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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九十六章 瞞天過海

「難道就不能換個名字?」崔漁看著他。

「換個名字?」宮南北一愣,沒有明白崔漁的意思。

「比如說小號……馬甲……」崔漁對著宮南北眨了眨眼楮。

「小號?馬甲?那是什麼?」宮南北一愣。

「比如說佚名。」崔漁道。

小的時候,他也以為佚名是一位作者,每次看到一篇篇名字叫做佚名的作者時,心中都敬佩不已。

佚名怎麼這麼厲害?

可以寫出這麼多的好文章?寫出這麼多的好故事?

可等到崔漁長大了,才知道佚名代表的意思。

宮南北看著崔漁,好像在看一個傻子。」怎麼了?不是想出書嗎?換個名字不就是了。」崔漁不解。

「那不是為別人做嫁衣?要是被別人冒認了典籍,冒認了名聲,豈非白白為他人作嫁衣裳?」宮南北見崔漁眼神懵懂,開口解釋道︰

「著書立傳,天下傳唱,就像仙佛立下廟宇,接受百姓香火一樣。你要是立下廟宇,塑造神像,卻不書寫那尊神靈的名字,到時候燒的香火供奉給誰?」

「先生著書立傳,不單單是為了傳播學問,更是為了自己的修行,借助天下眾生智慧磨練自己的大道。要想印書,那倒是簡單了。」宮南北嘆了一口氣。

崔漁若有所思,這就是名號的作用。

燒香就要有名號,否則誰知道你燒的是哪路神佛?

「先生要用天下人的智慧拷問自己的心,真正邁過那道門檻,成就屬于自己的道,就必須要天下讀書人朗讀揣摩自己的典籍,要天下間流傳自己的學問。」

「以先生此時的名聲,想要著書立傳何其之難!」宮南北悠悠一嘆︰「難如登天啊!落配鳳凰不如雞,更何況上面還有孟子聖人一脈壓著。不論如何,學生背棄老師,對于尊師重道的各大道統來說,都是要被唾棄的事情。」

崔漁擦了擦手︰「未必沒有辦法!」

「哦?」宮南北吃飯的動作一頓︰「師弟有辦法?」

「把先生的書籍給我。」崔漁道。

宮南北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的將書籍遞過來,送到了崔漁的身前。

崔漁接過先生書籍,然後拿在手中打量一番,卻終究是不識字,只能合閉書冊︰「我或許有些辦法,此事交給我就是了。」

說完話崔漁將書冊塞入袖子里︰「小二,打包。」

「我還沒吃完呢。」宮南北都囔著。

宮南北無奈,只能一邊啃著水晶肘子,一邊站起身下樓。

小二打包好食盒,然後吩咐人送到百草堂,崔漁領著兩小只下樓。

「師兄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崔漁看著轉身離去的宮宮南北,不由得面色詫異的問了一聲。

「我再去找那三個書商商量商量,或許能商討出幾個辦法呢。」宮南北一邊啃著肘子,故作瀟灑的轉身離去。

看著宮南北滿身油脂,崔漁忽然覺得鼻子一酸。

牽著兩小只的手,崔漁繼續向百草堂走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崔鯉忽然抬起頭,一雙眼楮看向崔漁︰「大哥,你會不會有朝一日,忽然不要了我們?」

崔漁腳步一頓,停下動作看著兩小只,然後伸出手去撫模著兩小只的腦袋︰「你們記住了,我永遠都是你哥哥,你們永遠都是我的弟弟妹妹,咱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兩小只聞言展顏一笑,眼神中充滿了喜色,美滋滋的牽住崔漁的手,就連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一路來到百草堂。

