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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刨冰少女

「可惜,若在太平年間,這些金珠足夠我一家三口吃十年了,可惜現在遭逢亂世,金珠可以買來各種物質,但卻買不來糧食。」崔母看著手中金珠,目光里露出幾分惋惜。

「什麼?」崔漁一愣。

「項家說了,此次租子只能繳納糧食,亦或者用肉類頂替。若在往年,只要是值錢的東西,瓜果梨桃、布匹桑甚等物都可以用來頂替租子,可如今天下大旱,所有人都知道了糧食的重要性,金銀珠寶在糧食面前也是一文不值。」崔母將一袋金珠子放下。

崔漁愣住,這個世界官商的精明,遠遠超乎自己預料啊。

金子是什麼?

本質上就是無用的金屬,包括大周印發的錢幣,都是無用的金屬。

此物既不能充饑,又不能解渴,什麼用處也沒有。

「咱們今年租子多少?」崔漁問了句。

「一千五百斤糧食,亦或者一千五百斤肉干。今年天下大旱,村中田苗都盡數旱死,只能多在山中捕獵了。」崔老虎悶聲道了句。

「那就是說金子沒用了?成廢鐵了?」崔漁吃飯的動作停下。

「當然不是。除了糧食之外,金子什麼都可以買。唯有糧食是例外!」楊二郎笑著接過話茬。

崔漁聞言不語,繼續吃著面條。

只要村子里的詭異源頭不除,自家就餓不死!

不就是糧食嗎?

地窟內詭異之力無數,崔漁想要變化出多少的糧食都能做到。

吃完飯

崔漁走出屋子,此時天空傳來一道清脆的啼叫,雀鷹翱翔于湛藍天空,聲音傳遍四野。

透過雀鷹的目光,方圓數百里納入眼簾,入目處盡數是一片枯黃,方圓數百里一片死寂,小草盡數枯死,唯有大樹耷拉著葉子,在群山間艱難的聳立著。

雀鷹盤旋一會落入院子,直接拍動翅膀搭在崔漁的肩頭。

崔漁體內神血流轉,一點神力灌入雀鷹體內,雀鷹舒服的眯起眼楮,腦袋在崔漁的肩膀上蹭了蹭,露出舒服姿態。

「一直以神力相助對方洗髓伐毛,要不了多久對方就可以開啟靈智。」崔漁撫模著雀鷹腦袋。

「哥哥,鷹!鷹!」

崔閭與崔鯉看著崔漁肩膀的雀鷹流口水,跑過來伸出手就要去捉。

熊孩子對鳥雀等小動物是最沒有抵抗力的。

‘撲騰∼’

振翅聲響,雀鷹撲扇著翅膀,將翅膀狠狠的甩在熊孩子臉上,然後消失在青冥之間。

「小弟這手控鷹術端的神妙非凡。」一旁楊二郎將此一幕夸贊了聲。

崔漁望眼過去,就見楊二郎正拿著刷子,給大黑狗梳理毛發。

看著眼前的大黑狗,那滴  狡詐的眼神,崔漁總覺得這大黑狗有幾分不尋常。

就好像已經有了智慧。

從崔漁回來的炎炎夏日,在家又耽擱一個月,在洞窟內又苦修三個月,此時已經是深秋。

天地間一片枯黃,但卻沒有半分涼意,村中百姓熱的穿著單衣,一個個躺在大樹下等死。

就連村中耆老,此時也滿臉絕望的坐在大樹下,臉上掛滿了灰塵,似乎很長時間沒有清洗了,神情呆滯的坐在樹下,透過樹縫看向天空中太陽,再也沒有了三個月前的干勁十足。

三個月來村子里挖了十八口井,村子里里外外能挖的都挖到了,可全都沒有水源。

除了坐而等死,貌似也沒有什麼辦法。

人力能做的事情,他們都已經做了,接下來的就交給老天。

就在此時,空氣中一道鈴鐺聲響,就見一馬隊自遠處來,停在了村子的路口。

一黑衣騎士一馬當先,手中鞭子對著空氣連抽三下。

清脆的炸鳴傳遍傳遍整個村子。

樹下癱倒的村民此時听聞聲響,具都是面色蒼白,一個個 的坐起身。

「收租了!項家來收租了!」一聲喊叫伴隨著顫音,傳遍整個村子。

院子里

看著雀鷹翱翔藍天的崔漁忽然收回目光︰「今日是項家收租的日子嗎?」

「是項家收租的日子,村子里的百姓怕是不好過了。收租之事事關項家立足根本,絕無半分討饒情分,只怕村中劫數到了,不曉得多少人要賣兒賣女。」楊二郎嘆了一口氣︰「收拾肉干,給項家送去吧。」

