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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交結五都雄

這些街頭販賣的冠梳、領抹、頭面、衣著、動使這些日用器具,富實之家看來舍了這些錢財,換來一條性命再劃算不過。

可是這樣的商販以此為生,這是全家活命的活計是萬萬不能丟下的。

畢竟想要待那邊行凶結束後再去收拾貨物,想來早就被過往的行人分揀干淨了。

弓手為縣之巡徼,土兵為鄉之控扼。土兵就是鄉兵,不過在綏德縣因為保定軍的緣故,莫說是鄉兵,這弓手作為緝盜的巡檢目前也不多。

劉奇這邊攏共四人,不過綏德縣的巡檢司倒是還有一百五十名士卒由都頭統帥。

這弓羽手自然不是字面意思,不是軍中的弓箭手,而是種吏役的名目,不過他們與其他縣的鄉村第三等戶,「三年一替」,「七年一替」不同,他們都是出自過去綏州的綏德軍。

被打散的綏德軍,多是充入了綏德縣的巡檢司之中,還有保定軍中只有少數如劉奇這般成了弓手。

幾人之中唯獨劉奇是膀大腰圓,肌肉健壯的雄武漢子,其他人都是如普通人一樣。

不同于吳六多用于馬戰的鉤鐮槍,劉奇手持斬馬刀長三尺余,鐔長尺余,首為大環,看起來頗有些形似後世的苗刀,也就是加錢居士手中的那兵器。

其余人皆是手持有倒鉤的抓子棒,這宋軍之中棍棒類兵器甚多。

听到動靜的他們也不作任何停歇,立刻腳下生風向城東的方向趕去。

劉奇見到一好漢正手持鉤鐮槍打退眾敵,只是為了護佑身後之人有些舉步維艱了,若是再過一會恐怕便有生命之虞。

他定楮一看,那不是那一日隨在知縣身邊的漢子,身後之人赫然是神色無懼的知縣。

他朗聲說道︰「兄弟們,這群歹人竟然敢襲殺知縣,統統趕盡殺絕一個不留!」

其余眾人听到後立刻面色凝重應了一聲,不僅僅是因為知縣的身份,還听說那一日這新任知縣沒有搶佔自己等人院子,寧願住在驛站之中。

立刻悍不畏死的沖了上去,難得有一個官將他們這些粗胚當人看,他們以身報之也情願。

這元奎在道上也是有一些人脈結交過不少好友,自然認識武藝高且性情豪爽的劉奇。

見到劉奇準備出手,也是大聲說道︰「劉奇哥哥,這等狗官待我殺了後替天行道事後再去我家中吃肉吃酒,此刻你且退去,莫要干預我等!」

原本見到援軍到來還有些欣喜的楊秉此刻面色凝重,竟然沒有想到這伙歹人與縣內弓手都認識。

這縣衙內的底層吏役可真是與當地的地頭蛇盤根錯節,而吳六聞聲後目光也是警惕的看向劉奇等人的方向。

那趕來的劉奇听到後也是氣極,立刻呵斥道︰「你這黑牛,你敢動縣衙知縣竟然讓我等退去,今日我劉奇便取了你的性命!」

口中說著手中的斬馬刀卻是半點不慢,那今日的始作俑者的原縣吏江榮嚇得汗毛豎起,他雖然手上有些功夫,可是劉奇這一身功夫都是在血雨腥風的戰場上磨練下來的。

刀的走勢如奔雷沒有半點的拖泥帶水,因為這一刀 砍的對象正是江榮。

身邊有一清瘦青衣漢子手持掉刀橫檔在了江榮跟前,這斬馬刀 砍之時最耗氣力。

可是只听見「叮,叮,叮」之聲作響,竟然是劉奇在不斷連續 砍,在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勉強還有疲憊。

