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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誰找我借水

祀世大地面積不小,據說東南西北四海各自數萬里之遙,祀君時代,無論是天上雲端的朝霞,還是地面海瀆鎮岳的水物龍王,皆歸于祀君統轄,敢于違逆之人,輪不到祀君出手,便有王公擒拿,真正做到了四海賓服。

只是如今,天地易色,四海鼎沸,人族群聚活躍的圈子驟減,許多原本該是人類的地盤,已鮮少人踏足,徹底淪為獸類棲息地。

祀君時代的驚駭之地,現在的西南地,便在此列。

婬風之地方圓數百里,人丁僅僅十數萬,人口不多,可也是婬風侯一兩百年的努力所致了,畢竟當年此地死傷比于它地更大。

天擦擦亮,羅青挪了挪窩,到了一處朝霞充沛處吐納,直到一兩個時辰後的卯時四刻,他與灰鼠才站起身,撢撢衣衫,闊步往近在眼前的‘負茲鎮’方向去。

負茲鎮他不打算進,但方向總歸是往那邊。

腳步隱隱間呈走樁,呼吸法則是片刻不曾停歇。

修習《太歲撼山》的甜頭,在一次次實戰讓羅青嘗盡,在赤胎這等小境界上,祀力斗法都還沒任絢爛,沒那麼相互之間模不著,而且到了以後,也不意味著氣血近身戰法全然沒了用處。

隨著羅青懸弓境的突破,《太歲撼山》的身穩境也有了極大的提升。

身穩講究一個‘氣機不泄’的圓渾感,氣機不泄,則‘血’便足夠充盈,血為肉身體魄之基,此境與《太歲撼山》的第二境‘筋骨不疲’又相互關聯。

身穩的氣機不泄,關鍵在于氣血相合,涉及到氣血的充分利用,需要用血來載氣,使得氣依附于血之中。

之所以又說‘以氣帶身’,則是說此境需用氣來生血、行血、攝血。

有一句‘氣為血之帥,血為氣之母’,微言大義,在其中矣。

身穩精熟程度大抵可以用氣機不泄的程度來衡量,一股氣從體內聚攏而出,一拳砸出,到哪出現了泄露。

有手泄、臂泄、軀泄、腿泄四大,其中錘煉順序為腿、軀、臂、手。

羅青每日行走,走樁打拳,最練的是腿泄,因為懸弓境的突破,他氣血修行的腿泄竟直接突破,如今《太歲撼山》修習,腿部氣機半點不泄!

當然,能達到這般程度,也與他自突破‘氣平’以來的勤勉相關。

懸弓境與氣血修行,兩者本就是相輔相成,能夠在這短時間突破,其實並不足以驚訝。

往後洗兒等境的修行,他羅青恐怕會越來越慢。

羅青本以為自己突破‘氣平’,‘息穩’境的突破也不會逾大半年之期,但其實恐怕他修行速度想象的那般快。

老郎中所言,入門易,登堂入室難,不無道理。

越近‘負茲鎮’,羅青發現人流愈多。

婬風之地的一村一鎮範圍可不是只有巴掌大小,而是涵蓋了周邊數里乃至十數、數十里。

也有黔首未居鎮中,而是于鄉野之中,田壟之上搭屋建房,以便耕作。

羅青只在祀君時代遺留下的石路上走了一會兒,便走向一處田間阡陌里,準備繞而過。

若是沿著石路走,會直達負茲鎮。

婬風之地乃至四海之內,城鎮大多建在祀君時代遺留下的大道上,以此來享其過往交通之便。

羅青一邊走,一邊眺望負茲鎮,人來人往,頗為繁華。

晴朗蒼穹之下,隱約可見鎮上的建築,遠非先前的犬馬村所能比擬,與回煞鎮相差沒那麼大。

負茲鎮的鎮口牌坊立于鎮東,從西偏南過來的羅青並未瞧見。

祀神至極高境界後,能達到隨時隨地地窺探一鎮一村數里內或者更遠的地方的情況,也不知這負茲鎮的祀神,有無此能。

羅青收回目光,呼出一口氣,緩了緩呼吸,繼續按照呼吸法來動。

兩個時辰後,听到了後面傳來一道聲音,「兄台,兄台!」

羅青置若罔聞,腳下生風,加快腳步,頭也不回。

「兄台,我並無惡意,只是看你褡褳之中鼓脹,想問能否借口水喝?」

身後那人聲音再次傳來。

羅青微側頭,「往西走一兩個時辰,便到了負茲鎮,兄台可前去!」

「我從南邊來,許久不曾喝水,撐不到兩個時辰啦!」

羅青皺了皺眉,從第一句話時,便覺得身後聲音有些耳熟,再听幾句,愈加耳熟,腳下不停,扭頭回看。

首先頭上是斗笠,斗笠之下,是一張略顯黝黑的青年面孔,其人肩上挑著擔,前後各有貨箱懸掛。

青年速度極快,羅青狂奔而前,但並不妨礙青年極快地向他逼近。

羅青認出了此人,乃是當初在回煞鎮上遇到的過山客。

猶豫半響,羅青腳步漸緩。

皮膚黝黑的青年過山客停于羅青面前,盯著羅青,嘿嘿一笑,「適才瞧見兄台模樣,我險些以為自己認錯了。

沒想到果然是你!」

羅青臉上的那張畫皮,本就是過山客所賣,他當然認得出來這只有一面,不可變化的面皮。

羅青眸中殺機一閃而過。

青年過山客神識極敏捷,腳下稍退兩步,連忙擺手道︰「兄台,咱們過山客做生意向來講究童叟無欺,且對客認真,不會泄露你任何消息!

而且即便是你要殺我,也不一定追得上我。」

青年過山客淳樸一笑,露出兩排白牙,「咱們也沒必要平白結下梁子不是!」

羅青頓下動作,用原先過山客曾听過的滄桑聲音道︰「你找我何事?」

過山客苦笑一聲,「咱是真渴了。」

羅青自褡褳之中取出恰好用以掩人耳目的水囊,澹漠道︰「喝罷。」

「得 !」

過山客接過水囊,又放下自己所挑的擔子,伸手去取下掛在貨箱上的水壺。

羅青皺了皺眉。

過山客眼神敏銳,瞧見羅青模樣,笑著解釋道︰「兄台,你不知咱們婬風之地的規矩。

婬風為病疾之地,對生病防範最為講究,喝水不許與外人輕易對口,以防止病髒疾穢口口相傳。」

羅青冷冷一笑,「恐怕只是你的規矩,而非婬風之地的規矩。」

過山客搖搖頭,「若是婬風之人,沒有不遵此規的。」

羅青沉吟片刻,嘶啞著嗓子道︰「兄台,既然倒了水,那該將水囊還于我了。」

過山客擰開瓶塞,苦笑一聲,「我才倒一口啊。」

趁著閑縫,過山客攀談道︰「兄台如何可是尋到了西南地的堪輿圖冊?」

羅青見過山客正倒水,擔子放于地面,心下又起了殺機,但旋即想到當初在回煞鎮上,振衣夫都不曾抓到他,想了兩息,便歇了念。

他沒答話,反問道︰「你是婬風地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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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為血之帥,血為氣之母。不是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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