崔漁連忙與楊二郎收拾屋子里的肉干,崔老虎此時也連忙自屋子里走出,和兄弟二人然後將肉干收好,準備了三輛推車,向著村頭走去。

崔家有肉干可以抵租子,來的倒是快,搖搖的就見數十甲士,騎著高頭大馬,戴著純黑鋼鐵面罩,面無表情的立在那里。

一滴滴汗水順著鋼甲縫隙流下,可鐵甲騎士依舊不動如山,很快就在地上流淌出一灘水漬。

在大樹的樹影下,放著一個擔架,擔架上坐著一個五六歲的女女圭女圭,此時抱著冰塊哧 哧 的啃著,絲毫感受不到空氣中的炎熱。

女女圭女圭很年輕,一襲烏黑頭發捆束成了丸子頭,上面扎著七八根純金步搖。

肌膚細膩猶若羊脂美玉,看起來十分討人喜歡,有幾分小宋祖兒的模樣。

能在這炎炎夏日啃冰,而且還是從城里趕到此地,走了這麼遠的路還有冰吃,絕對是一件奢侈事情。

不論法力也好,神血也罷,用來造冰都是賠本買賣。

而且法力關乎修士壽數,對方敢如此隨意揮霍,可謂豪橫的很,不愧是大貴族子弟。

「崔老虎,繳納五十畝地稅糧。」崔老虎幾人推著推車,來到了領頭的黑衣人身前︰「管事大人,今年田地顆粒無收,咱用肉干抵租。」

管事是個五十多歲,面容黝黑的漢子,此時面無表情的看著崔老虎,對身後騎士揮手︰「驗貨。」

三個騎士上前,查驗了一番肉干,轉身道︰「李管事,都是上好的肉干,沒有絲毫變質。」

「好!」管事聞言點點頭,對著崔老虎擺擺手︰「退下吧。」

崔老虎站在原地,頭壓的更低了,一雙眼楮看向管事腳尖,嘴唇喏喏卻沒有動。

「怎麼?你還有事?」李管事瞪了他一眼。

「啟稟管事大人,這田地我家明年不租了。」崔老虎聲音很低。

「什麼?你在說什麼?」李管事眉頭一皺,明明比崔老虎要矮的多,可此時卻彷佛是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我說明年田地不租了。」崔老虎聲音變大。

「啪∼」鞭子呼嘯,猶若驚雷,一道殷紅血漬在崔老虎的身上翻開。

「我打你個下賤坯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哪里想的好事,遇見災情就不租了?往年豐收之年,你怎麼不說不租了?遇見難事就推月兌給主家,好事自己收著,哪里有這等買賣。」李管事手中鞭子呼嘯,在空中劃過一道道虛影,急風驟雨般向崔老虎 頭蓋臉的打了下去。

「休傷我父!」崔漁見此勃然變色, 然一步上前,將崔老虎擋住。

鞭子呼嘯盡數落在崔漁的身上,卻見崔漁肌膚悄然間變化,內里血肉已經盡數化作了鈦合金的肌膚。

就連體表的衣裳,也化作了後世的‘科技布’。

鞭子急風驟雨般落在崔漁身上,只听得啪啪作響,崔漁不動如山,將崔老虎牢牢護住。

眼見著崔漁被抽,崔老虎頓時急眼了,想要將崔漁拉在身後,卻拽不動崔漁身子,只能眼紅脖子粗的喊著︰「你們項家家大業大,也不差這一口糧食。如今天下大旱,顆粒無收,咱們不但要顧自己生活,還要承擔田地損失,在租地就是死路一條。租地是死,不租地也是死,你不如打死我吧,倒也死了痛快。」

听聞崔老虎的話,崔漁心中詫異。平日里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崔老虎,也能說出這番話?

也能有這種勇氣?

