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才那個時刻，由于突然出現在眼前，我受到了驚嚇，而且在我覺得老太婆離我面門很近時，我倒是鎮定自若地把手伸進書包里。
但正在此時，老太婆卻突然晃了晃，像一個受人撥弄的木偶，一步步走過我身邊。"你是誰?""我是我爺爺!"老太太的眼楮里充滿了好奇和恐懼。我知道她要去找我了！她說:"爺爺，我想跟你玩一會兒游戲。然後就看見她進入樹林走到樹下。
她就站在樹的下面，向我招了個招手。
暗無天日的老太婆模樣十分怪異。手一勾就僵了，木然。
我並不覺得可怕，倒是有幾分驚疑。身體竟不由自主地向著自己的方向，向著那株大樹。我知道，那是一棵大樹。我看見那棵樹有兩層樓那麼高，好像要從樹上掉下來一樣，它仿佛在說:"我不相信你會死。"我也不相信。我走得近些猛一看，原來那棵樹的下面放的是什麼？
就是個男人。
錯了，就是件衣服，件破舊的。
當我見到這身服裝的一剎那，我充滿了疑惑。我想知道，她為什麼要把這件衣服穿到自己身上去呢，難道是為了讓自己像個「女人」一樣，像個「女人樣」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嗎？我想，這就是她要告訴我的嗎？她要告訴我什麼呢？她要跟我說些什麼話？她要讓我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做？她要怎麼做？等等。而我的心腦袋里知道了她要對我說的話。
樹林子一片漆黑，只有老太婆的身體在樹林子中行走，嘩啦嘩啦地響個不停很久以後，她又停了下來，仍然停在樹下。她沒有回頭，而是用一雙明亮的眼楮看著我，說:」我是你爸爸。「她說,」爸爸是你的爺爺。「我感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溫暖。我輕輕笑起來。然後她就像個木偶，一點點地把身體轉過去。于是，白森森地用手勾畫了一下自己的走向。
我走得近些，只見那棵樹下面放著一雙草鞋——一雙已差不多用枯枝爛葉遮掩著的破舊草鞋。
就在這個時候，老婦人的身體接著離開，再離開很長一段時間後，它又轉過頭來用手勾畫著我。「你是誰?」我的眼楮頓時濕潤起來，我的心也隨之顫抖了。「你是我的女兒嗎？我的兒子，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他問道。而那一刻她卻一倒地，再沒動彈。
我接著向她走來，靠近一點，就看見她身旁的樹上有條爛褲。
這條褲和以前的草鞋和衣服一樣都破了。我走過去一看，發現是一個老太太在床上躺著。老太太坐在床上，雙手搭在膝蓋上，臉上帶著笑容，身體微微顫抖著，好像在說什麼。我走過去問道:"怎麼了？我低下頭看了看老太婆的身體，卻發現老太婆早已閉上雙眼，神情異常安詳。心里頭有一絲疑惑，她到底要對我說什麼呢？
沒多想，隨手扯掉樹上那條爛褲子，背起地上那個老太婆的遺像，一路行去，來到草鞋住的大樹旁時，再把地上草鞋拿起來。草鞋是我在村里撿來的。那一年，我剛滿13歲。我父親在老家，母親和妹妹都在城里打工，家里只有我一個孩子。我住在村里。然後我扯破衣服回村里去。
還沒進村子，就听見一大把沸騰的聲音。「啊！這是什麼鬼?!」我急忙跑過去查看。只見一個老太太坐在地上，身上蓋著一層灰，頭上扎著一根草。「這是誰呀？進門一看，一個個都在老太婆靈堂門口坐著哭著？
「老太太，您這是在耍啥呀？咱們村怎麼那麼不太平呢？這人怎麼死也別想太平呢？」
她們哭得很傷心，因為老婦人的遺體失蹤了。我走在街上，看見許多人圍著一個老太太，大家都圍在一起哭得很傷心。突然有人對我說:"你知道嗎？這里是靈堂！"我急忙跑過去一看。于是我也走到靈堂門口，大家見我背在老婦身上，一張張臉色發白，都齊刷刷地瞪大眼楮。
在她們盯著看時，我默默地向靈堂走去，又把老婦尸體裝進棺材。在這個過程中，他們沒有對我表示任何異議，只是默默地站著。「我是狼皮！」狼皮白著一張臉說道。「狼尾巴！」豬大吊點了點頭。這時，狼皮子、豬大吊倆人湊在一起白了臉說︰「這是怎麼回事呢？這是老太太的身體，這是怎麼回事呢？」
我搖搖頭，沒有作任何答復。如果我對她們說老太婆的身體是我自己跑掉的話，那麼我80%的村里人今晚上去就會失眠。
在鄉親們的關注下，我默默地走向一旁。此時的村莊已經是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任何聲響。這時，一個身影從遠處走來，他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手里拿著一柄木制拐杖。很久過去了，村民們仍像雕塑般紋絲不動。隔三岔五的，大家都打個冷戰，醒了過來，都跑過去詢問，而我搖頭晃腦的沉默著。
我的目光，全然聚焦在手中那破衣破褲爛草的鞋子上，真是想不通，這個老太婆尸變的身體，就為我點明這些玩意，有何意義？
手上那些破衣服、爛草鞋都完全褪了色，根本看不清它本來有什麼顏色。我在想︰為什麼會這樣？我是一個愛干淨的人，怎麼會這樣呢？難道是我的眼楮太髒嗎？難道是我長得太丑嗎？連衣服都看不出來。我讀了半天，感到一陣無語便甩手丟在一旁。
靈堂門口，鄉親們的目光終于離開了我，都集中在靈堂里，而我卻省吃儉用，獨自站起來默默地走向一邊。
但不知什麼原因，總感覺心里沒頭沒腦。明明看見幾個同學都在議論我的成績，我卻什麼也沒說；明明看見一個同學的頭發已經變白，我卻不去關心他；明明听見同學們都在議論我。我卻無動于衷。再扭頭向幾件破爛的衣服望去，卻怎麼也瞧不上。
終于回到屋里準備接著睡，腦子里頭一想，80%的這些衣服都和老太婆扯上關系，以致于老婦死去活來都無法釋懷。所以她發現我要我取回這些衣服。我想，她一定很喜歡這件衣服吧？可是，我又不知道這件衣服的來歷。如此一想，心中更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