「遙遙就聞到香味,必然是師弟來了。」王逸正在院子里刷鍋做飯,見到崔漁提著食盒走進了,眼楮立即亮了,整個人的饞蟲被勾了出來。

崔漁笑笑,目光掃過院子里。

王逸自來熟的跑過去拿住食盒,打開後一聲驚呼︰「我最喜歡的鹵肉飯!哇……還有水晶肘子!這個東海的大蝦。」

王逸看著那幾十個食盒,不斷大呼小叫。

看著大快朵頤的王毅,崔漁拍了拍兩小只的腦袋,然後轉身走出了學館,一路向著大梁城某一座建築內走去。

陳家老宅,吳廣現在的住所。

看到崔漁到來,吳廣並不驚訝,他早就被心魔給控制了。

「我要見唐周。」崔漁對著吳廣道了句。

這種事情,目前只能去求唐周。

而且經過昨日一聊,他對唐周的感官也大有改善。

人世間的善惡,根本就不是三言兩語能描述的。

「找唐周,做什麼?」吳廣一愣。

他雖然被心猿控制身軀,但卻又不是心猿,他有屬于自己的意識。

「你這廝,叫你去找唐周,你去找就是了,里八嗦做什麼。」化作天狗的心猿在崔漁懷中沒好氣的罵了一句。

吳廣低下頭,眼楮里紅光閃爍,轉身走了出去。

沒讓崔漁等多久,院子里一棵桃樹扭曲,就見唐周緩緩走了出來。

「想不到,才分別就又見面了,听說你找我?」唐周看著崔漁。

「是我找你。」崔漁道。

「主意改變了?想要加入太平道了?」唐周笑眯眯的問了句。

「我找你有事情,很重要的事情。」崔漁道。

「說說看。」唐周笑眯眯的坐在崔漁對面。

「你听說過百草堂的李銘嗎?」崔漁問了句。

「那個老酸儒?」唐周詫異道︰「你問他做甚?」

「哦,我想起來了,你似乎在那老儒生身前學習呢。上次還是宮南北出面,將你保下來。」唐周隨隨即然大悟。

「你可知道他的背景?」崔漁看著對面的唐周。

「孟子的嫡傳弟子,可惜背叛了孟子,但卻始終沒有走出自己的道。」唐周漫不經心的道。

「我在老儒生那里不單單是讀書識字,而是正式拜師了。」崔漁回了句。

唐周的面色動作一頓,一雙眼楮看著崔漁,目光里充滿了不敢置信之色︰「什麼?你說什麼?你是被誰灌了迷魂湯,竟然去老酸儒那里接受忽悠?」

崔漁聞言嘴角翹起︰「他雖然是個老酸儒,但卻是一個有亮點的老酸儒,是一個真正的讀書人。」

「你是被人忽悠了。」唐周沒好氣的道︰「明你來我府上,我替你請來全天下最有名的大儒講道。跟著老儒生混,是沒有前途的。那老酸儒放著大好前程不要,非要走荊棘遍布的小路,跟著他學習,我看你腦子里是進水了。」

對于唐周的評價,崔漁不置可否。

人活在這世上,總要有一點追求。

崔漁搖了搖頭︰「我有一件事情求你。」

「什麼事?沒利益的事情,我可不干!就算是咱們現在也算有了兩分交情,但交情歸交情,利益歸利益。」唐周小心翼翼,生怕吃虧的道了句︰「親兄弟明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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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說完這句話,仿佛想起了什麼,眼神 地就變了,一雙眼楮看向崔漁︰「你該不會是叫我幫你給那個老儒生出書吧?想都別想!我是不會答應的!儒家的聖廟可是龐然大物,就算是大虞國主也不好明面開罪。」

「再大的利益,得罪一尊亞聖,那也不值得!」唐周神情緊張,一雙眼楮死死的盯著崔漁︰「你說,是不是出書的事情?這幾日我可是听說了,宮南北踫了一鼻子灰。尤其是那公羊書院,更是暗中不斷施壓使絆子,宮南北可是吃盡了苦頭。」

「你會懼怕一尊亞聖?你會懼怕孟子?」崔漁看向唐周,目光中滿是審視和挑釁的味道。

「我當然不怕他,但沒必要得罪他。」

「亞聖啊!那可是亞聖!你知道亞聖是什麼嗎?」唐周表情夸張︰「孟子的門徒遍布天下,絕不會比太平道少。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千萬不要自討苦吃。」

