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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又是落荒而逃

慕容百勝表兄弟二人之間的默契可謂心有靈犀,馬三爺話音未落,兩道狠辣劍氣就不謀而合同時針對一人出手,盡管抬轎子的那兩名死士始終處于全神戒備的狀態下,可誰也想不到明明屈洵已經報出了清涼山的名號,這兩個膽大包天的馬賊仍然敢如此果斷地悍然出手,且一動手就是不講情面的殺招。

面對這般突如其來的變化,即便是祝存良一人出劍也足夠讓被刻意針對的那名謝家死士不好應付,況且還有個四境修為的慕容百勝,幾乎是看見那兩道劍光的時候,那名死士心中就生出了必然抵擋不住的絕望,倉促之中只來得及舉劍招架,但耳邊卻只听到一聲響動。

這些謝家培養出來的死士雖有不弱修為卻沒有多少行走江湖的經驗,不知道馬賊打家劫舍也好還是擄掠商隊也好,素來就講究個雷厲風行的做派,頗有一擊不中立刻遠遁的刺客風範,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更是深諳兄弟同心其利斷金的道理,先斬殺一人,剩下的一人就不怕他困獸猶斗。

慕容百勝的劍氣瞬間崩斷了那倒霉死士手中兵刃。

掃開障礙,祝存良的劍氣一馬平川長驅直入,一顆大好頭顱從脖頸上高高飛起丈余,落地時到謝蕭蕭腳邊,仍是一副雙眼圓睜難以置信的神情,直到陰柔少年嚇得臉上血色盡褪,那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的死士脖腔里才呲出噴泉一樣的鮮血。

僥幸還活著的另一個死士,艱難咽了口唾沫,眼睜睜看著同伴的身軀筆直朝後倒下,砸在地面上濺起一片揚塵,他們從進謝家以來最信奉的一句話就是士為知己者死,甚至不少人都渴求亡故之後謝家大都督能把這句話刻在墓碑上。

可惜,死得竟這般窩囊。

為涼州這座窮僻鎮子上一個煮湯面的女子而死。

兔兒爺謝蕭蕭雖嘴上對屈洵不敬,可一旦感覺到威脅自家性命的危險,還是下意識就躲在枯瘦老者身後,可笑的是到這般情境,居然愣是沒忘了他那本圖,剛才那一幕人頭滾落實在讓禍害了無數女子的陰柔少年心驚膽寒,尤其是那股濃重的血腥味道,鮮血打濕黃土,顏色烏暗像是噩夢。

抬眼瞥向兩個窮凶極惡馬賊身後的房門,明知道那挺翹的女子就在門縫里偷看,謝蕭蕭此時也不敢再有旖旎心思,本身二境的修為似乎全部都忘了個干淨,恨不得屈洵能回頭推他一把,也好一步就邁進轎廂里藏起來,可剛剛收回眼神,正巧看見另外兩個坐在桌前沒動的馬賊里,其中年輕些的那人好像偏頭看了他一眼。

明明沒有凜冽殺機,卻讓他心里猛然一顫,不敢再動。

饒是陳無雙如今已然能夠算是半個劍道大家,對慕容百勝利落斬斷對手兵刃而後祝存良一劍得手的干脆勁兒仍頗為驚艷,挑眉贊道︰「好本事!不過劍氣里可沒有四叔教的影子。」

馬三爺得意洋洋,自家手下能被司天監觀星樓主贊譽,到哪里說出來都是臉上有光的事情,當下故作深沉,含笑點頭道︰「他們兄弟二人練就的都是家傳本事,佷兒知道的,沒有那位前輩準許,你四叔這兩把刷子傳給兒子還行,可不敢傳給旁人,至今連個弟子都沒敢收。」

