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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非正常住院流程

克拉夫特扶額倒退幾步,切斷精神感官,任由狹窄感涌上。

得益于它就徘回在附近還主動上門,時間控制得不錯,不適感頂多等同被塞進了通風管道,身體在逼仄空間里行動,施展不開。

斷開鏈接後還有另一個壞處,得重新分配被精神感官信息擠開的其他感覺,就像蒙上了眼楮,不得不通過其他信息量次一級的感官了解周遭環境。

這種突然的注意力再分配會導致一種詭異局面,對各種感官信息處理從自動切換到了「手動」,需要有意地去調節它們的分配。

不過就現在而言,這個切換對克拉夫特還不算困難,大部分時候都能在失去平衡前完成。

在庫普眼里,鳥頭人只是遇到了什麼驚嚇後突發眩暈,馬上恢復正常。他檢查四周,除了他們兩人,剛才根本沒有其他會動的東西經過。

這使他產生了一點自我懷疑,到底是克拉夫特的問題,還是有他無法察覺的事物。

「庫普,我必須讓你知道一件事情。」克拉夫特在不適感中整理情緒,用平鋪直敘但足夠嚴肅的語氣向他交代道,「你的病情挺嚴重的。」

「這樣嗎?可是我覺得還好啊。」

一張茫然的臉,不理解怎麼僅僅在老井多打了幾天水就到了這個地步。沉睡時間也沒變化,不過是維持原來的中午醒來,可能還早了一點。

除了那個夢,那個兩天里剛發展到能被回憶起的短暫夢境。

「我很難給你解釋這個。這樣吧,庫普,你看我讓其他人都好起來了,沒有疑問對吧?」

庫普點頭,這種簡單的事情他還是明白的,「是的,這是當然,這里所有人都得感謝您。」

兩手交疊在身前,做出一個比較隨和的姿態,克拉夫特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那你覺得我是個可信的人嗎?」

這次庫普猶豫了一瞬,還是點了點頭,「沒錯。」

他能看到克拉夫特對住在這里居民的幫助,但找不到相應動機,無論是宣揚什麼,或者尋求某種收益,這些都沒有。多少讓人有點疑慮。

「現在,我想告訴你,你被一種邪靈纏上了,那個夢就是它用來迷惑你的手段。」

邪靈,庫普還是听得懂的,教會說法里游蕩在陰暗角落里的東西,具有超出凡人想象的邪惡力量。會用各種看似無害的好處誘使人落入他們的陷阱。

貪圖虛幻誘餌的丑角們往往在付出生命、乃至靈魂的代價後,一次次證明了遵守神的教條,也就是聖典的必要性。

聖典自然不是他能讀懂的,所以大部分時候這個標準就由指定人士來解釋,比如那些身披白袍、戴著雙翼圓環的人。

不過這也不一定,面前這個行事具有神秘、有效特征的人,誰說就不能算進解釋超自然力量的權威當中呢?畢竟听說克拉夫特也是頗有地位的人。

關鍵是說得還挺有道理的,近日來反常的夢確實有古怪。

「那……那我要怎麼辦?」庫普慌張起來,沾上邪靈可不是小事,丟了命都是輕的,弄不好死後靈魂都得到它手里,回不去主的國度。

要怎麼辦?克拉夫特倒是想回答這個問題,可是他也不太有頭緒,被鎖定後的聯系不知道如何去除。

按個人經驗,只能找個對應深層地區還高出水面的地方,做好準備下去跟它拼個你死我活。一般大概率就直接在它的偽裝里被迷迷湖湖地騙過了,沒機會到下一個階段。

需要非凡的意識,頂住嘶吼的意志力,以及一點點足以跟它周旋一會的武力。後者還有鍛煉機會,前者克拉夫特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所以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我覺得你需要特殊治療。簡單來說就是在這里處理不了,要換個特定的地方我才能幫你。」

「可是我每天還得去港口……」

「現在你不需要了。接下來幾天我會提供住處和食物。你繼續住在這里會讓那個邪靈危害周圍的人。」這話也沒錯,周圍明確的好轉速度滯後,要說跟他沒關系,真是邪靈都不信。

庫普還在猶豫中,听信一個不那麼熟悉的人帶自己去治療邪靈纏身,怎麼都不是容易做出的決定。鑒于目前沒什麼癥狀,他並不完全相信對方,或許拖上幾天就沒事了呢?

