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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誰敢不給奪魄爺面子?

灰鼠突破後,羅青仰頭看天色尚早,並未出水,而是在水中打起了《太歲撼山》,並以淮夷璣斗作雲,駕水逆流而上。

羅青如一艨艟巨艦,破浪而行,凶 的水勢,自兩邊劃開。

這般對身體淬煉得更為有效。

借助淮夷璣斗,將水中髒物邪穢適當入膚,正是淬煉祀力氣血的好法。

上次回煞伯要羅青寫下《太歲撼山》的修行法,言說拳法三境並不全,羅青之後回去,將藥鋪整個院落斗翻找一遍,最後在老郎中廂房抽屜里找到全本。

將拳法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羅青才知老郎中當初所言沒一句真話。

余下的兩境,統統是講拳法的殺伐之術!

老郎中練就的那雙玉拳,便屬其中一境。

他特意挑挑擇擇,將沒殺伐的內容交予羅青。

羅青找到《太歲撼山》,並未藏著掖著,自己將內容統統記下後,便到了祀神廟交到回煞伯手中,並趁機詢問自己心頭的疑惑,為何回煞伯大人能夠準確說出《太歲撼山》應當還有兩境,難道是听說過此書?听說師傅是自鎮外而來,而且頗有名頭,難道大人去過鎮外?

回煞伯坦言,讓羅青好好修習此拳法,因為這套拳法在鎮外都算頂尖,老郎中借此成名。

羅青自然而然又順著話匣子問了祀神大人關于鎮外之事。

回煞伯指了指東北方說,一路走個一兩月時間,就能到一座城。

還說羅青若果真想去,再等個一年半載,將鎮上事處理干淨,待人來此,會帶羅青前往。

羅青還要再問,便因有鎮民前來求‘奪魄爺’招魂,而終止了談話。

羅青打著拳,逆流而上。

興許是入了懸弓境,祀力淬煉氣血,以至于羅青修習《太歲撼山》,比于六甲之時,快上不少。

如今氣平息穩,他已達到頓四次,換三口氣的地步。

羅青打拳,跟在身後的灰鼠翻了翻白眼,背著小手愁眉苦臉一陣。

這主人除了修行,沒啥其他興趣了不是?

要不找來幾個小娘,為主人當上回煞伯卷徒慶賀慶賀?

灰鼠渾身一冷,打個哆嗦,揉了揉,瞧瞧瞥了打拳中的羅青一眼,罷了罷了,萬一再被吊起來打一頓,得不償失得不償失……

得 ,打拳。

一個半時辰後,羅青頓下動作,不再繼續逆流前行。

時辰不早了,該折返回去了。

灰鼠坐在肩頭,前臂抱胸歇息。

羅青身處水中想起自己上次在水中尋尸骸花,只是順流而下,還沒往朔流而上探查河床,便下了水底順道探查。

但到了水底,發現沒有一具沉尸,更別提借尸而生的尸骸花了。

羅青西行甚遠,驚駭卿當年大戰,並未波及到此處。

羅青漂到水面,想看看四周。

陡然之間,有一道轟隆的響聲傳來,羅青一怔。

難道沿著沉尸河上游,果真有其他的村鎮?

羅青緩緩上浮,不敢將腦袋露出水面,不過已足夠他看到河一岸邊的狀況。

月輝之下,一名鶴發童顏的老者正與一頭渾身長著丑陋紅斑的凶獸斗法廝殺。

羅青認出,老者乃嘯爺,那頭凶獸則是厲鉤。

嘯爺實力差了一籌,被那厲鉤壓著打。

眼下嘯爺渾身破爛,再沒了當初尸祭時的那股咄咄逼人的氣魄,身上縈繞著數件品階不低的法器,勉強與厲鉤抗衡。

「厲鉤,欺人太甚,我都分于你了一些黑氣,為何還要追殺我?」

厲鉤嗤笑一聲,噗噗吼叫。

「貪得無厭,我準備去了回煞鎮,回煞伯已歸,有種你便跟隨于我進鎮!」

「……」

嘯爺一路東行,邊打邊退,因詭巧祀器頗多,厲鉤竟也一時拿他不下。

羅青潛在水中,跟著一人一獸東去。

這幾日來,厲鉤追著嘯爺,一直在鎮四周游蕩。

若是踫上了鎮民,一人一獸極有默契地將其擊殺,或吞入月復內,都擔心回煞伯發現了蹤跡。

嘯爺貴為驚駭卿卷徒,且有胤祀胎臍,但受限于胤胎品階,自身實力並不強,當初大部分祀力皆來于驚駭卿。

否則他早將鎮佔去,還容回煞伯撒野?

