛士卒的身死,這場騷亂方才平息而這百余人的潛入其中的敵軍很快就都已經伏首。

立于城門之外的野利旺榮看著不斷殞命的士卒,眼神之中並沒有任何變化。

見今夜攻城失敗于是鳴金收兵,這些步卒方才不繼續依靠雲梯登城了。

楊秉見完全平定後,也從堡內出來秦安在見到他安全後也是松了一口氣。

只是他眉頭緊鎖,因為剛剛清點過那一場意外襲擊使得一位副指揮使,兩名都頭身死,還有六十多名士卒身死,二十名士卒重傷。

一下子守軍就損耗了七分之一,他們還能堅守幾次這樣的攻城。

楊秉看著清澗城周邊陡峭的山勢,也是蹙眉沉思他也沒想到西夏軍竟然在這樣的山勢之下還能潛入其中。

借助繩索還有那些特殊的鐵鉤竟然能夠攀爬上如此陡峭的高山,就因為一個疏忽就遭遇如此大的損失。

若不是因為劉奇的敏銳,恐怕今夜清澗城就已經城破了,他心中涌現出深深自責。

在心里埋怨自己思慮不周全,若是自己能夠再謹慎一些,再慎重一點那麼是不是能夠避免今夜的夜襲會做得更好一些。

有些原本固守的清澗守軍好不容易振奮的士氣,皆是一臉灰敗,且從綏德縣而來的百名士卒此刻也是情緒低迷,在內心產生了懷疑是否真的能夠守住清澗城。

楊秉從中站了出來,說道︰「今晚夜襲我們損失不輕,可西夏軍目的落空同樣損耗不少士卒,他們攀援而上這陡峭山岩悍不畏死,難道我們大宋將士就弱于他們嗎?」

眾人沒有言語皆都是沉默,楊秉繼續說道︰「我說過我與爾等同生死,今日你們皆是見證,若是我言退之你們皆可殺我!」

「你們若死,身後撫恤有我在絕對不會少一點,若是我身死還請諸位握緊長矛,揮舞刀劍誓死方休!」

一旁的秦安來到了劉奇身旁,說道︰「你們知縣一直都是這般嗎?這般話,我覺得是不是有些不妥!」

這為士卒鼓舞士氣從未有過將領會如此說,所以秦安十分詫異,這楊知縣不僅僅是不像書生可也不想大宋的將軍。

這就好比大宋的將士都不會說︰「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一個文官說起這話顯得多麼突兀,劉奇沉默了會也方才醒悟了過來,原來一直跟隨在知縣身邊,都差點忘記了這樣原來是不合時宜的。

劉奇過了會還是說道︰「因為楊知縣與其他人都不同,從我與他初識的那一刻就明白了!」

說著大聲應和道︰「誓死殺敵!」

隨著劉奇的應喝,其他人皆是心頭也是有一口悶氣,在這一刻都喊了出來齊呼道︰「誓死殺敵!」

秦安看著那個神情凜然的身影,這一刻他恍忽間覺得他比自己看起來更像是一個主將,因為看著那個背影能夠讓自己安心。

……

而外面失敗而歸的野利旺榮重回帳中,而急性子的弟弟大聲喊著︰「兄長剛剛你為何鳴金收兵,我們為何不趁此機會攻破城門,然後由我率鐵騎打進去!」

「如此大的功勞唾手可得,為何就白白看著從眼前 走!」

野利遇乞見破城在即,卻收到退兵的命令如何不讓他氣惱。

看著氣急敗壞的弟弟,野利旺榮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說道︰「平日讓你多讀兵法,你都拋之腦後!」

「兵法有雲必勝之術,合變之形,在于機也,非智者,孰能見機而作乎?見機之道,莫先于不意。」

西夏雖然是黨項人可是漢化是非常嚴重的,不僅僅軍政連文化都貼近于大宋。

野利遇乞雖然讀過書,可是卻讀的並不多不了解其意。

于是野利旺榮解釋道︰「必勝的計謀,兵力調配的集中與分散,在于把握戰機,和見機行事,如今不是最佳的時機,若是繼續強攻我們手下這些人攻破清澗城就已經損失慘重了,這並不值當!」

