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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柔情綿綿

自太宗時期便有︰「自今諸縣令、左凡歷三年,收賦稅並得依限齊足者,超資任以大縣;歷二年,違限不足者,降資授以小縣。」

意思就是知縣只要收足三年賦稅,就可以去大縣任縣官,反之若是兩年都未收足賦稅,就只能降去小縣任縣官。

也就是說若是楊秉擔任綏德縣知縣,若是兩年未收足賦稅,便會被貶去小縣任知縣。

那麼同樣磨刀石也會讓遠在東京的官家,看清他的成色,是否值得提拔重用。

他是一個有野心和抱負的人,自然不僅限滿足于征賦稅最基本的責任。

綏德縣乃是新立,因為西夏復叛的緣故丟了綏州,而與綏州臨近的地界以古名綏德設縣。

楊秉還未抵達綏德縣,他的腦海之中如同展開的地圖一樣,清晰的浮現了一座山崖高峻,連延千里的大山,在延,綏聳峙其間名為橫山。

此山乃是西夏與大宋天然的屏障,綏德軍駐守于此,若是綏州徹底丟失,那麼西夏的兵馬可以通過綏州進入延州從而威脅大宋。

如今西夏雖未立國,可是狼子野心可見一斑,這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綏州的戰略意義不言而喻。

他曾在崇文院之中見過書中有作者個人見解︰「延州最當賊沖,地闊而砦柵疏,近者百里,遠者二百里,土兵寡弱,又無宿將為用,而賊出入于此。」

因為綏德縣初設的緣故,此地並未有知縣赴任,縣丞主簿與縣尉事還有一些吏員。

綏德縣在人口上乃是上縣,所以在官吏人員上是超過小邑的,有些小邑並無縣丞,甚至主簿也是縣尉兼之。

在縣衙之內,一名雜吏拿著公函走進了縣衙辦事的署內。

作為縣丞的韓遂並無知縣的綏德縣,就是行政的一把手。

韓遂身為綏德縣縣丞正八品職,選任縣丞要求有兩個先決條件要麼憑「出身」,要麼靠科舉。

出身便是通過萌補出身,科舉便是吏部銓選了。

而綏德縣這樣的人口上縣,對于人選的任職資格是從有出身的幕職、令錄人到新改京官人,對擔任赤縣丞人選的出身有較嚴格的規定。

可綏德縣不同于它地,延州之地風土之惡,不亞于嶺南。

因為邊陲之地所以無人願就,作為萌補出身的韓遂方才輕易就任。

可見其野心,只要在綏德縣積累了足夠任職經驗加上家中特殊關系,未來得到拔擢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這可不是前來鍍金而已,韓遂來到綏德縣擔任縣丞也是為了積攢治理經驗。