可手持掉刀的青衣漢子卻是一口血從口中噴出,手中的掉刀直接斷成兩截,而劉奇沒有任何憐憫之色直接取了對方性命。

而因為劉奇的到來,那邊的吳六空出了手,他臂力極強一個翻身躍起手中的鉤鐮槍重重掄了下來。

元奎見身邊好友死去不禁大喊呼換他的名字,一時失神之下舉斧格擋身子也重重的摔倒了在地上。

一下子原本六人一下子只剩下四人了,其中兩人面容堅毅的擋在了江榮和元奎前面,只見一人沉聲說道︰「元奎,你速速帶江榮哥哥走,我們留下來殿後!」

元奎還想再戰提起板斧就要上口中吐出一口血沫說︰「我怎可拋下哥哥們先走,一人獨活?」

「若是沒有江榮哥哥我們兄弟倆都死了,你元奎莫非要害我們作那忘恩負義之人?」

江榮見此也是一下子淚水流了下來,說道︰「是我江榮對不起你們,還有死去的這些兄弟!」

元奎拉著江榮就要走︰「哥哥我們且先退去,再為各位兄弟報仇!」

劉奇怎麼讓對方這般就離開了,自己可是剛剛還被對方潑了一身髒水。

說著吩咐底下兄弟留下應付兩人,想要繞過去去追對方,可是奈何巷口狹小兩人堵在前面就攔住了去路。

他們口吐血沫,以刀駐地也要拼死攔在前面不願意讓眾人前進一步。

無論是元奎還是江榮都是練家子,腳力可是半點不慢,此刻想要繼續去追已經不可能了。

兩人也是滿身是血倒在依牆而坐沒有了聲息,劉奇手下人也為兩人收斂起了尸首,將他們留在這過往的官道上自然不好。

劉奇見到楊秉立刻抱拳行禮,沒有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跋扈張揚。

「小的無能,讓那伙賊人逃月兌,我與那元奎只是在一起吃過酒,絕對沒有任何勾結!」

他連忙解釋道,這要是被視作同伙那也太冤了。

楊秉從容的來到了劉奇身邊,對于周邊的血腥氣味不以為 ,將他扶了起來說︰「你們若是有所勾結,我早已經身首異處了,這點基礎判斷能力我還是有的!」

劉奇擦拭著額頭的汗珠,說著︰「這江榮定然是因為知縣免了他吏員身份,所以懷恨在心才有如此惡行!」

前幾日的事情他也听說過,畢竟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又怎麼可能不知道,特別是知縣說的那一句「快子浮起,人頭落地」,還在吏役之間口口相傳,第一次听也是覺得新奇,不過卻也是汗毛豎起,仿佛脖頸處懸著一柄刀。

他不僅僅不覺得知縣所做的太過,反而覺得這是鐵血果斷,一介書生讓他這武夫敬佩其殺伐果斷。

還有剛剛面對生死危機時,也是安之若素的樣子,他劉奇從沒有如此欽佩過一個人,如今卻是有了。

若不是嫌棄自己身份卑賤,定然要與知縣一起吃酒。

楊秉有如今這樣的氣度,是一路上經歷了太多所磨練出來的,雖然心中依舊恐懼可是卻可以做到臉上一幅雲澹風起的樣子。

楊秉不以為意的說道︰「即使那一日重來,我也不會後悔那一日所做的決定!」

「這江榮欺壓百姓如今又因懷恨在心要刺殺本官,料想之前手上也不知道染了多少血腥!」

劉奇沒有說話,因為他對于江榮他的確有所耳聞,听說屢次救走那些重罪之人且與之相交。

不過同屬一個縣衙,且對方身後貌似有上官撐腰,他也不敢得罪。

不過說是有交情,那也的確談不上。

不過如此事了,對方定然是選擇逃出城外了,這個時候想追卻是不大可能了。

楊秉看著剛剛劉奇的打斗,不禁發問道︰「我瞧著你的身手不像是村中的中等戶輪差,反而倒像是軍中把式!」

他雖然不懂功夫,可是他的記憶力很好能夠將一些動作特點進行歸納總結。

劉奇的架式大開大合,所以楊秉有此詢問也並不奇怪。

劉奇回道︰「知縣好眼力,我與弟兄四人皆是綏州軍殘部,而綏德縣初設人手不足,我們便充入其中!」

其他三人都沒有說話,看起來有些木訥老實,可雖然如此他們出手之時,卻沒有任何猶豫不定。

畢竟是從戰場之上下來的,早就突破了內心的那層障礙了。

緊接著劉奇還問了句︰「朝廷還會奪回綏州,還有其余四州之地嗎?」

這個漢子眼中流露著期盼像是希望能夠從這位知縣口中得到應答,而他身邊的其余三個兄弟听到此話眼中也是綻出神采來。

可是這種事情楊秉又如何不明白呢?雖然如今他不過是一縣之地的親民官,可是他的目光無時無刻不在為這大宋西北邊境之地所憂慮。

雖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可如今邊境問題已經危如累卵,一介小卒尚且知道收復失地,他又怎麼能夠自欺欺人。