「打死你個賤坯,你還有理了。豐收年你承包土地,現在賠本了就想甩手,哪里有這麼好的事情!!!」管事聞言氣的面紅耳赤。

「夠了!」

就在此時,坐在擔架上的小小少女,此時停止了啃冰動作,呵斥住了管事抽打。

「小姐。」李管事連忙住手,對著轎子躬身一禮。

「李彪啊!你都五十多歲了,怎麼還這麼大火氣,他不想租就不租,咱們諾大府邸,還差他這一份糧食?」小小少女啃著刨冰,此時老氣橫秋的坐在那里,晃悠著小腿。

「小姐,不可開此先河,這可不是一家一戶,一村一莊的事情,您今日開口,日後咱們大梁城三百七十一個村莊都跟隨效彷,老爺、太太、公子哥們沒有口糧去喝西北風?」李彪連忙辯駁。

「嗯?不開眼的東西,我是小姐還是你是小姐?叫你住手你就住手,還和我講起條條框框的道理來了?咱們沒糧食了,去找祖父要,終歸是餓不著。大梁城只是一座小城,這三百六十多個村莊的人口可比租子重要多了。要是都被餓死,以後此地不是成了死地?我大梁城想要成為大城,要等到猴年馬月?」小小少女不耐煩的訓斥了句︰「稍後等他們交了租子,若有不想租的就成全了吧。」

李彪面紅耳赤,心中有火氣卻沒地方撒,轉過身一雙眼楮盯著幾人,怒斥道︰「還不謝過小姐?」

崔老虎聞言連忙跪倒在地,不斷叩首︰「謝過小姐開恩!謝過小姐開恩。」

崔漁與楊二郎見此,也是紛紛跪倒在地,對著小小少女叩首。

「罷了罷了,且去一邊候著吧,稍後還有話要吩咐你們。」小小少女漫不經心的啃著刨冰,小手擺了擺,眼神中滿是得意。

崔漁一行人退到一邊,不多時村子里的眾人拖拖拉拉,拖著小車來到村頭。

耆老面色卑微的走上前,身後有兩個後生提著半袋子糧食,還有兩籃子瓜果︰「李管事,咱們今年大旱,田地里顆粒無收。不但要留下明年口糧,還要留下明年種子,這租子可否請您去向城主說情,容咱們一年緩緩氣……。」

「什麼?你的意思就是說沒有租子?」

李管事一邊說著,拿起身前袋子︰「半袋糧食,打發叫花子呢?」

李彪聞言面色陰沉︰「老狗,我告訴你,你就算是將自己來年的口糧都擠出來,自己來年餓死,今年的租子也不能少一分一毫。少了一粒糧食,不等你全家餓死,我就先叫你全家死絕。」

「大人,今年大旱,您就算是殺了我,我也沒有糧食啊。」耆老直接跪倒在地。

「我問你,今年的地種了沒有?」李彪冷冷一笑。

「種了,可是……」耆老表情慌張的解釋。

「沒有什麼可是,租子不夠就將你兒子、孫子、媳婦賣了做奴隸頂賬。你死了可以,但少一粒糧食的租子不行。」李彪陰冷一笑。

「大人!」

李家村百姓聞言面露絕望,紛紛跪倒在地哀嚎,悲慘之聲沖霄而起。

「哼,哭也沒用。來人,檢查稅收,若租子不夠,直接扣人去賣了做奴隸。」李彪聲音冷酷。

話語落下一群身穿鐵甲的騎士沖入人群,開始統計賬簿,動手拿人。

一時間哭嚎之聲震動天地。

崔漁見此一幕,不由得童孔一縮,看著鐵甲騎士拿起繩子直接將一個個少男少女,青壯捆束起來,準備去賣做奴隸,只覺得頭皮發麻。

這世道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恐怖的多。

「住手吧。」那邊啃刨冰的少女在榻上忽然嘆了一口氣。

「小姐,您都免去兩百個村莊的租子了,在這樣下去來年咱們都要喝西北風。回去後咱們如何與大小姐交代?如何與老爺交代?」李彪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此時勃然變色。

「誰叫小姐我心地善良。」小小少女搖頭嘆息,眼楮里充滿了無奈。

李彪聞言面如土色︰「小姐,您回去沒辦法交代啊,老奴也沒辦法交代啊。」

「有事情找我好了,有本小姐在,用得著找你交代?」啃著刨冰的少女漫不經心的道。

「小姐,你……」李彪聞言無奈一嘆,卻也不敢違背,只能掃過眼前老老少少︰「將這些仨瓜倆棗都收回來吧。你們這些老貨,還不趕快謝謝小姐。」

「我等拜謝小姐大恩大德,日後定要為小姐立長生牌位,為小姐燒高香。」村中百姓連忙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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