陳無雙歪頭詫異道︰「四叔有子嗣了?」

馬三老臉一紅,嘴硬道︰「江湖兒女江湖老,青樓上快活快活也就是那麼回事,過早娶妻生子未必不是個累贅。」

少年伸手指著他哈哈大笑,堂堂號令群雄呼嘯大漠的幫主,竟然連個壓寨夫人都沒有,說起來可挺給馬賊這個前途無量的行當丟臉。

馬三哼了一聲,不知嘟囔些什麼。

屈洵低頭看了眼那顆雙眼圓睜滿面驚恐的頭顱,緩緩伸手摘下腰間那柄厚背大刀,今時不同往日的清涼山上有數百甘願為謝家舍命的死士,這次出來謝逸塵也已經做好了要死不少人的打算,但這名死士的死,實在讓這位八品刀修回去復命的時候沒法交代。

「大漠馬幫,是鐵了心要跟清涼山對著干?」

枯瘦老者的話只換來對方魁梧漢子一聲嗤笑,笑話,三爺早就因為那八千萬兩白銀跟謝逸塵結下了梁子,有道是虱子多了不咬人,這時候還在乎再多殺幾個看著礙眼的王八蛋?

現在謝蕭蕭身邊只剩下屈洵一個八品刀修還有另一個三境修為的死士,而自己一方不算陳無雙也還有兩個四境劍修,即便殺了那夏天捂著狐裘生痱子的兔兒爺,難不成謝逸塵就有本事揮兵進茫茫大漠去報仇?

那可是世人談之色變的大漠,不是他掛滿謝字大旗的雍州。

馬三爺的嗤笑聲就是另一名死士的催命符。

慕容百勝與祝存良兄弟二人再度出手,還是看似不分先後的兩道劍氣,那死士倒退兩步之後似乎終于明白過來他的腳步再快也快不過劍氣,無奈之下只好以真氣在身前凝成一層約莫兩寸厚的屏障,然後將剩余真氣全部灌注進手中兵刃,橫劍架在身前去擋,而左手卻縮回衣袖扣住兩枚淬了毒的暗器。

對死士而言,一命換一命就夠本,若一命能換兩命就是大賺的買賣。

所以司天監的二十四劍侍,才一戰之中折損包含谷雨在內的十一人。

屈洵怒喝出聲,生怕坐著不動的兩人會對謝蕭蕭趁機出手,不敢離開事到臨頭連色厲內荏都做不到的主子身前,而那名死士又不能見死不救,只好以渾厚真氣凝成一道凌厲刀芒,隔著一兩丈遠近朝慕容百勝兩人狠狠劈出一刀,意在攻敵之所必救,逼著他們變招回退。

可惜,祝存良根本就不在乎自身安危,他要借機在宋家窯這座小鎮子上立威,以後凡是敢打趙氏孤兒寡母主意的,都得死于非命,大漠馬幫在涼州有這個底氣!

屈洵的手剛攥住刀柄,馬三爺那柄素雅貂蟬就已經出鞘,所以那道凌厲刀芒尚在半空上蓄勢落下時,一道同樣能稱得上凌厲的劍氣就徑直迎了上去,當空一觸,兩者皆潰。

枯瘦老者腳下退了半步,借勢側身伸手一推,謝蕭蕭終于等到了這一下,順著他勁力往轎子方向踉蹌幾步,狼狽撞進門簾之中, 當一聲,不知是磕到了腦袋還是膝蓋,悶哼聲之後就是罵娘︰「七伯,弄死他娘的這幫馬賊!」

而馬三爺底下的木凳瞬間四分五裂,他倒還能保持原本的姿勢不動,只是陳無雙明顯更感覺到這位四叔一手扶著的桌子沉下去半寸,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屈洵那一刀何等勢大力沉由此就可見一斑。

那名死士的真氣屏障在慕容百勝的四境劍氣之前如同枯槁,像是捅破窗戶紙般只發出一聲微弱的聲響就煙消雲散,而後劍氣絲毫不見減弱,一去不回頭緊接著擊中他手里的玄品長劍,剛才讓屈洵記憶猶新的一幕再度上演,應聲而斷。

與此同時,祝存良的劍氣則順著表兄開出來的道路直搗黃龍,同樣的招數原本也該是同樣的結果才對,可那名自知必死的死士最後抖手甩出兩枚暗器,一枚繞圈子朝招式用老的慕容百勝斜飛,另一枚則剛好將祝存良的劍氣磕偏。