「且攻城為下,攻心為上此戰在于挫敗守城宋軍士氣,城中守卒無士氣便是我軍攻城最佳時機!」

野利旺榮正色說著,他有意想要借此戰功在西夏地步更進一步,他能夠如此耐心解釋也是想要培養這個弟弟作為自己的左膀右臂。

他心中明白行軍打仗,打仗勇 只能作先鋒前軍,只有熟讀韜略方能領兵。

野利遇乞雖然行事魯莽,可是卻也是一個能夠听得進意見的人。

對于野利旺榮而言,若是時間充裕圍而不打,城中便猶如困獸,那將不戰而勝可是他們需要應付馳援的宋軍,只能在最短時間內攻下清澗城。

此乃上策,如今為中策如弟弟的作法在他看來就是下策。

……

這幾日西夏軍每一次都是分出部分攀爬山岩,然後正面攻城可是見無果以後便又退去。

一直不斷重復,可是卻沒有一次是真正的攻城,每個人的精神狀態都處于高度緊張和戒備狀態。

每一次小波突襲的西夏軍被殺退以後,便又繼續有人攀岩而來,即使他們每一次都是傷亡慘重。

畢竟守軍在有所戒備的情況下,他們攀援而下就是一群活靶子。

楊秉強壓心中的不安,他雖然不懂戰法可是知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等到對方發起總攻之時,恐怕也就是清澗城破之時了。

他的手攥的的很緊,看著西夏的又一波攻勢被打退,他的喉嚨也干的厲害,可能下一次就是西夏軍徹底打進來的時候了。

而一旁的秦安看著楊秉「鎮定自若」的樣子,只覺得明白書生所說的臨危不懼是什麼樣子了。

心中升起的焦慮不安也少了些,他總不能被一個文官給比下去了。

他大聲說著︰「不要放下戒備,西夏軍隨時都會有再攻來的可能,修繕防御工事!」

「各處山岩處都要注意是否有人攀援上來,他們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只要再堅持下去他們終將退去!」

當然秦安也明白這不過是西夏軍試探性的攻擊而已,如此說也只是為了穩住士氣。

果然此話一出,其他人眼神之中像是燃起了希望重振士氣。

可是人在有生機的時候總是會有其他想法,只有置身絕境才會爆發出絕地反撲。

這也是野利旺榮沒有第一時間選擇強攻的緣故,鼓舞士氣自然有效可也不過是短暫一時,望著那山岩處的士卒額頭已經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仿佛隨時都會有西夏軍攻來。

外面的寒風呼嘯,到了深夜之時心中的恐懼就更加放大了。

劉奇與元奎坐在篝火旁,此刻兩人身上皆著鎖子甲,今日兩人守夜若是臨時備戰換上甲胃自然不便。

以往那個豪氣干雲,與朋友之間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吃酒的豪爽漢子,此刻卻變得沉默寡言了。

劉奇坐在那里,火光映照在臉上還有血漬殘留,這是西夏軍身上的血。

在這陰沉壓抑的夜里,一個聲音響起︰「隨知縣一同前來清澗有過後悔嗎?听說大嫂月復中的孩子即將臨盆,你都不能親眼瞧上一眼!」

說話的是劉奇,元奎的年紀比他大所以稱呼對方妻子大嫂也是于情于理的。

元奎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扔了根木柴丟進篝火中方才說道︰「我那渾家整日覺得我沒有一個正業,整日為我憂心,如今我好不容易做了一件正事,他還是為我擔心!」

「可是這一次我卻覺得十分安心,將她們護在身後我才能放心!」

劉奇如今快要三十歲了,依舊是孑然一身所以不明白有親卷的人是何種感受。

他心中感嘆著︰「將這些西夏軍打退後,我也該找個婆姨成親有一個家了!」

那扔進了木炭的篝火本該微弱的火光,又一下子變得熾烈了。

……

清澗城相連的山麓皆是曲折連綿,想要爬上清澗城內,需要攀援那高陡的懸崖。

而懸崖之下乃是河水濤濤,山勢翹拔,峻石林立,不斷有攀爬的人從上面掉落下來,落進了滔滔河水之中連發出的聲音都听不見。

而騎乘在高頭大馬,膘肥體壯大宛馬之上的人正是野利旺榮,看著手下士卒的死亡眼神澹漠沒有任何憐憫之情。

西夏多是以甘青馬為主,如大宛馬這樣的良種在如今的西夏也並不多,多是一些高級將領還有重騎才配備。

清晨霧氣正重之時,空氣之中也彌漫著濕氣。

楊秉睜開了眼楮,出了堡外看著城中的篝火都已經滅了。

城中守卒皆是有些神情恍忽,不知為何心底涌現出了強烈的不安。

「都警惕起來,小心西夏軍的突然襲擊!」

有守城的士卒顯然交替之時仍舊還有些睡意,突然被驚擾了眼神也不免多了些怒色。

因為清晨大霧彌漫的緣故,守城士卒也看不清說話之人的面龐。

就抱怨道︰「守你娘,這樣的天氣,想要爬那高陡懸崖就是尋死!」

「這整日提心吊膽,還不如索性死了干脆!」

他以為是同伍交班的人的叮囑,所以心中壓抑不安的士卒難免會抱怨幾句。

的確這樣的大霧,即使是擅長上下山坡,出入溪澗的步跋子也很難攀爬高陡的懸崖,畢竟早晨如此大霧根本看不清,尋不到借力的地方,一不小心就會摔下去,而且濕氣如此很容易打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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