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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說,小鬼子掉頭找上了精武門?」

趙景陽略顯詫異︰「小鬼子有點路數啊。」

三毛說︰「這兩天報紙上喧囂著呢。」

他道︰「小鬼子戰書、登報一條龍,將一場擂台比武,上升到東洋武術與神州武術較量的層次,進一步延申,意圖表達‘東洋比神州強’。」

趙景陽嘴角含笑,略冷︰「狼子野心溢于言表。」

一場擂台比武,上升到國家、民族優劣與否的層次,大抵是這個時代最悲哀的事。

一場比武,就事實而言,于國家民族的層面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但無論是小鬼子,還是華人自身,卻都竭力的上綱上線,將它硬生生的推到民族家國的層面上去。

原因很簡單。

因為在這個時代,神州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華人自卑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什麼都是壞的,而洋人的都是好的!

有時候,甚至一些謠言——說誰誰,或者什麼什麼,或者哪兒哪兒,有點什麼東西、什麼事,比外國稀奇,比列強新鮮,便至于引起民族的自豪來。

這如何不是一種悲哀?

當鬼子開始宣揚,市民們便跟著推進,一轉眼,把精武門架了起來,在火上烤。

生怕霍元甲戰敗的同時,也絕不會有人去勸他不要打這個擂台。

因為小鬼子挑戰了,就必須要迎戰;如果不迎戰,就是膽小,就是丟了國人的臉、神州的臉!

當東洋人的戰書登上報紙的那一刻,這件事就已經定下了。容不得霍元甲不迎戰。如果他不迎戰,他武術宗師的名頭,便立馬跌落塵埃——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更重要的是,他將無立足之地。

偌大一個上海灘容不下他,迎接的將是口誅筆伐——當然,若霍元甲沒有底線,把一切聲音都當放屁,那自然無所謂——可霍元甲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宗師,有著宗師具備的所有的道德素質。

人說要是沒有道德,就不會被道德綁架——這里說來顯然不合適——霍元甲未必會覺得自己被道德綁架——因為他內心深處,也是想要打敗外國人,揚神州之威,以證明華人不比外國人低劣!

精武門的宗旨,霍元甲的心願,強國強種,絕非虛言。

這是這個時代的有志之士共同的心願。

既然是自己的心願,那便無所謂綁架不綁架了。

三毛說︰「景爺,咱們要不要摻一手?」

他分外有些期待模樣。

趙景陽道︰「再看看,不急。」

說︰「霍元甲的名頭我也听說過,是打出來的。不會一踫就碎。」

說︰「你好生把小鬼子盯緊。所謂打擂台,明面上的東西,而且說重要也沒那麼重要。盯著小鬼子,莫讓它背後搞大事。我這段時間這麼裝,小鬼子不能不有所作為,不然就浪費了。」

三毛點頭︰「曉得了。」

晌午時分,方艷雲帶許文強和馮程程來見趙景陽。

「你們也別緊張。」方艷雲笑說道︰「景陽平時挺和氣的。」

許文強心中苦笑——雖已接受事實,但心里一點刺,一時半會兒卻消不去。更不用說趙景陽的威名——這幾天許文強是打探的一清二楚。

真個厲害人物!

不能說許文強沒有傲氣,畢竟有京師大學堂的底子;可單憑這個,萬萬是不能與趙景陽相提並論的。

原先有意的女人,成了別人的女人,雖說放下,現在卻要去見他,終歸有那麼點別扭。

華人畢竟是不是外國人。

外國人特麼的,前夫一家跟前妻一家,能聚在一起開趴體。

至于馮程程,則一副戰戰兢兢模樣,小臉微微都有些發白。

進了主樓,方艷雲引著他們上了樓,便到書房門前;敲門,里頭趙景陽應聲,這才推門而入。

一進去,便見趙景陽一身單衣,坐在書桌後,看著他們。

那一雙狹長的眼楮里,一抹流光,仿佛刀子,穿透人心;雖未勃發氣勢,大老氣度卻也溢于言表,令人不敢正視。

「景陽。」方艷雲走過去,笑道︰「人帶來了。」

說︰「我給你介紹一下。」

「這位是許文強,我曾經京師大學堂的同學,能力十分出眾。」

「這位是馮程程,也是京師的大學生。」

趙景陽站起來,伸出手,與許文強、馮程程握了握手,笑道︰「來者是客,請坐。」

許文強沙發上正經危坐,神色嚴整,心中暗暗滴咕——趙景陽果然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分明笑意盎然,卻無形之中壓迫巨大,教人渾身緊繃,一絲不敢放松。

馮程程更像個小白兔,瑟瑟模樣。

方艷雲道︰「人我帶來了,你可不準欺負他們。我還有事,先走了。」

趙景陽笑呵呵擺手︰「忙你的去。」

方艷雲與許文強、馮程程點了點頭,出去了。

趙景陽雙手擱在桌上,十指交叉,笑說︰「許先生是京師大學堂的高材生,我听艷雲說了之後,對許先生十分好奇,也極是歡迎許先生加入瀚海。」

許文強笑了下,道︰「您過獎了。」

他自嘲道︰「往事不堪回首。想必趙先生也知道了許某人這些年的經歷,實在是不敢言勇啊。」

趙景陽笑道︰「乃世道如此,不是許先生的罪過。」

說︰「瀚海新起,正是需要許先生這樣的人才。艷雲說給你安排了采購部的工作,我覺得大材小用,不合適。不知道艷雲跟你提過沒有。」

許文強點頭︰「方總跟我提過了,我願意遵從老板的安排。」

趙景陽頷首︰「好。會德貨倉那邊,五萬畝的園區,進度過半;以前一直是艷雲親自盯著,跟各方面打交道。我把它交給你,讓我看看你的能力。」

許文強正色︰「老板放心,許文強不會讓您失望。」

他心中有些激動——之前來時的所謂別扭忐忑,早在進入這間書房之時,于那無形的壓力之中就已煙消雲散。

便這里,仿佛面對皇帝,受到重用,皇恩浩蕩的感覺。

理所當然的,就應該被趙景陽統御。

態度完全擺正過來——至于與方艷雲的關系,徹底純潔;此前听人喊‘景爺’,道是個老頭,隱隱為方艷雲感到不值。但見過之後,心悅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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