于是,那道本該摘下第二顆頭顱的劍氣,只在死士前胸開出一條橫劃而過的傷口,一瞬之間切斷他心脈,血流如注。

「走!」

臨死之前,這名死士的遺言僅有聲嘶力竭的一個字而已。

其實不用他再操心太多,屈洵那一刀被馬三爺攔住之後,這位見勢不妙的八品刀修立即回身奔向那頂轎子,與當日在浣花溪邊落荒而逃如出一轍,枯瘦老者矮身發力以刀尖挑起轎廂,抬手托住其底部大步流星往南而去,死士咽氣的時候,已經一縱一躍起起落落奔出去七八丈。

馬三爺揮劍蕩開飛向慕容百勝的那枚歹毒暗器,雙眉一擰就要去追,陳無雙卻囑咐道︰「四叔去追個三四里嚇唬嚇唬那狗日的,沒必要非提著人頭回來,留著那兔兒爺的性命或許還有用處。」

提著貂蟬劍的魁梧漢子答應一聲,躍到馬背上匆匆去追。

依照祝存良的本意,肯定是要留下謝蕭蕭的腦袋才解氣,馬賊行事最忌斬草不存根,這是行當里祖輩上傳下來的規矩,要麼只劫財不傷人,但凡見了血就不能再留任何活口,以免後患無窮,所以他對陳無雙的說法很是不滿,轉身就也要去追。

「你們二人過來坐。」陳無雙笑吟吟開了口,慕容百勝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表弟衣袖,連自家幫主都對這位公子爺言听計從,祝存良要是使了倔,等三爺回來可沒什麼好果子吃。

等慕容百勝強拉著猶然攥劍盯著南面的祝存良坐下,陳無雙拎起茶壺親自給二人各自斟了碗茶水,溫聲道︰「存良,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氣,你且听完我說,要是覺得沒有道理,公子爺親自跟你一起去追,屈洵頂著轎子跑不了太遠。」

有這句話,祝存良總算把眼神挪回來,等著听陳無雙的下文。

少年挑起斗笠帽檐,笑道︰「那驢草的跟我有仇,上回在雲州百花山莊,色迷心竅的兔兒爺要把我沒過門的媳婦搶回去做什麼第二十七房小妾,那次要不是越秀劍閣任平生出手攔著,公子爺早就想賞他個死無全尸,可是不行啊,他是謝逸塵的兒子。」

祝存良抬起頭,目光中對眼前聲名鵲起的無雙公子有些輕視,悶聲道︰「我不怕。」

陳無雙登時一愕,很快就明白了祝存良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以為那次沒有殺姓謝的兔兒爺是忌憚他爹手里的兵力,搖頭失笑道︰「我更不怕,他謝家就算有五十萬雄兵,還能殺到京都城里去推倒觀星樓不成?謝蕭蕭要殺,謝逸塵也要殺,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你要是願意,我給你出個法子如何?」

慕容百勝一直在桌下伸腳去踩他表弟,祝存良回頭看了眼門縫里的那雙眼楮,只好默然點頭。

「眼下涼州已經亂成這樣,謝逸塵真要是跟郭奉平打起來,覆巢之下無完卵,宋家窯也會生靈涂炭,不如借這個機會,把這家湯面鋪子挪到別的地方去,若是覺得大漠日子過得太苦,拿了我的信物去京都或是去楚州岳陽城,保證門縫里看人的那位不會受委屈。至于你要殺那兔兒爺,跟著我四叔可不一定有機會,不如到了楊柳城之後,你們兄弟二人跟著我走,咱們好好謀劃謀劃,把姓謝的這些王八蛋一窩端了,怎麼樣?」

慕容百勝心里一動,說實話,但凡以前能有個大好前程的去處,誰願意憋屈在大漠里當一輩子馬賊,他能听出來這位貴不可言的公子爺絕非是給二人畫餅充饑,可畢竟投身大漠的這多年來馬三爺對他們不薄,實在不忍做出另謀高就的卑鄙事情。