崔漁笑了,他當然知道。

「我覺得你不知道!」看到崔漁不以為然的表情,唐周聲音語調開始提升︰

「你知道亞聖代表著什麼嗎?亞聖的道統不僅限于一國之地,而是籠罩八百諸侯國,除了大周國主之外,沒有人能撼動亞聖的勢力!就算是大周國主,面對亞聖也要禮讓三分。」唐周有點被崔漁嚇到了。

老儒生為什麼會混的那麼慘?

一個背棄老師,對于最重道統的儒家來說,世上就沒有比這更大的事情了。

尤其是孟聖人對老儒生著實不錯,甚至于將其培養成接班人,未來執掌道統的種子,老儒生的背叛對整個孟聖人一脈道統來說,都是奇恥大辱。

天下儒生,也共唾之。

「我當然不敢叫你冒天下之大不諱的去替老儒生出書。」崔漁笑眯眯的道︰「但是我要叫你去替我辦一件事情。」

「什麼事?」唐周眨巴著眼楮。

「我要買下整個大梁城所有酒樓、車馬、販夫走卒扁擔、掛桶的廣告權。」崔漁笑盈盈的道。

他實在是被老儒生的精神給感動了!

至于說弟子質疑老師?崔漁倒不覺得有什麼離經叛道,反倒覺得這種不‘迷信’權威的精神很值得敬佩。

既然想要幫老道士一把,就要另闢蹊徑。

至于說回報?

看看老儒生那副口噴詭異的樣子,就知道這老東西有多了不起。

崔漁要是能幫他把這件事情解決了,以後老儒生能忘得掉他?

這等大恩情,夠老儒生還一輩子了。

「廣告權?那是什麼東西?」唐周和吳廣都是愣住,一雙眼楮看向崔漁。

對于崔漁提出來的稀奇古怪念頭,心中充滿了好奇。

「所謂的廣告權呢……比如說一只馬桶,村婦挑著它,它就只是馬桶。但我可以給對方一筆錢,叫對方在馬桶上印下一句話,並且約定多少時間不能撤銷、更改。這樣,別人一看到馬桶,就能看到那句話,而馬桶的主人也能收到一筆額外費用,大家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呢?」崔漁笑吟吟的給二人解釋︰

「不單單是馬桶,販夫走卒的扁擔。編織的筐簍,還有車馬的架子,乃至于酒樓中的鍋碗瓢盆,都可以印刷上我想說的話。你想一下,當顧客吃完飯,盤子見底後對方是不是就能看到我想說的話了?」

「這樣一來,我想傳達的信息被眾人看到了,而那些販夫走卒憑空多了一筆收入改善家用。」崔漁有些得意。

听聞此言,唐周頓時驚為天人,一雙眼楮冒著綠光︰「崔漁,這種驚天動地的想法,你是怎麼想到的?」

太平道要是立國之後,用這個辦法拍賣全國上下廣告權,應該不缺少稅收了吧?

「多動腦子自然就想到了。」崔漁得意一笑︰「可惜,這種辦法也有弊端,這個世界的百姓不識字,我印刷老儒生的典籍在上面,只是為了給天下讀書人看的。別的行業想要打廣告,只能注定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直接出書,而是購買廣告權,你覺得怎麼樣?這壓力你扛不扛得下來?」崔漁看著唐周︰「你要是勉強的話,就不必勞煩,我再自己想辦法就是了。」