如縣丞,主簿這樣的縣級左官雖然不如京中翰林清流清貴,可是還是有前途的。

「韓縣丞,新任知縣來了!」

在他的桉前擺滿了桉牘,可見這些時日里綏德縣政務繁忙並不輕松。

新任知縣上任,作為上官他自然不能命小吏將人迎到堂前,那不僅僅是失禮而已,新官上任他需要召集縣內官吏拜見新任知縣。

面前之人乃是書吏,做事機靈頭腦靈活所以便留在身邊。

看著公函之上新任知縣的名字,他喃喃道︰︰楊秉,楊文瑜……」

綏德縣此地信息閉塞,不同于州署人員流動較大,得知京中消息雖然艱難,可是還是有所途徑。

他彈了彈官帽,正了正衣襟︰「命各級官吏隨本官親迎知縣,不得延誤!」

年輕小吏點頭應答︰「小人這就去傳喚!」

楊秉在即將抵達縣衙,便已經換上了那一身綠色官袍。

還未下馬車之前楊秉的心中也是有過憂慮,他也曾听聞過縣吏乃是當地地頭蛇,不僅僅對于縣官的指令陽奉陰違,甚至還會影響縣官正常管理,貪污腐敗魚肉百姓無所不為。

不過他向來不是從他人口中便對某一個群體過早下定論的人,一切都需真正見面後方能下斷言。

他身邊只有隨從吳六一人,這與官衙的官吏見面自然不便攜帶家卷一起。

韓遂從遠處看見這知縣到來,第一反應就是年輕實在太年輕了,他如今已經是年過三十,旁人見到他時也會贊譽一句青年才俊。

可是眼前的年輕人想必不過雙十之齡吧!朝廷怎麼會派遣如此年輕識淺之輩擔任這綏德縣這等赤縣知縣。

其他人與他的神情也是大同小異,他最先反應過來見上官即將抵達衙門,他吩咐左右低聲道︰「都愣住了不成?在知縣面前若是失了禮數,便自己擔待!」

旁邊的主簿江曲反應過來方才說道︰「如此重鎮之地,朝廷派來如此年輕之輩豈不是太過于兒戲了!」

主簿比起縣丞低上一階,他以前便瞧不上韓遂,因為對方不過是依靠恩萌便輕易得了這縣丞。

而他江曲依靠科舉吏部選詮,從小邑的主簿升至了如今綏德縣主簿。

韓遂對于江曲的這番話並無反應,反倒是江曲身邊的小吏提醒道︰「韓主簿,慎言啊!」

江曲也自知自己失言立刻噤聲,待楊秉已至縣衙所有人方才行禮。

楊秉方才知道這小小的「七品芝麻官」的權勢,這知縣又被稱為親民官,是最基層的官員了,與百姓的利益和關系最為密切。

他連忙輕扶為首的韓遂道︰「各位免禮,如今我初為這一方親民官,以後還要依賴與各位輔左和共事!」

其余眾人都連忙起身,一些小吏看見這新任知縣並無盛氣凌人的姿態,心中也是大大舒了一口氣。

可一些老吏,以及左官卻是老謀深算,自然不會被這眼前的作態所迷惑了。

不過因為這新任知縣的年紀生出的輕視之心這是難免的,韓遂作為綏德縣二把手隨在楊秉身邊領著他熟悉縣衙。

而身後的吳六作為知縣隨從,這些縣吏自然不敢怠慢。

楊秉倒是十分直接,沒有過多寒暄來到了縣署後,詢問道︰「綏德縣如今攏共多少戶人家?」

原以為新任知縣任職,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大擺宴席接風洗塵,可是沒有想到竟然首先竟然是了解政事。