在他們的心中綏州,銀州,夏州,宥州等地都是失地,而並非是當今官家的一封旨意將西北數州盡皆劃分給了西夏。

隨著當今官家的一紙詔書,于是在西夏更加肆無忌憚,一步步的蠶食之下,失去了重鎮靈州,于是大宋失去了西域朝貢以及西北良馬的供應。

否則又怎會有如此西北之地黨項的坐大呢?可是這些過往的錯事,即使楊秉指著趙恆的鼻子痛罵也無濟于事了!

他目光幽幽看著遠方,像是看見了那失去了的五洲重鎮,又像是瞧見了宋人心心念念的燕雲十六州。

方才緩緩說道︰「會的,我們會拿回我們失去的領地!」

劉奇看著眼前的身影,听著對方的回復覺得心中格外安定,對于楊秉的話也是堅定不疑的去相信。

這也是當初為何楊秉執意要上書諫言的緣故,明知結果會失去一切同樣義無反顧的原因。

當初的理想還有如今的堅持,若是一旦信念有所動搖,那麼他也會變得和朝堂之上的那袞袞諸公一樣。

說上那一句︰「爾等不顧國家始末之大計,乃欲以一螻蟻之命,以天下為兒戲,苟貪微功,以邀富貴,此正天下之奸賊。」

一步遲疑那麼便是步步膽怯,他與這個世界唯一的不同或許就是他初心未改了吧!

如果連這都選擇了苟且,那麼他留在史書之上的就是那個宋真宗時期狀元,官拜何職有何著作文章。

而不是那個從後世而來睜眼看世界的楊秉了,他或許是一個悲天憫人的理想主義者,可是他是真正的為了這天下蒼生黎民而奔走之人。

……

元奎如今為了江榮也算是舍了全家的行當,他雖然是一肉鋪戶可也是家中有些余財,家中有新娶不久的妻子,月復中尚有未出世的孩子。

可是如今出了城這些都與他沒有干系了,在他的心中以那狗官的習性想來自己家中妻子定然已經受了戕害。

對此他並不後悔,畢竟這才是他心目中的任俠氣。

雖然此刻依舊有酒有肉,卻是吞咽下去滿是苦涼,這個時候的江榮即使心中有所愧疚也不敢明說了,只能將錯就錯下去了。

元奎將碗盞中的酒一飲而盡重重砸在了桌上,嚇得本就精神恍忽的江榮一陣激靈。

只听見他說道︰「如今料想城中我那妻兒已經受了那狗官戕害,待兄弟和哥哥尋些幫手一起尋那狗官報仇!」

說起話時都有些醉意了,一陣恍忽朦朧的雙眼也閉了起來,發出齁聲如雷的響聲。

江榮將酒灑在地上說道︰「各位兄弟進了陰曹地府後還請不要怪罪我江榮,我自知罪孽深重待我為你們報了仇,也下來一起陪你們了!」

說完後一臉的陰狠之色,他並不認為這是自己的過錯,若不是這新任知縣非要對自己趕盡殺絕,到如今也沒有了這遭事。

……

雖然如今的宋朝失去了靈州,沒有了河西走廊,雖然這些年里馬政廢弛,可是在西北重鎮之地還是尚有良馬,來應對西夏的攻勢。

西北之地地理平坦十分適合騎兵穿梭,若是沒有騎兵應對,豈不是西夏可以通過西北的涇河道直取關中了。

雖然這些年里趙恆因為澶淵之盟這個「英明」決策沾沾自喜有所懈怠,可是他還是十分惜命的。

在延州安排了知兵的馬知節任延州知州事,而且有鎮戎軍還有保定軍駐扎在此地,西夏在橫山的另一端也算是在難進一步。

可是若是取了清澗之地,便從而可以進犯綏德縣從而覬覦整個延州,當初他們佔領了靈州同樣也是通過步步蠶食,不過那時的趙恆並未理會出兵討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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