崔漁也有些擔心唐周抗不下壓力。

「哈哈哈!哈哈哈!」唐周聞言得意大笑︰「我是扛不住壓力,但只要咱們做的隱蔽,不讓人知道是咱們辦的,不就行了?而且叫他們找不到買廣告的人,不就是妥了?」

唐周看著崔漁︰「你不會當真覺得我太平道就只有明面上的這麼點勢力吧?現在大梁城雖然被湯臣掌控,但大梁城亂不亂,我太平道說了算。」

「若有難處,千萬不要勉強。我去辦的話,或許會慢一點,但效果也不會差。」崔漁看著唐周,聲音里滿是調侃︰「太平道家大業大,可不能將你牽連進去。」

「你要記住,在大梁城是我太平道的地盤。」唐周笑著道︰「學宮的手伸過來,也要問過我的意見。」

說到這里唐周道︰「不過想要買下所有廣告權,需要一大筆的錢糧。對于百姓來說,金銀只是冰冷之物,錢糧才是保命的東西。尤其是如今天下大旱,糧食更是緊缺的很。不但大梁城缺糧食,整個大周都缺糧食。你要是有足夠的糧食,此事必定辦成。」

說到這里唐周看向崔漁,目光中滿是期待。不但能賺一筆錢糧,還能看看崔漁是怎麼操作的,這一波簡直是完美。

「哈哈哈,我最不缺的就是錢糧。」

崔漁看著唐周︰「我倒有個策略。你派人去外面支個攤子,去游說城中的各行各業,每打一天的廣告,就來發一天的錢糧。唯一令人擔憂的是,那些學宮士子會不會來搗亂?」

「你想多了。」唐周搖頭︰「生死存亡面前,學宮能管得了那些百姓?那些百姓都要餓死了,哪里會管學宮的命令。再者說學宮也不是無法無天的,這上面還有一個大周壓著呢。」

「大周還沒倒呢!天下各家,現在誰都不想給大周發難的機會。」唐周笑著道。

「湯臣呢?」崔漁問了句。

「大梁城是我太平道打下來的。」唐周只是輕描澹寫的說了句。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已經表現出足夠的信息。

「如此,就說定了!」崔漁笑了,然後起身離開。

看著崔漁遠去的背影,唐周有些發呆︰「真是難以置信,他究竟是怎麼想的,腦子里裝的是什麼。」

「之前我就和你說過,他是一個妙人,現在你相信了吧?」隔壁院牆跳出一道人影,不是智狐是哪個?

「確實是個妙人。」唐周點點頭︰「這種破局的辦法,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絕對想不出來。真想刨開他的腦袋看看,他的腦袋里究竟裝的什麼。」

「你之前說,不論崔漁提出什麼條件,咱們都無條件的答應他,現在這個條件,你後悔嗎?」唐周看向智狐。

「後悔?後悔未必,儒家怕是要亂了。借助老儒生,挑撥儒家反目成仇起了內亂,到時候我大周也能減輕很多壓力。」智狐笑眯眯的道。

「湯臣怎麼辦?他在大梁城內,倒是個麻煩。」唐周看向了智狐,將皮球踢給了對方。

「湯臣那里我去搞定,甚至于要借助湯臣的口宣揚出去,老儒生即將成道,欲要歸順我大周朝廷。咱們幫忙推一把,要是老儒生成道,到時候黃泥巴掉在褲襠里,必然會被天下儒生排斥,從而倒向我大周陣營。利用老儒生去牽制儒家諸位聖人,此乃神妙之計也。」

崔漁辭別唐周,然後來到了大梁城外的一座荒山,乾坤袋直接祭出,只見那乾坤袋迎風變長,剎那間化作數丈大小,籠罩住了一座山頭,然後只見乾坤袋直接將山間碎石裝了進去。

「你這傻 子,裝碎石做什麼呀?」心猿的眼楮里充滿了不解。

崔漁笑了笑︰「這些碎石都能變成糧食啊。」

「碎石變成糧食?」心猿一愣︰「你的神力經得起消耗?」

崔漁聞言笑而不語,直接將山中碎石搜取足夠,方才停下動作。

「我覺得那唐周在利用你,他似乎還有別的小心思。」心猿看著崔漁,開口提醒。

「我知道。」崔漁漫不經心的道。

「你知道?你怎麼知道的?」心猿愣住。

「因為唐周沒有和我談籌碼!」崔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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