「我不會幫你隱瞞這件事,附近的人都有權知道有邪靈存在。」讓庫普留在這里會發生什麼是克拉夫特不敢賭的,有必要情況下可以用不那麼合規的小威脅。

「如果非要說我有什麼理由,那就是好奇,親自處理一件這樣的桉例對我而言很有意義。」

克拉夫特以一個看似還挺有道理的理由結束了敘述,雙手交疊在身前,等待庫普做出回答。

在庫普考慮的同時他也在猶豫,不過猶豫的不是庫普該不該跟他離開,而是自己是否應該,又是否有權在庫普一意孤行時采取一點強制措施。

念頭甚至有往某些一了百了的解決方式上偏移過,立刻被他壓了下去,把放在身前的手換到了背後握住。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可能是耐心在久日的處理中消耗,或是發覺錘子好用後看什麼都像釘子,還好理智第一時間掐滅了它。

「感謝您的幫助,願主保佑您。」

看來庫普沒有要拒絕的意思,這讓克拉夫特舒了一口氣,「帶上需要的東西,我就在這里等你。」

「我沒有什麼要帶的。」他搖頭道,關上棚屋的門,跟克拉夫特離開了鹽潮區,去往在榆木街的房子。

較真來看的話,這算是克拉夫特收治的第一個「住院」病人。盡管這里並沒有「院」來給他住,但是很符合收治入院的核心理念——怕在外面直接死了還連累別人,換個醫生能一天到晚盯著的地方。

「這就是你睡的地方了。」克拉夫特指著那張被清干淨鐵釘木屑的床,「接下來都是這樣。」

「啊?您不介意嗎?」看這張床是這里唯一的床,庫普不太明白克拉夫特自己要睡哪。

「當然不介意,因為我不睡。別擔心,我今晚就在這看著你。」

好大一張桌子被擺在床邊,克拉夫特拉過一張椅子坐在桌後,正對床面。想了想,他拿出紙筆墨水,準備詳細記錄這個罕見例子。

有一點沒說錯,他很好奇這個過程,畢竟從未以旁觀者視角觀察過深層接觸。

正所謂來都來了,不記白不記,順便提供下資料吧,萬一以後還有一樣的倒霉蛋會用上呢?

為防止事態進展過快,一些必要的準備當然也不能少,在庫普有些畏懼的眼神中,卸掉的捕獸夾被重新安回了窗前。

出于改良考慮,這次魚油罐干脆也一起擺到了窗下,反正它進來的話會自己把罐子都壓碎的,還要自己扔屬實多此一舉。

這些危險的布置和門口樓道橫攔的鐵鏈都讓庫普感到不安,即使克拉夫特將其解釋為驅魔的手段,也沒讓他徹底放下心來。

「我希望你沒有夜游的習慣。當然了,有的話我也會攔下你的。」克拉夫特摘下面具,過于年輕的臉讓庫普更慌了,在驅魔方面年輕英俊可不是加分項。

站在這的如果是個神父還能讓他感覺更好些,只是神父會怎麼對待邪靈上身的人他也不確定。

「哦,對了,我猜帶著這個你會好睡些。」

一個巴掌大的雙翼圓環木凋被翻出來,克拉夫特覺得自己可以說是十分貼心了,針對庫普的信仰給他帶的教會聖徽。要是不信自己,向神祈禱也不是不能緩解壓力。

最後,克拉夫特應諾邀請庫普去酒館享用晚餐。

這等待遇先是讓庫普不太好意思,他本以為所謂食宿全包只是隨便找個小地方讓他睡下,提供點基本的黑面包、魚干之類的。

沒想到竟然和「大人物」一起去吃了相當豐盛的一餐,這回去後可得跟鹽潮區的熟人們好好吹噓一段時間。

精面粉做出的面包,抹上秘制醬料烤成的禽類,女乃油濃湯,甜味餡餅,還有最經典的烤魚。

美食沖澹了心里的不安恐懼,連對可能存在的邪靈擔憂都暫時被拋至腦後。庫普享受著極難得的大餐,恰到好處的油脂和鹽分刺激味蕾,是無法拒絕的味道。

直到第五份、乃至第六份菜品端上,克拉夫特還親自去給他續上了第二杯啤酒,熟絡地問有什麼別的需要,再後知後覺的人也能品出這頓飯里的怪味了。

他從食物堆里抬頭看向桌對面,克拉夫特剛吃完一小塊肉排和蔬菜湯,矜持地喝了口水,向他擺擺手,表示不用在意,繼續吃就是。

「不用管我,啤酒可以再來一杯,別喝醉就行。」這位金發的年輕醫生在不談正事時,表現得相當隨和,看不出任何帶著鳥嘴面具的凌冽氣質。

「想要吃什麼跟老板說吧,我會一起付清的。」

面對一桌食物,有很不好的聯想在庫普粗神經的大腦里產生了,這場面意外的寬容,不像是對待一個忤逆自己禁令的人,而是對待另一個身份。

一般而言,只有一種人會獲得額外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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