羅青跟隨東向,他覬覦的是嘯爺,準確來說,是嘯爺腰間的螭吻胃袋。

那日嘯爺升空,其腰間的寶貝,可逃不過羅青法眼。

但嘯爺終究只是嘴上的功夫,將至鎮時,掉頭朝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羅青自水中出來,一人一獸斗法之時,他不敢出來,眼下人獸皆走,才敢冒出頭來。

遠遠眺望一眼,羅青朝鎮西家中走去。

————

先前出了驚駭卿卷徒嘯爺那檔子事兒,回煞鎮中的丟魂之事日漸減少,但這兩日,負責鎮北招魂之事的羅青分明察覺到,小鎮丟魂之人漸多了起來。

其中變故,不必羅青多猜,即知是回煞伯所為。

對回煞伯而言,小鎮鎮民死活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一茬茬的香火韭菜,是否能茁壯成長。

羅青這兩日稍忙碌了些,不時拿著手中的葫蘆,以及那張‘玉覆面’,走街串巷,來來往往。

最後懶得東奔西跑,索性在藥鋪坐起了堂,不親來者,甭想指望‘奪魄爺’前往。

那本被回煞伯當作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奪魄祀術,落在了識馬者的羅青手中,成了罕見寶貝。

《奪魄》祀術,與奪舍二字,干系不大。奪魄只是神識攻伐之術,而不是滅人神魂,繼而鳩佔鵲巢之術。

第一卷多述神魂之事,其中參雜了一兩個招魂之術,以及固魂之術。

招魂之術不需借助任何額外的詭巧祀器,而是單純以祀術化神識,進而為丟魂者驅趕走髒魂穢物。

世間丟魂其實共分兩種,一者是天地髒魂邪穢‘攆’走了本我三魂七魄中的幾個,使得丟魂者殘魂游離身軀之外,這種的殘魂一般不會遠離肉身太遠。

二者是殘魂受了外界驚駭或其他影響,離身無意識地遠走。

皋復老最拿手的登高而呼,便是喊遠走之魂也。

羅青結合自己數月前的殘魂經歷,分析自己應屬前者。

但羅青也不由得懷疑,自己這縷殘魂,到底是此世羅青所丟失之魂,因丟魂而恰好蘇醒了前世記憶,還是天外的異鄉孤魂?

不過,這似乎並不重要。

因為他意識之中,是異鄉人主導,那他便是異鄉人。

羅青自家中出來,沿著守舍巷朝東走。

巷中幾位正聊著天的嬸嬸瞧見羅青,慌忙著躬身行禮,對羅青道︰「奪魄大人。」

其中兩位是老熟人,曾被羅青用瘍瘡扳指而得病癥的蔣家嬸子與周嬸。

羅青澹澹點了點頭,對于這兩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並未上心。

瘍瘡之疾,已給了兩人足夠的苦頭,而且羅青當了回煞伯卷徒後,這倆人每次見到自己都是戰戰兢兢,不敢有半點不敬。

羅青對付這般人,實在提不起甚麼興致。

羅青走過之後,幾個膀大腰圓的街坊再次說起話來,言語中多是對羅青的稱贊,而無人再敢嚼舌頭根子。

入了他人耳,萬一再被羅青听了去,恐怕要遭殃,縱是心頭對羅青仍有嫉恨,卻無人敢言。

羅青到了巷口,已將那幾人拋在了腦後,望了望柳苔井口,駐足有一會兒,沒發現異樣,繼續前行。

甫一到藥鋪,一個頭不高的童子跑了過來,站到羅青面前,小聲道︰「羅哥,听說厲鉤在鎮南殺了人,一名兄弟發現了血跡,到祀神廟宇稟告,祀神大人已往鎮南去了。」

小孩是向玉樹,羅青當了奪魄爺,便將這小子拉進鎮兵里,做了自己的親衛。

一方面是跑腿這等雜活,也算有個勉強信得過的心月復去做。

另一方面,將向玉樹當自己在鎮上的耳目。

畢竟他諸事繁忙。

從前日見到厲鉤與嘯爺,羅青便讓向玉樹多多關注此事。

羅青笑了笑,「在鎮兵之中,還習慣麼?」

向玉樹咧嘴道︰「當然,誰敢不給奪魄爺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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