祝存良倒是不在乎什麼前程不前程,對他而言大漠馬幫和司天監無非都是個能聊以安身立命的去處而已,但陳無雙說要把這家湯面鋪子挪到楚州去的話讓他不能不動心,俏麗寡婦以前就跟他說過不止一次,苦命女子不怕在涼州過得苦,就怕宋家窯教書的先生沒本事教出個得意弟子來,這也是她不肯去大漠的原因,因為大漠里除了不計其數的黃沙,就是張口不罵娘不會說話的馬賊。

陳無雙是確實動了愛才的心思,這表兄弟二人一個四境、一個三境的修為在江湖上或許算不上什麼值得觀星樓主親自招攬的高手,可是他們殺謝蕭蕭那兩名轎夫時表現出來的默契極為難得,這樣的修士不適合去做馬賊,反倒適合去做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刺客。

殺謝逸塵,興許在萬軍叢中慕容百勝和祝存良起不到太大作用,但若是放在京都城•••

「不急著答復,如果你們兩人不願意,四叔就算強逼著你們去找我,我也不會收下你們。存良,先收拾收拾這里,剛才打斗動靜不小,引來旁的修士就又是個麻煩,天也熱,咱們去屋里吃面。」陳無雙笑吟吟起身,徑直走到房屋前伸手叩門,應聲而開。

馬三爺追了一陣,罵罵咧咧打馬回來時,祝存良和那驚魂未定的俏麗寡婦已經把門外收拾干淨,他嘿笑一聲走進門,陳無雙正捧著一碗湯面,拿筷子挑起面條吹著熱氣,「四叔這是跟誰生氣?」

馬三拽了張凳子坐下,接過慕容百勝端過來的湯面,哼聲道︰「那八品刀修不光修為不弱,逃命的功夫也堪稱了得,托著一頂轎子竟然比我那匹馬跑得還快,我故意追出去五六里,累死那個狗日的棺材瓤子!」

陳無雙哈哈大笑。

「不過•••」馬三爺猶豫片刻,還是問道︰「既然要殺謝逸塵,踫上他兒子一劍捅死就是,為何要放他們走?」

少年嘗了口湯面,可能是覺得還是有些燙嘴,擱下筷子笑了聲,解釋道︰「四叔沒听見那棺材瓤子說,兔兒爺這次出來是謝逸塵交代他有大事要辦?咱們叔佷誰都能拖住屈洵,殺了謝蕭蕭可謂易如反掌,他一死,謝逸塵就會另派高手去做那件事,再想探听清楚甚至從中破壞,可就難了些。」

馬三爺恍然大悟,湊上前低聲道︰「你是說•••」

陳無雙欣然點了點頭,「剛才的動靜太大,三名四境高手在這里出過手,鎮子上的修士還不敢露面出來看熱鬧,有一炷香時間察覺到平息下來,就會有人前來打探,這些人里,總有仰慕大漠馬幫名聲或者是四叔相熟的吧?讓他們出面去尾隨那兔兒爺,先模清楚謝逸塵想要做什麼。」

頓時覺得豁然開朗的馬三爺重重一拍桌子,「妙啊!」

少年擺擺手,笑著從懷里模出一錠銀子,指了指桌上幾碗面,道︰「這頓湯面我請,想跟四叔要兩個人用。」

馬三爺暢快大笑,很快就收斂起笑意,鄭重道︰「你想要,大漠馬幫都可以從此姓花。」

祝存良走進門,俏麗寡婦跟在身後朝幾人蹲身施了個萬福就匆匆回身去了里屋,惜字如金的三境劍修憋了半晌,終于開口,「趙氏說,她願意去楚州。」

陳無雙含笑轉頭朝向慕容百勝,後者則看向馬三爺。

馬三爺伸手拍了下他肩膀,「剛才不是說了,大漠馬幫都可以跟著無雙姓花。」

慕容百勝這才做了決定,站起身想要拉著表弟一起沖少年行禮,陳無雙卻皺了皺眉,「咱不興那一套。」

慕容百勝還想堅持,卻見少年和幫主已經埋頭吃面,吃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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