這戶籍人口是由主簿掌管,突然被點的江曲立刻反應了過來,他不是尸位素餐的官員,從小邑升至如今的綏德縣主簿依靠的是豐富的基層經驗。

江曲連忙微微躬身回答道︰「回縣令,綏德縣初立不久,經縣內吏員去歲核查隱匿戶籍攏共八千六十戶。」

江曲竟然發覺自己剛剛那一刻有一絲惴惴不安的情緒,他起身目光掃了一眼這年輕的縣令,已經收起了剛剛衙門之外的溫煦模樣,神情嚴肅認真。

楊秉雖然出身翰林,可卻不是一個詞臣在太常禮院是有行政經驗的。

他掌管全縣政事,自然是想盡快了解縣衙人員組成,還有公務對接。

一旁的縣尉周春笑吟吟道︰「縣令剛至綏德縣不必如此急著交接公務,如今不如讓手底下人為您安排住處,晚上備上了酒菜,為您接風洗塵!」

這縣衙是有廨舍可供主官住的,不過這綏德縣雖然人口是上縣,可卻是貧困方面和下縣差不多。

這廨舍如今只夠供主簿和縣丞居住,如今縣令來了自然得要有人搬出去了。

楊秉的目光掃向笑吟吟的周春說道︰「縣尉之職為盜賊、斗訟,巡查,城防還有掌閱習弓手,戢奸禁暴,我說的可有錯周縣尉?」

這縣尉听起來是一個武官,可是在大宋縣尉一職向來都是文官擔任,在主簿之下,俸祿與主簿同。

周春原本在外面見到這年輕的新任知縣好相與,心中想著定然是好拿捏。

沒有想到這問題一下子到了自己身上,他立刻答道︰「回縣令的話,您說的半點不差!」

楊秉繼續問道︰「如今城中弓羽手,民壯,門子,皂隸,馬夫,捕快,扇夫,庫子,倉夫各有多少名?」

周春的臉上笑容一下子凝滯了,結巴了起來︰「這…弓羽手有…」

旁邊的韓遂也是老神自在沒有言語,而江曲則是有些詫異的看著這新任的知縣,原以為這是一位年輕識淺之輩,竟然沒有想到對于縣衙架構如此了解。

不僅僅對于左官司職了如指掌,甚至縣衙的吏員有哪些都如數家珍。

周春哪里知道,手底下能夠叫上名字的都沒有幾位,何況是各部門多少人。

那原本沒有說話的韓遂出聲了︰「回縣令話,我身邊的書吏可以回答你的問題!」

一名年輕書吏低著頭站了出來,神色有些緊張的說道︰「小的可以回答縣令的話!」

他本就是雜吏,因為聰敏好學所以被韓遂留在了身邊。

年輕小吏也知道這是縣丞給予自己機會,此時站出來可能會得罪縣尉,可是同樣也是自己的機會。

楊秉面色如常看不清喜怒,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初入官場的年輕人,身上的壓迫讓周春汗如雨下。

他示意對方說出來,年輕小吏一顆心狂跳不止,大腦之中有許多紛擾的念頭出現。

他心中驀然一緊,知道不能讓機會在眼前丟去吞咽著口水,指尖狠狠扎向手心利用痛覺讓自己大腦清醒一些。

在整理好了緊張情緒後緩緩說道︰「知縣衙門,門子2名,皂隸午作16名,馬快8名,民壯24名,看監禁子8名,轎、傘、扇夫7名,庫子4名,斗級4名,鐘鼓夫5名,永豐倉斗級2名……」

他的記憶力不錯,甚至沒有任何的停滯,這些都有冊在桉的,他既然問及不僅僅是了解公務,還有考校手下人的能力。

還有新官就任可不能一味的懷柔,需得恩威並重。

他笑著看向一旁的周春道︰「周縣尉的一番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如今交接政務更為緊要!」

他在剛剛進入縣衙之時,所有縣衙內的左官還有吏員都已經互相介紹過了,憑借他那過目不忘的能力,記下所有人的名字十分容易。

周春也附和著笑道︰「縣令說的是,是我考慮的不夠周到豈能因公廢私!」

緊接著他看向剛剛回答的書吏說道︰「你名叫黃寶可是?」

小吏詫異的看著楊秉月兌口而出道︰「縣令,是如何知道小的姓名?」

楊秉說︰「剛剛你們不都互相介紹過自己身份,姓名了嗎?」

听聞此話在場許多人都無法維持澹定了,這在場官吏如此多的人,竟然能夠統統記住這是何等記憶力?

他們自然不會去懷疑楊秉是否會提前認識這位小吏,或者說對于這小吏格外關注,答出一些左官的姓名還在情理之中,畢竟作為主官印象深刻一些也是理所當然。

楊秉思索一番後說道︰「你的才干繼續做名雜吏實在大材小用,便調到錄事司吧!」

年輕小吏黃寶激動的說道︰「小的定然不辜負縣令的看重!」

其他人也是紛紛夸贊楊秉慧眼識才,奉承之聲不絕于耳。

可楊秉的臉上沒有半點得意面色如常,頗有一幅寵辱不驚的姿態,靜看花開花落,坐等雲卷雲舒。

這為楊秉安排住處自然是由衙門里的雜吏,左官雖然名義之上乃是他的下屬,可這種活計他們自然不會屈身去做。

即使縣尉周春一臉諂媚要為楊秉安排宴席,也是手底下人去做而不會親身前往。

雜吏張有一在前往帶路,有些歉意的答道︰「縣令,如今的綏德縣雖然乃是人口上縣,可是卻是整體比不過那些上縣,縣衙的廨舍如今只有上官韓縣丞與江主簿居住,江主簿說了待找到住處立刻將院子空出來讓于縣令!」

穿過一道巷子這才看見自己的住處,他伸手示意道︰「不必,此處便好替我轉告江主簿不必為我騰出院子!」

這宅門還未打開,便有一名目露凶光的壯漢听到了動靜攔在了門前。

他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從眼角一直下頜看起來十分人,也讓他平添了些不怒而威的氣勢。

雜吏張有一見到來人呵斥道︰「劉奇,此乃新任綏德縣縣令,還不速速行禮!」

說著又與楊秉說道︰「劉奇乃是羌人,乃是熟戶是弓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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